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进了培训教室，等了炎锦橙良久的代琪直直的跟她招着手，拿掉放在板凳上的课本就招呼着炎锦橙坐下。这是代琪复读的第三年，头一年是文化课不好没有达到金州电影学院的内招的标准，去年再战，成绩倒是提升了一些，但是因为考试难度下滑，可以去的学校还不如第一年。
“你俩都来了呀”
今天的代课老师米瑟已经教了代琪和炎锦橙多年。平时多有把二人当作得意门生的架势。“代琪今年准备的不错，你的成绩我前阵子拿给金戏的导师看了，只要稳定发挥，内招保送的事情就和板上钉钉差不离了。”
米瑟又跟两个孩子安排了几句，一看人到齐了便忙着上课了。关于内招保送炎锦橙并不是没想过的，但是前有米瑟这种已经身经百战的资优生，身边又不乏一群条件过硬的竞争者。炎锦橙不敢给自己设定太大的目标，这不是因为没有野心，而是源自她对自己的认知。不像文化课全是死记硬背套公式，交流与思考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才是最大的挑战。萧肃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居然会比炎锦橙还早。他和闻凉语原本也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后来还是炎锦橙发信息过来，说今天老师要教一些额外的技巧，便让萧肃先走了。
代琪从升到高中再到现在复习就一直在承重。为了方便代琪复习，代妈妈还专门在学校门口租了一间学区房，向单位申请调到清闲的文职岗位专心陪考。培训结束以后代琪和炎锦橙结伴回家，代琪性格爽朗总是把炎锦橙当作妹妹来看，听说炎锦橙感冒还特地嘱咐她要多休息。
“你自己出来住倒是也不怕”
尽管高三单独出来租房子住的学生不少，代琪还是对独居在外的小姑娘十分担忧。
“没事的，这边你又知道，学校旁边基本都是咱同学，何西也经常过来陪我的。”
炎锦橙笑得很是开朗，这本是她一开始给自己打气的话，后来反而经常要拿出来安慰别人
“田友存不管啊？他放心？”
代琪和田友存算是偏到了姑姑的表叔的二爷的孙子的侄子的关系。但是小城市就是这么大一点，大家稍作打听左右要有点沾亲代故。
“女孩子就是要被照顾的。你原本家就离得远，他一大老爷们也不管你，分了算了”
代琪好像一直对田友存不怎么满意，每次她觉得田友存办事没有达到正常男友的标准就会忍不住语言调侃，为炎锦橙打抱不平。田友存也总是不怎么看她的面子，跟小时候斗嘴似的直接就怼了回去。有时候品品倒是真有点姐弟俩的味道。
“哎呀，我还好啦，难不成你还想要我给你撒狗粮啊。”
“”
前面是从补习班回学校的一段必经之路，前两天因为电压不稳烧了好几个路灯，剩下还能亮的也是不正常的闪着光。炎锦橙不知道有没有人报修，但是看着还没修好的路灯炎锦橙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天天路过这里的代琪到底怕不怕。
“橙橙你要去考哪几个学校现在想好了吗？”
代琪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令人不安的气氛，又好像已经适应了一般，继续跟炎锦橙聊着天
“金戏自然是要去的，川戏我也有考虑。老师让我也报一下江元传媒和原应师范，说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我其实很想去京戏试试，不过我的水平你也清楚，去了也是陪跑”
“只要时间不冲突，你想去就去啊，试试总比后悔要强。去年我一同学报志愿嘛，金州招7个，省内招80，他当然想也不想就报省内啊。最后你猜怎么着？他滑档了，金州没招齐还降了分。”
“啊？这么刺激的呀”
“对呀，你说这事谁说得准。所以管他呢，先考了再说。你若真有心往金州和帝都去，她们旁边的赣州文艺其实也挺好的。”
“这学校我倒是没想过，还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听说她们还有分数优惠，以后毕业也主要是往金州和帝都”
