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挺好的
尾大人笑了。
一顿由奏折与劳累交织而成的盛宴让尾大人露出了称心如意的笑容。
确实,比起之前柳岩精心准备的晚宴,尾大人更满意这一刻的奏折。
在左家的那段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堆积如山的奏折。
现在,奏折在手,她甚至连左宁都不去思考了。
拍下一叠奏折,尾大人缓缓伸了一个懒腰:“左家的烂摊子就由左家人去收拾吧!我尾大人可不该是那副跟着左宁忙里忙外的德行!”
妖娆的姿态在地板上拉长,她那爽朗的笑声在宫殿里游荡。
尾大人满足地看向大殿顶上的灯,眼神渐渐迷离。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怎样了。”
夜风吹穿了宫殿,尾大人拢了拢衣领。
“好像,我给她留的东西太少了。”
尾大人的世界不只有左宁。
可左宁的世界却只有尾大人。
尾大人能够轻易离开左宁,可左宁却舍不得离开尾大人。
于是,尾大人只是在空闲的时候想左宁,而左宁则用思念填充自己的每一点时间。
尾大人离开后,左宁再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比起出去迎合那些她所不认识的人,她更愿意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任凭自己的心一阵又一阵地发苦。
“大娘子,麻烦您劝劝宁娘子吧,她已经几天没有出过门了!”
派来服侍左宁的丫鬟跪在柳岩蝉面前哭喊,可柳岩蝉却只顾低头喝茶。
一旁的笑笑嬷嬷戳穿了柳岩蝉的心境,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声:“娘子,茶凉了。”
茶盏被笑笑嬷嬷夺走,柳岩蝉却连一句话都没说。
过了好久,柳岩蝉才用帕子抹了抹眼睛,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也劝过她,可惜,她听不进去。”
一个小圆脸的侍女大着胆子地开口,声音怯怯的:“您亲自劝说过?我以为,只有我们私下去劝过!”
“对,我也劝过!”
“还有我,我还去过不止一次,每次都被宁小娘子关在门外!”
庭院的人纷纷表示自己观看过左宁。
她们的举动都不在柳岩蝉意料之外。
“有什么办法呢?”柳岩蝉长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对谁开口,“她是我的女儿,也只能是我的女儿。”
泪水终于停止,唯一的一个清醒的人把这一众女子唤醒。
“你们怎么都哭了?”
突然出现的男声让这一屋的女人都慌了神。
柳岩蝉第一个恢复正常,对来人训斥:“左安石,你进门的时候怎么不通传一下?”
来人轻笑,一把掀开门帘:“我通传了,可没人听到。”
女眷们纷纷离去。
大厅里只剩下柳岩蝉、左安石以及二人的亲信。
柳岩蝉深吸一口气,缓缓用帕子抹干眼角的泪光:“说吧,你想做什么。”
左安石皱眉,一把拿下柳岩蝉的帕子,闻了又闻:“娘,你怎么在帕子上抹这玩意儿?伤眼睛啊。”
柳岩蝉脸色一红,比眼眶还多红了几分:“我对那丫头又没感情,不这么做,怎么哭得出来?”
“那您这么做的目的是……”
左安石突然不懂了,只是疑惑地看向母亲。
左安石的母亲没有看自己的儿子。
左家的掌家娘子正抚摸着花瓶里的梨花。
“曾经,这一众左家的主仆都对突然出现的左宁抱有怨言,可现在,她们都只想给左宁一个拥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柳岩蝉折下一枝梨花,笑得格外灿烂:“因为,左家家主天天去看她。”
左安石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一个字。
柳岩蝉把梨花的花瓣尽数捋下,只留一根光秃秃的枝条放在自己手中:“我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您,是打算对她动手了吗?”
左安石刚抬头又低头,不清楚自己该说什么。
柳岩蝉直接把花瓣塞进左安石的手心,并合上他的手心。
“安石,现在的我已是左家的主母,再无任性的资格。能做选择的,只有你。”
左安石艰难地点头:“我会做好选择的。您放心。”
离开柳岩蝉的院落后,左安石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直到他走到左宁院落的附近,他才挤出一丝笑意。
“河西,你觉得,宁姐姐喜欢我吗?”
被点中名字的侍女嘴角勾起:“奴婢不敢猜测娘子的心思,但换了奴婢自己,肯定是尽量和小郎君打好关系。”
“为什么?”左安石揉碎手中的梨花花瓣,把目光集中在河西身上。
他不理解河西的想法。
河西挺了挺腰板,非常认真地开口:“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在她嫁人以后,您就是她除父母外最大的倚仗。”
左安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他好像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左安石有事没事就会找左宁磕唠家常,打算从左宁的话中套出她的过去。
他相信,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隐藏下去。像左宁这样有秘密的姐姐,早晚有一天会把她的秘密都告诉自己的。
与左安石的假关心、真试探不同,左宁是真的高兴左安石的到来。
谁让这个模样俊秀的弟弟非常符合左宁的审美呢?
有一日,赶往左宁院落的左安石正好撞上左彦殊。
左安石顷刻间涨红了一张脸,吞吞吐吐地喊了一声:“父亲。”
左彦殊点点头,摸了摸自己下巴处并不茂盛的胡子:“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这是左家最团结的时候,也是左家自左彦殊掌权以来唯一一次不吵不闹的时候。
当左安石与左彦殊一同踏入左宁院落的时候,左宁竟然前所未有地高兴。
左宁拉了拉左彦殊的手臂,又拍了拍左安石的肩膀,把“爹爹”与“弟弟”两个称呼一直挂在嘴边。
左彦殊听得哈哈大笑,自觉人生圆满。
可惜,那左安石却因为没把左宁当成自己的姐姐,把左宁的手从自己的肩头拍下。
“姐姐,你这样拍我,我会嫌热的。”
听左安石这么一说,左宁也只好不情愿地放下拍在左安石肩膀上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极为腼腆的笑容。
树上的叶子已经茂盛了,不停歇的夏蝉把日益浓郁的热气喧嚣得更加强烈。
左彦殊打断这个话题,把左宁与左安石的注意力转移到外面的树上:“确实,这窗户外的夏蝉骂骂咧咧的,一点休息的想法都没有。过几天,我找人修剪-下树枝,把树上的那些蝉尽可能地减少一点。”
看着窗前的树,左宁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有这样的家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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