第155章 月夜飞天
大概是因为赶来的时候衣服与不知名的小灌木亲吻了一下吧,左安石的衣物上竟然染上一股异常浓郁的香气。
当左安石凑过来、请求左宁帮助的时候,左宁的整个鼻子都被这种香气覆盖,脑子都变得昏昏沉沉的。
现在的她就像一陷于深水中的木头,膨胀得不知去向。
隐约间,她听到了左安石的话。这声音就像一曙光,把她从深水中打捞上来。
左安石的话被左宁视为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灵物。
可左安石却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注意到左宁不理睬自己。
对着只顾得发呆的左宁,左安石略有不快。可是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左安石又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左宁察觉出什么。
自小锦衣玉食的左安石根本不知道光鲜亮丽的他带给左宁多大的震撼。他更不知道,一直被看管住的左宁,根本没有机会闻到这样清澈而不浑厚的香味。为了记住一口香气,左宁竟止住了呼吸。
即使左宁这一会儿没理睬左安石,左安石依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那从容不迫的模样满是对自己的信任。
他相信,左宁会答应他的。
果然,在左宁回过神的时候,她迅速答应了左安石的请求,速度快得好像下一刻左安石就会反悔一样。
左安石似乎并不希望看见左宁这样的反应。
他用手肘托住脸庞,歪了歪下巴地说:“姐姐,您真能说服爹爹吗?”
回答左安石的,是左宁毅然决然的背影。
左安石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咬了咬下唇。
“爹爹,女儿敬您一杯!”
左宁突然起身,把面前的那杯盛满琼浆玉液的酒盏对着左彦殊高高举起。
“好!”
左彦殊乐呵呵地应下,一鼓作气般喝光了酒盏里的酒。
左家的酒都是烈酒。杯酒入肚,左彦殊的脸上竟出现了些许红晕。
借着酒意,左彦殊扫看了一遍四周,用商量似的口气请求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恰到好处的夏夜,可否允许我为在座的各位高歌一曲?”
眼见没人提反对意见,左彦殊张嘴就唱。
当那雄浑厚重的男音在整片湖泊上飘荡时,即便是不喜乐声的九尾也称赞般地点头。
场面意外和谐。
左宁那打算维护左安石的话语瞬间没有再出口的必要。
一道止步于唇舌的,还有左安石刚刚对左宁产生的信任。
左安石终究下定决心,趁着无人注意,把一张几不可见的小纸片放入左宁的衣袖里。
九尾注意到了左安石的动作,可她并不知道左安石是想干什么。
是想给左宁一点建议,还是想给左宁一点苦头呢?
九尾有意无意地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酒杯,下一刻,她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把一个品相极其精致的小锦盒丢向左宁。
“宁丫头,这个锦盒是我留给你最后的礼物了。你一定要珍惜!”
这锦盒出来得太过不凑巧,左宁压根没有想到去接住。
她眼睁睁看着锦盒与自己的手指擦肩而过,内心深处早已崩溃成河。
盒子就要落地了,微醺的九尾终于伸出一只手指,让盒子停留在半空!
“这样不就好了?”
九尾笑呵呵地答道,手指微动,把盒子凭空扔到左宁的怀中。
在左宁的至亲至爱面前,九尾无所顾及地展现自己的能力。
左安石注意到她的力量,左宁注意到手中的锦盒,柳岩蝉为她的无所畏惧惊讶。
只是左彦殊阴沉起了一张脸,不快地哼了一声:“你未免也太拿我们当自己人了吧?”
九尾愣了愣神,似笑非笑的表情挂在她脸上了:“我说了,这是最后的礼物,当然不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人面前了。”
左彦殊有些疑惑,却因为满脑子的浓酒抓不住问题的核心。
柳岩蝉终于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这场宴会本来就是用来送九尾大人离开的。她想送左宁一点礼物,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左彦殊看着妻子一脸和善的笑容,也点了点头。
眼看月色渐浓,柳岩蝉亦离开席间,打算把最重要的那道菜端入凉亭之下。
风乱了。
九尾眯上眼睛,似乎在从风中辨析出自己想要的信号。
可这浓浓的月色却把一切应该在人前显现的东西都吞噬了。
九尾拍了拍衣袖,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到我该走的时候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明晃晃的月光突然倒映在九尾的身上,逼得周围人不敢直视她。
待到月光散去的时候,这儿只剩下一团空气了。
九尾消失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左家人皆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不相信九尾会被月光带走,更不相信九尾一句道别的话都不说,就抛下左宁独自离开。
可九尾真的没了。
左宁瞬间酒醒,伏在桌子上就开始哭喊“尾大人”。
左彦殊看左宁的眼神越发凌冽。他从没想过,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姐姐,竟也沦落到被人抛弃却连找人的勇气都没有的地步。
“慌什么?天塌下来,有你爹爹我顶着,你怕啥?”
左宁哽咽了一声,再不说话。
没多久,柳岩蝉就端着一银盘、喜滋滋地赶回凉亭。
很是奇怪,凉亭下的父女子三人脸上均没有好脸色。
“发生什么了?”
刚取回菜肴的柳岩蝉以最轻松的语气提问。
可惜,回复她的左彦殊却是冷漠至极:“九尾被月光带走了。”
银盘从柳岩蝉的手中跌落。柳岩蝉也跪坐在地上,始终不愿意起身。
“她怎么会离开?她不是才救了宁儿的吗?”
揉乱了柳岩蝉的头发,左彦殊语重心长地解释:“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为九尾送行的,你大可不必在意这结果。”
“我……”柳岩蝉深吸一口气,非常颓唐地回答,“我只是想给她准备一个惊喜而已。”
左彦殊搂住柳岩蝉,非常温和地说:“没事,还有我呢!”
这话刚说完,左彦殊又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今日参加这晚宴的人都目睹了九尾的升天。我真怕他们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像是重新意识到自己的职责,柳岩蝉非常肯定地回答:“不会有人这么干的,他们都是左家的老人了!”
左彦殊点了点头。
柳岩蝉知道,自己这老实巴交的丈夫从不说假话。因此,对于九尾平白升天这件事,她只能选择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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