代琪的话还没说完，炎锦橙只觉得自己身后白光一闪，自己则被什么重物带倒。她此刻眼前好像小时候电视机跳了线，刺啦刺啦的全是黑白点。心脏在胸口狂跳，炎锦橙可以清晰的感觉那“咚咚”的震动犹如一个锤子在一下一下的砸着自己的耳膜和脑袋。
-出车祸了
脑子里好像有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在与炎锦橙对话。接着这个声音告诉她，自己应该是摔到了头。
-不能晕过去，要起来
炎锦橙拼命睁开双眼，时间在这一刻对于她显得如此的漫长。她好像在和自己的意识拼命做着撕扯，半分也不肯让步。
不知过了多久，有闪烁的灯光终于透过黑雾出现在炎锦橙眼前。她发现自己此刻正平躺在地上。强烈的恶心感在她胸口迅速扩张，她挣扎了几次，终于扶着路灯坐了起来。许是人在强烈创伤下本能的求生反应，炎锦橙感觉不到身上有那里是疼痛的，只有后脑临近脖子的位置有什么冰凉粘腻的东西紧紧的糊着，炎锦橙感觉得到那冰凉液体的流动感。她从手机里摩挲出手机，全靠本能反应的拨出一串数字。
“田友存，我出车祸了，你快来新达超市这里接我”
炎锦橙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被隔了一层玻璃罩，遥远又不真实。她听不到田友存对她说了什么，只能麻木的举着手机。周围正在轰隆作响，炎锦橙看到两辆自行车交错的甩在距离十米远的地方。代琪的车胎已经扭曲成了一个三维弧度，而车子的主人此刻像一只被剪碎的娃娃趴在一片红色的血泊中。
炎锦橙就这么看着这昏黄的一幕
-应该过去看看
-要救她
脑子里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对着炎锦橙呐喊
可是炎锦橙做不到，此刻的她像是一只只剩皮壳的气球。除了一双不怎么灵敏的眼睛，所有的知觉都被这场意外抽了个干干净净。
-快来人啊
那声音已经接近崩溃，好像尖锐的呐喊一声比一声凄凉。直到炎锦橙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麻木的感觉终于把那一声声的尖叫盖了过去。
炎锦橙隐隐能感觉到旁边有人冲了过来，一个男声在自己耳边拼命叫嚷。知觉的麻木使她反应迟缓。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自己从头包了起来。直到旁边开始有红蓝色的灯光闪烁，一切仿若一场慢动作的电影，似乎有吵嚷声愈发的混乱，白色的衣角开始在形形色色的布料之间穿梭。炎锦橙从头到尾都没有闭上眼，她感觉自己对周遭的一切是感知的到的。有刺眼的白灯开始在她眼前摇晃，面前的人在问她什么问题。她听到一个遥远但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声音在回答着自己的性命年龄等基本信息。然后她又被放在了一张不怎么柔软的床上。一夜的混乱在她面前不断地变化着形态，直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插入身体，她那嗡嗡作响的脑子终于随着意识坠了下去。
萧肃走出培训班的时间比往常要晚了一些，手机里短信来来往往，他逐条看着又忍不出住再去叮嘱些什么。闻凉语今天来的比往常还要晚一些，萧肃在门口左右晃了许久，刚刚往学校方向走了几步，又怕一个没看见两人错过干着急。萧肃回头又走回了培训班门口。认识的朋友又发了几条消息来，萧肃一一回复了，他往学校的方向看了看依旧没看见人的影子。虽然今天闻凉语晚了还没有很久，但是萧肃还是渐渐不安起来。他在门口路灯下不断张望，手机不自觉的被他攥的咯吱作响。
头顶的路灯闪了一下，萧肃不自觉的背后起了毛。他抓起手机熟练的拨了一串数字
-嘟~嘟~嘟~
萧肃死死盯着前方。终于拽起书包往回走去。
还没几步，熟悉的墨蓝色自行车便迎面飞驰而来。闻凉语看着面色铁青的萧肃，喘着气从车子上跳下来
“晚上跟雷巨人押模拟题看见时间晚了”
“”
“你说今天会晚些，我来的路上遇见点事情，还以为你走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
“还有几步就到了，少磨蹭点，就更快了啊”
闻凉语慢慢缓了一口气，站直起来。萧肃这张风雨欲来的脸并没有缓和多少，她颇为怨气的对着萧肃笑了起来。
