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己骂自己
“不可以摸哦，小纸人是一只有节操的小纸人。如果您不是主人的伴侣，小纸人是不会让你摸的。”
白色小猫躲开少年的手，一本正经道，“其实小纸人还有一个兄弟，是跟我一样可爱的小纸人。
如果主人成功追到了您，我们会分裂很多小纸人给您跳舞的。到时候你想要多少纸人就要多少纸人，想要多少猫就要多少猫。”
少年静静地看着它，他的皮肤极白，有着冷玉一般的色泽。此刻刚刚从棺材中醒来坐起，衬衫凌乱，左手撑着棺材底部，手指陷入玫瑰藤蔓中，右手轻轻搭在微微弯曲的膝盖上，指甲如贝泛着珍珠般莹润的色泽。
这个随意的动作勾勒出少年细瘦的腰身。
黑发微微垂下陷入少年精致的锁骨。他没有穿鞋，隐隐可见脚背上青色的血管，足弓的弧度极为优美，脚趾甲花瓣一般，带着淡淡的粉。
此刻安月感到委屈了，池一怎么不回答她呢。池一不说话，她就只好去看他，她一看他，色心就像油一样滋滋地往上冒，噼里啪啦地响着烧灼她的理智。
“你太色了安月，你怎么能这样呢？”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随后一脸镇定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嗯，就是这样的。”
池一觉得眼前的小纸人礼貌极了，像一个优雅的绅士，或者教养良好的贵族小姐，
“其实主人派我来找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向您赔罪，毕竟上次主人的表现并不怎么礼貌。”
她指的是上次池一给他弄头发那件事情。
虽然她认为自己为了少年牺牲良多（同意把自己的鸡窝黄卷发拉直），很配合他（试探着询问午夜十二点黑玫瑰的来历），并且在少年拒绝自己的追求后将爱意表达的含蓄（小动作不断，土味情话不断，罪行堪比性骚扰），
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最后少年将他强制送回了413病房（他不是想看自己头发变直后的样子吗？怎么玫瑰露水的效果还没生效，头发还没变直，他就把自己送走了？），
但是她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知道不管怎么样，先认错再说，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主人为自己的不当行为感到羞愧和痛苦，不敢祈求您的原谅，但希望您能把我留下来，我很会讨人开心的，以弥补她当初犯的错误。”
小纸人写着，抬头观察着少年玫瑰红色的眼眸，见他没有什么反应，眼珠一转，想着以退为进，“其实，小纸人觉得主人这样是不对的。自己犯的错误，当然要自己来弥补啦！
只靠我一个没用的小小纸人，就想要得到您的原谅，去弥补自己的错误，主人真是一个没有担当的胆小鬼。
我跟在主人身边，一直知道她的品行，你别看她笑的多开心似的，其实心里一肚子坏水，把我坑惨了。现在她居然还想别人来替她赔罪，又懦弱又无耻！”
一排排的金色怪物语在空气中快速刷过，小纸人没有发出声音，但可以想象它对自己的无耻的主人的愤怒，指责和不认同。
“不要这样说她。”少年淡淡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却极其悦耳。
安月听到少年的话，刷刷刷组织着的语言突然就卡了壳，突然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池一，在维护她？
她从没有想过池一会维护他，这个怪物似的少年有着人类的行为习惯，对其他人的话和行为也会有反应。
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够感受出微妙的不同的，他像一段完美的正在运行的程序，自成一个世界。她热情而大胆追求着池一，除了自己本身隐藏着的天性的自然释放和对于两人曾经是老夫老妻的猜想，也未尝不是因为对方剥离了情绪般的表现。
她追求他，像是在追求飘渺虚无的永远也抓不着的风，或者是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从没有指望过对方能给出反应。
她追求他，不过是对这种追求别人的体验感到新奇，与追求金钱和权力一样，带着同样的散漫的心情。
她不过是一个觊觎美色的俗人。而池一有着十分的美色，却不会对她的行为有任何反应。不喜欢了，不好玩了，她随时可以抽身而去，而池一不会感到痛苦，所以她不必愧疚。
换句话说，她把池一当成猎物，十八岁人生中唯一的猎物，需要认真对待的猎物，但依旧是猎物，即使她从未有过恋爱的经历。
