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老园如故
京城的风水是东富西贵，南贱北贫，这个是楚江离知道的。
所谓东富指的是京城港口在东——这个港口并不是楚江离他们过来的时候那种人来人往的港口。这个港口指的是上货卸货的那种。
京城实在太大，南来北往的人也太多。所以运货港口和走人的港口是分开的。
货船到了京城水道之后，就顺着这条大河支流转到了城东。所以在京城居住，城东的商人居多。
西贵那就不用说了，皇族血脉，权贵全都在城西居住。
至于南贱，说的就是人来人往城南居多。金皮彩挂，平团调柳，全在城南来往。打打是卖艺，更多的也是在城南。
至于北贫那就不用说了，就是京城原本居住的那些人。这些人没有功名，也没有什么大生意可做，所以称之为北贫。
楚江离打量一下这个叫方老二的人。他虽然是商人，可是拉房纤儿的还不够那个分量去城东。
他们大多数都是住在城北的。
楚江离故意说自己明天未必在城南，可能去北城。
实际上他就是要知道这小子究竟今晚在何处落脚——万一这商铺有一个什么风吹草动之类的事情，他也好知道这人在什么地方。
方老二叹息一声，算是服了。
“我家就住在城北的二字儿胡同，四合院。您在门口叫一声就行，不是不想让您见到。只是那里边，脏。”
方老二这话说的算是客气。楚江离也点一点头笑一笑，算是通融了。
楚江离心中明白，这些所谓的拉房纤的全都是表面光鲜。
别看这小子现在穿的一身整齐，但是整个家里面大概也就是这一身能够拿得出去，甚至家里面就剩这一身衣服了。
他住的那个四合院恐怕也是杂乱不齐的，里边什么人都有。
楚江离心中明白也不难为他，约好什么时候见面之后见便结账走人了。
之所以如此快捷，是因为楚江离七七年前还想去另外一个地方，楚家。
楚家住在西城，曾经还是一个挺辉煌的大宅子。楚江离一辈子没想到自己还会站在这个大街上。
他看着这个熟悉的街道，恍惚之间有一种错愕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仿佛他还是楚家的楚少。
闭上眼睛，楚江离轻叹一声，慢慢向前走去。近乡情怯，他现在反而不敢回老宅子了。
日近正午，他觉得自己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更好。
西城大多数都是权贵所在，这个地方的饭庄往往都有两个特色。
第一个是雅，布置奢华装饰雅致，因为来这里吃饭的人全都是大雅之人。城西的这些人可都是那种不缺钱的人，眼中看不得，金银口中也不谈钱。所以在这个地方布置的如果没有门道没有典故，反而让人瞧不起。
第二那就是贵，特别的贵！这个地方饭菜的价格可是仅次于宫中的价格，放在城北只要十个大子儿的饭菜在这里得要一两银子。众所周知皇宫卖菜一两菜一两银，结账的时候不叫结账，叫赏发。这意思就是有一部分是你的菜钱，大部分都是皇上赏赐给你的。
这个地方虽然赶不上皇宫但是也差不多了，走的也是这个规矩。
楚江离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便迈步走进了自己常去的地方。
反正大不了就记傅九的账呗。
对了，不要现银这个也是这条街上的规矩。
楚江离迈步走进这里之后，店小二先迎出来了。
“这位贵客瞧着眼生，不知道报的是哪位贵人的福门啊？”
“九爷。”楚江离鼓足了底气说出两个字来迈步向前走去。
店小二一听就知道这位应该是九王爷的府上，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向前引路。
这里的布置就要比城南的也雅致多了。
一个一个小包间都是镂空的木雕隔开的，包房内还罩上纱。这样就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楚江离走进去坐下来，点了几个自己常吃的小菜，又要了一壶常在这边喝的名茶雨江春。
小二点好之后便收了单子，赶紧下去了。
他觉得这个应该是九王爷府上新来的门客，这些人往往脾气大，本事更大。他们这些跑堂的可是惹不起这些大爷的。
说实话，就算是各家的主子，恐怕也惹不起这些贵人。
孟尝之后，谁敢轻慢鸡鸣狗盗之徒呢？冯驩之后，谁敢鄙视弹铗狂歌之人呢？
这些达官显贵都不敢轻慢的人，更别说一个店小二了。
喝下这壶茶，楚江离斗紧眉头却感觉一股酸涩顶上心头。这股酸涩太辣，让他的眼泪流下。这股酸涩太苦，让他张一张嘴却也说不出来。
苦和辣的不是茶，而是茶味带来的回忆。
物是人非，茶尚在，人……
楚江离笑了笑，人也尚在。
可是这离开的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这位朋友，老朽想在这里讨一杯茶，讨一口饭。不知道行不行？”
奇怪了，这个地方竟然还会有要饭的人！
“可以。”楚江离随口回答抬起头却发现眼前人他认识！
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笑吟吟的看着楚江离。他脸上虽是笑容，但是眼中却噙着泪水，迟迟不敢留下来。
楚江离看到这个老人惊讶地站起身来，先是朝外看了看，发现没人才请老人坐下来。
“这位客人可是打南边来的？”老人坐下之后微笑问道。
“王伯，是我。”楚江离叹一口气恢复了自己的声音。
这人是楚江离家中的老仆，也是多年的老管家，王四。楚江离万万没想到刚刚回家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王四给碰上了。
“少爷，果然是您啊。我就说怎么会有一个背影如此像你的人呢？”王四苦笑，慌忙打算跪下来却被楚江离托住了手臂。
老仆如父，此时此刻，楚江离又怎么能受得住他一跪呢？
不过，楚江离心中却是一沉。
如此一来就说明顾芊榕给他的易容术不过关。若是王四能认出来，其他人恐怕也能认出来。
其他人认出来倒也不打紧，被太子认出来那才叫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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