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山与水、铁面与柔情
却说小二爷怒气冲天地离开后,便径直去了后院审讯处。
听闻寨中出了细作,二爷这两日皆在后院审讯。然寨中长者皆不许年轻人掺和劫杀之事,因此小二爷虽至门前,却不可入而观之,只得在院外的柳树下候着。
今日乃元宵,未出正旦,柳树仍无发芽迹象,光秃秃的枝条垂在地上,和着寒风,很是凄凉,而树底下蹲着的小二爷则更显落魄。
虽则小二爷平日里嚣张肆意得很,然一念及其母便会萎靡不已,只因其从未见过。听闻其母不喜二爷山匪出身,待小二爷一出生便消失无踪,亦有人言她此去追求荣华富贵。
然终非善事事,更不光彩。
是以二爷从不许旁人提及此事。或许正是因此,二爷还不许小二爷掺和清风寨中拼杀劫财之事。然二爷自小便受千娇万宠,平日里除去读书写字,便是听山寨的妇人们八卦,经口口相传,往事总能知晓一星半点。
正巧前些时日忽听人说起,若他再这般顽劣,二爷会给他找个后娘。小二爷张扬恣意,心无所惧,却最忌讳此事。当即将言事之人痛揍一番,然此事却不可忽略——山寨中觊觎二爷之人着实不少。
又闻二爷这两日劫货之时未起杀意,而将人带回山寨。其人惊艳绝伦,二爷将之藏于偏院,更不许旁人接触!
小二爷一听,顿时便怒意冲天,随即火急火燎地赶去捉奸。
谁承想竟是个活生生的公子哥!然后爹亦不是他能接受的,自然要找二爷算账!
只可惜今日虽有冬日暖阳,却无微风和煦,反是寒风将小二爷好一顿吹,他不免骂骂咧咧,又踹两脚柳树,埋怨报信的人太慢,来的人也太慢。
只叹老树稳如泰山,却可怜了他的脚。
在他骂得面红耳赤之后,院门终于打开。二爷仍是一副书生和气的模样,见自家儿子脸颊泛红,不免心疼,连忙上前将人拉住。
“元宝,这是怎么了?急匆匆地让我来。”
“别叫我元宝!”小二爷推了他一把,顿时委屈起来。
二爷不明所以,一面揽着他,一面朝随从示意。
随从怎敢将小二爷去见俘虏之事说出来,便只得摇头装作不知。
小孩子心性,常闹脾气。二爷亦是知晓,因此并不盘问,只轻声细语地哄着他,拉着人往前院走。以往只要如此便奏效,然今日小二爷并不情愿。
他甩开手,绷着脸站在一旁,“你先说,你做了什么好事?”
二爷更是糊涂,见他态度很是强硬,便忍不住问,“元宝,这究竟怎么了?你倒与为父说个明白,不然我怎知错在何处?”
小二爷冷笑一声,“你既要我说个明白,那我便与你说!”
见二爷一副洗耳恭听地样子,神情更加不悦,“你前两日是不是带了人回来?还不人看,你是不是要跟他在一起,打算让人做我后爹?”
“什么?”二爷越听越糊涂,神情更是懵懂。
而听闻此言的随从则是大气不敢出,悄无声息地远离战场,生恐在此遭受池鱼之灾。
“你别给我装模作样!这寨子里的人都知晓此事,你前两日劫了商队,却未将人杀掉,反而带回山寨。”小二爷眯了眼,深以为自己料事如神,“你定是见人美貌,起了色心!”
二爷终于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却也哭笑不得,“此事是从何处听来的?简直荒唐!再说,对方可是男儿身!”
“那又如何?”小二爷并不信他的一面之词,“我听说此人貌美如花,更胜女子。否则你何必将人带回来?”
“简直胡言乱语!”二爷脸上带了些许恼意,心道别让他知晓是谁在元宝面前胡说,定然饶不了对方。
又向小二爷解释,“我带人回来自是有用的,你且别听人乱说。”
小二爷呵呵一笑,“说得好听,那你且告诉我,带人回来有何用?”他既见识过对方的容貌,更是几欲心旌摇曳,此刻又怎会轻信二爷之言?
“此事乃机密,怎能与你说?”二爷板起了脸,似要呵斥他如此胡闹,“好了,不要再论此事!”又温声问,“今日读了哪些书?”
小二爷一见他脸色,便皱起了眉,冷眼相对。
“我看你就是不敢承认!既然如此,我就先把那人杀了,看你找谁去!”
二爷闻言,顿时沉了脸,“张口便是打打杀杀的,你想做什么?读的圣贤书都去哪儿了?此事不许再过问!”
如此严厉的语气,是极少遇见的,小二爷不免愣了一下。几息之后,当即一扁嘴,一抹眼,嚎啕大哭起来。
此乃小二爷绝技,因此哭也是真哭。
二爷严厉的神情立即消散无影,变得无措起来。小二爷的眼泪便犹如杀人利剑,直击胸膛而来。
他当即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慌慌张张地哄起来,“好了,别哭了,是爹爹错了,不该这般凶你!我的好元宝,快别哭了,别叫爹爹心里难受。”
小二爷哭得止不住,勉强将眼泪抹去,又打起了哭嗝,断断续续地问,“那你跟我说,带人回来做什么?”
二爷又想敷衍过去,小二爷却是先见之明的一瞥,他只得压低了声,“爹爹是让他来帮忙的。”
“帮忙?”小二爷怔了一下,不知是何缘由。
“总之,你清楚便好。”二爷扶着他的肩,细细叮嘱,“此事不可让旁人知晓。”
小二爷的好奇心并未满足,又问,“可我听说是个年轻人,没什么本事,怎么帮忙?”
二爷只笑了笑,“他身份金贵着呢,如何不能帮忙?”又道,“好了,你先回去,爹爹还有事要忙。”末了,还叮嘱一句,“今日之事不许往外传。”
小二爷得了答复,便心满意足地走了。至于是否将此事往外传,便只得看他心情。只见他愉悦地哼着歌,不经意间又转至厢房门前。
此事已有前车之鉴,看守人索性不再阻拦,只象征性地劝诫几句。
沈昭仍在窗前看书,松雪则在案几前练字,两相无言,却有温情默契流淌,倒是十分悠闲。
见到人来了,松雪笔下稍停,抬头盈盈一笑,“小二爷怎又来了?”又见对方眼眶微红,不免讶异,“眼睛怎红了?可是挨骂了?”
“少爷我怎会挨骂?!”小二爷得意洋洋,此刻的他心中颇有底气,神态便不大相同,“我来看你们在此可待得习惯?”又瞥见两人手中动作不停,便轻哼了声,“你们倒是悠闲,丝毫没有作为俘虏的自觉!”
沈昭翻了页书,随意笑了笑,“二爷将我们留在此处,同样未将我们视作俘虏。”
此言一出,小二爷不免想起方才所言之事,却对其人如此淡然的模样略有不爽,忍不住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才已同小二爷明言。”沈昭微微抬起头,“不知小二爷还想知道何事?”
小二爷觉得此言有些不怀好意,当即摇了摇头,又皱着眉,像是喃喃自语,“我爹说你身份金贵,能帮忙。可我怎么看也不像啊。”
沈昭闻言一怔,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当即轻笑一声,“那便看是何事。”
小二爷一听,顿时觉得有戏,又微眯了眼,“你可别诓我!”
“我何必骗你?”沈昭随意瞟了他一眼,“你若不信,便让二爷来问。”
“想见我爹?”小二爷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神情得意,“我可不上你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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