而现在她居然听到了这句话，不止精神力所附身的小纸人僵硬了身体，就连她的真实身体也僵硬起来。
她的心再次为对方跳动起来，这次不是为他完全踩在了自己审美点上的美貌，而是为了其他的，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
精神体附着的小纸人打了个抖，什么以退为进都抛在了脑后。
活了十八年，她第一次这样骂自己，如此的狠，如此的心甘情愿，她不敢相信，必须要再确认一下。
“我并没有说错，您要是不相信我，您会吃亏的！”
小纸人似乎为少年的反驳而生气着，将自己的亲身经历拉出来增加可信度，并苦口婆心的劝少年。
“哎，我第一次遇到如您一般和我投缘的人，您的眼睛是如此的干净，您的心灵是如此的赤诚，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您惨遭毒手。
我就这么跟您说吧。主人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无耻之人，别看她一脸正经的说喜欢你，要追求你，实际上就是觉得好玩，想要试试摘下高龄之花的感觉。
她可坏了，不过就是个流氓，只是单纯的觊觎您的美色，一旦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实际上就是个渣呀！我跟您说，你可千万不要原谅她，不仅如此，还要离得远远的。”
她毫不留情地编排自己，“还有啊，主人特别的花心，你不知道她交了多少个前男友，一周换一个，两周换一双，不仅骗色还要骗感情。
而且她非常的卑鄙和虚伪，平常的时候好好的，一旦危险来了，就会躲到您后边，把您推出去。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小纸人装模作样的提议，“要不您把我收了吧！我讨厌死这个主人了。我看您也不耐烦她，估计也很讨厌她。你先答应她的追求，再把她甩了，好好报复她一顿怎么样？如此虚伪，恶毒，卑鄙……”
“不准这么说她。”他抬起手指，把正在酝酿气氛的小纸人戳倒。
狂风骤雨一样的金色文字消失，小纸人瘫着不动了。
少年的手指很漂亮，指节如玉，指甲如贝，像是完美的艺术品，神的造物。
安月被戳倒了，她觉得这哪里是在戳她的身，简直是在戳她的心呐。此刻正安月被关押在禁闭室里，对面的小女巫看着她，疑惑地问，“安月，你的眼睛怎么了？”。
生平第一次，她的心中探出了绿芽，小小的，嫩嫩的，还很痒，那感觉，像是被猫的肉垫亲亲挠了一下，又像是羽毛坠落。
无形中她意识到，如果放任下去，绿芽会一点点的长大，长出藤蔓和荆棘，开出娇艳的玫瑰花，占据心内的所有角落，囚住她。
原来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安月想道。之前的所有的老夫老妻的猜想不过是一个中二少女的自大和闹出的笑话罢了。
怪物的偏爱尤其惑人，特别是池一这种一看就带有神性的强大到极致的怪物。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个可怜虫。自小生长在恶劣的环境里，一路走来所遇到的恶意大于善意。
她的眼睛澄澈美丽，弯起来的时候像是盛有阳光，因为人们喜欢阳光。她的表现可靠真诚，总是让人感到强大和心安，因为人们喜欢强者。
不妨有真正的好人与她做朋友，但她知道自己那双美丽的眼睛后是极度的扭曲，她嘲笑他们，羡慕他们并不敢靠近他们，最后想方设法地远离。
天知道她给自己的行为下了多少条准则，才让这颗扭曲的心免于失控。池一不一样，池一是怪物，她也是怪物，同类之间是可以相互取暖的。
不过——小纸人艰难的爬起来——她很早就感受到了池一的特意靠近，池一这样的人，稍微一点出格的举动都能让人留意到，更何况心细如安月了。
她原本对此并不在意，反而乐在其中。现在她必须好好清一清账了。
少女毫不留情的把心底长出的嫩芽掐灭。池一特意靠近她，池一不喜欢她，池一永远也不会喜欢她怎么办？
她原本想着把重心放在探索副本上，追人只是顺便。现在突然觉得自己的终身幸福也同等重要，并且两者可以兼行。
在池一没有喜欢上她之前，这颗绿芽永远也别想长出来。她要换种手段了，不能够只想着吃豆腐，否则吃着吃着人就给搞丢了。
这种正经的想法只在一瞬，很快，她看到了池一向她出的手。
少年将瘫倒着地小纸人捏起来，放到颈侧。
好香！好软！好滑！好舒服！柔软的发丝拂过她的身体，小纸人没出息地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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