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脆弱的人
夜色深沉，星光熠熠。
可转头之间，那密密麻麻的星就被一弯苍白无力的月夺去了光泽。
这天地间仿佛只留下病气。
大海侧，颓唐的潮汐在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海岸，可是没有人不知道这潮汐心底的低落。
盈盈月光透过海面，却无法到达深海。
那个依仗着月光寄托哀思的可怜母亲，注定无法诉说自己的伤痛。
当月光消失的时候，母亲心中的哀叹也散尽了。
她又一次想起自己的使命，想起自己的职责。
在她的职责面前，对儿子的疼爱变得越来越渺小，无足轻重：她可是一念之间颠覆整个国家的君王，与一国百姓相比，区区一个儿郎又算得了什么？
“剑已铸就，特来请陛下过目！”
紫衣老人恭恭敬敬地将一柄剑呈给这个君临天下的女人。
女人却只是浅浅一笑，呼喊出自己手下仅存的那位护卫：“格斯特先生。”
女人的声音不温柔，不和善，甚至还不轻巧，咿咿呀呀的时候有一些孩子的稚嫩，可是端起一张脸则有中年人的稳重。
在女人身上，中年骨与孩子气达到了平衡。
可是，她再老再成熟也比不上她这个刚丧妻的贵胄，毕竟，这个贵胄原本就比她年长嘛！
白发老者从紫衣老者面前接过那把剑。
紫衣老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白发老者：他活了几千万年都没有一头白发，怎么眼前这个看起来不算太大的人都冰雪满眉了？
青春如朝露，却抗不过几场罡风。
白发老者面容慈祥，竟比这紫衣老者还显年长。
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开口都带了几分刻不容缓的急切。
从他的眼神中，斯维尔先生读出了质问。可是，他无权过问。
斯维尔先生退下。
空荡荡的宫殿间只留下了几人：一女皇，一首席，四侍卫。
女皇挥手，让小侍卫们退下，只留下那面有怒色的首席。
当脚步声从走廊上响起、且越来越模糊的时候，首席格斯特终于有时间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了：
“为什么我们有着这样森严的戒备，却无法在日食之日护住皇宫？为什么全国的军民为了魔人来犯每夜不得安息，我们却只能被动等待魔人，不可主动出击？为什么我们每天都在制造铜炮，向国外购买战具、征集大批造船匠，依旧不够几番大战？为什么我们连星期日也不停止工作，却不可以拿出几个反思的小时？为什么我们崇尚武力，却无法到达武学的至高境界？夜以继日地辛苦忙碌，早已挖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躯体。可我们依旧不悔于此，究竟为什么？”
“因为我们对自身的命运一无所知，对世界的命运抱有期待。”女皇微微张开的嘴，说出一番用格斯特差异的话语。
格斯特从未想到这个数量以胆小为名的女皇，在大义的激励下可以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恍惚间，格斯特看见了千百年前被他接手的那个小丫头。
那小丫头处处张扬，犹如一朵在朝霞中，盛开的鲜花。
那是格斯特与莫西安发誓效忠的对象，是他们心目中的王。
而让他们宣布校中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小女孩在背光的地方拈花一笑，笑容里满是凄凉。
可怜人会吸引可怜人。
这个年幼丧母的小女孩吸引了这一对流落天涯、无处可归的夫妻。
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侧，他们得到了难久的安稳日子，可是也就是在这小女孩的身侧，他们失去了毕生所爱——他们唯一的孩子！
可是他们不后悔，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这个处子永远不会背叛他们，永远不会抛弃他们！
果不其然，即便是现在，这把有魔灵驻守的剑到了女皇的手中，依旧没有被她开封，反而是被她递给了台阶下的格斯特先生！
“有了这把剑，你就会迎来真正的成功，才不会有丢失所爱的人的机会！”
“可是我所爱的人都走了！”
“不！没有，这个剑中还有一个孩子。以剑为媒介，这个孩子会以生命守护你，我也希望你能够用生命守护他。”
女皇的话语未平，其中似有未尽之意。
可格斯特却只是摇摇头，不哭不笑更不闹。
一道星划破天际，把女皇的脸映得煞白。
女皇幽幽地来了句：“这是你与她孩子的转世！”
“开什么玩笑，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是……”格斯特瞪大了眼睛一点都不相信，女皇的话惊到了他。
他诧异地后退着，面若惊恐，却又不知道自己惊恐的是什么。
“假的！您一定是在骗我！西方大地上有几人可以转世投胎？”格斯特的胡子颤了又颤，整个人瞬间颓废了。
之前吊着他的那一口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就连他心中的火焰也在这一刻化作了灰。
一切都结束了！
格斯特这样一个脆弱的人也该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就在这时，女皇再次开口。
她的几句话，让格斯特那已经熄灭的心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皇族有一秘术，可招人魂。当初我救你们的孩子时出了点意外，没有让他找到一个合适的躯体，反而让他入了魔人之腹，成了人与魔人的孩子。”
“这是我的孩子？这真的是我的孩子？”格斯特的脸上满是泪光，他从未想到自己这孩子以全新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剑灵不死。你的孩子也可以得到永生，你应该替他庆幸。”
女皇的话彻底打动了这个白发老者，让白发老人的心安静了下来。
“多谢女皇成全！”
“为人父母，注定坎坷。我希望您以后不再脆弱，更不要难过。”
女皇轻拍了格斯特的肩，安抚着他那颗险些崩塌的心。
自此，格斯特心无杂念，再不愿寻死。
可是，即使他不愿寻死，也不意味着他放下了莫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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