炎锦橙的车祸萧肃并没有告诉闻凉语，这几天每当对方问起来他都说炎锦橙又外出培训去了。好几次闻凉语还抱怨，这丫头现在没空理她，反倒跟萧肃更亲近了起来，看萧肃那急着澄清解释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打趣说不要再狡辩，这就是看脸的世界，她懂的。车子还在田友存那里修理，据他描述炎锦橙伤的不算特别严重，只是现在对声音还是特别敏感，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最终诊断。
萧肃一早便告诉闻凉语，新达超市那条路的灯坏了出了事。闻凉语怕萧肃担心便换了一条路，所以后来每天都比之前晚了一些。其实萧肃最初的想法是让闻凉语不要再往这边跑了，只是闻凉语总说萧肃车子没修好，等他车子取回来了自己就不来了。没想到这次又换萧肃不答应了，直接撂下一句只要她不来，这车就绝对修不好了。最后剩下闻凉语一脸“你到底是要怎样”的表情看着萧肃，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
“晚了打电话都不知道吗”
“你说你也晚的，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啊”
“你还有事耽搁了”
“哥，我好歹也算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胆量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行吗”
“大街上那么多人，轮的到你出头吗”
“不是人就在我身后，都见了，我也没说啥，我就回头看了一眼”
“我不听你解释，回家！”
萧肃拽起自行车，车把往闻凉语手里一扔，长腿一迈就在后座坐稳了。萧肃原就生的白，虽是骨相锋利但是一生气还是会有两坨奶膘会被挤得老高。闻凉语一脸苦笑不得的看着这位气的毫无道理的大少爷，忍不住直接上手把他一边的小脸扯得老高
“是不是下一句就是，你解释，我不听，你无情你冷血你无理取闹了？”
萧肃抱着手臂，斜着眼睛翻了闻凉语一眼。好好的一张绝世美颜，硬是给事主玩成了深闺怨妇
“你就是外面有狗了，也得把我放在第一位”
听见萧肃的话，闻凉语先是一楞，然后笑得更加欢快了
“行行行，外面的狗不要了，再不敢要了”
车子已经骑出去老远，闻凉语的取笑声还是没有停下。萧肃坐在后座先是平复着迟迟未见闻凉语的后怕，然后又计较了一会儿闻凉语每日宛如海王渣男一般的无耻行径。接着，等等，海王渣男萧肃两条长腿胡乱蹬开了闻凉语的脚，自己踩在脚蹬上慢悠悠的摇着
“外面的狗什么意思，什么是不敢要了”
闻凉语飞速的回头看了萧肃一眼，虽然速度极快，但萧肃还是无比清楚的看见那双桃花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惊讶
“萧肃，你见过深宫妒妇吗”
“”
闻凉语的笑声总是如她性格一般张扬放肆，萧肃本就因为再一次battle失利心中气恼，谁知晚风一吹，闻凉语那头长发又宛如一个温柔的巴掌轻轻的拍在了他的脸上。果然，电视里什么浪漫的单车情节都是骗人的。萧肃忍不住再次深深的吐槽脑残剧害人。他把闻凉语的头发握在手里往上盘了盘，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啪的一声往闻凉语头上轻轻一拍，然后也挂在闻凉语肩头跟着傻笑个不停
“萧肃你够了哈，你看对面这奔里的人会不会认为咱俩约莫是个傻子”
“不会不会，傻子只有你。”
“你不算啊”
“绝世美人就算傻也是可以忽略不记的”
“您可要点脸吧”
“闻凉语，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认命吧”
“啊呸~”
“哎你还没说那狗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这少年人就是这么讨厌，明明是知道自己在没事找事，还是一刻不肯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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