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温情脉脉
位于清风寨中间的宅院虽不小,但其中仆从并不多。
说是仆从,倒不如说相依为命的兄弟,他们皆是出身贫苦之人。除去一些清风寨成立之初,自发聚集在此之人,多是寨主与几位东家在外行事时所遇,见其无家可归,便将人带回山寨。
中间的宅院分东南西北四处,各有大门进出。
二爷的宅子正是南院,住在此间的人不多。除去他们爷俩,便只剩两名随从、管家、厨娘以及照顾小二爷起居的七娘。
“七姨说爹最近几日看着很是憔悴,所以给您做了滋补的汤。”小二爷笑嘻嘻地说,面上露出垂涎之色。虽然汤并非特地为他做的,但二爷有的自是少不了他。
他们刚进正院的门,便有一个穿着棉布袄裙,绾着堕马髻的年轻妇人迎了上来,正是七娘。
七娘原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自小被爹娘卖去做童养媳,不知姓甚名谁,只知自己在家中行七,便唤七娘。可惜好景不长,七娘去到夫家后,一家人接连死去,村里人皆以为此乃七娘命邪所致,便将人赶走。
以致她在外流落数年,后被二爷带走,留在身边照顾小二爷。
“可巧回来了。”七娘上前,接过二爷手里的大氅,“做好的饭菜都快凉了。”
二爷习惯性地皱眉,“不是早与你说不用等吗?”
“那怎行?”七娘摇摇头,神色很是拘谨,“您是主人家,我为婢。再说,小二爷爷也愿意等着您回来。”
二爷无奈地摇头,并不与她争辩。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本分,不过二爷看重的也是她的本分,便也不责怪。
七娘随即便服侍他们用膳,特地将汤端在两人面前。
二爷瞧了一眼,鼻翼随即两侧微微翕动,闻着倒使人食欲大振。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味道也确实鲜美。
“味道确实不错。”他当即赞叹了声,又示意七娘,“你也坐下吃吧,不必伺候了。清风寨本就没有伺候人这一套。”
此言二爷说过无数次,只是七娘对他救她于水火之事感激涕零,因此总是充耳不闻。如今二爷既已发话,她便不再多言,当即给自己盛饭。
上午与沈昭谈事,二爷可谓时刻警惕,万分小心,又怎会不劳心劳神?当时崩得太紧,并未觉察,如今一放松心神,便觉得饥肠辘辘。因此便顾不得往日形象,大快朵颐起来。
厨娘的厨艺尚佳,又有七娘在一侧搭手,饭食自然不差,一旁玩得筋疲力尽的小二爷亦是吃得津津有味。
七娘默默在一侧看着,心里暖洋洋的,觉得格外舒坦。
二爷吃到一半却发觉,桌上原来唯有两盅汤,眼神又往对面瞟去,果然七娘面前空空如也。
他心中顿时冒出一股烦躁,语气便有些冷硬,“七娘,你为何不给自己盛碗汤?”
“啊!”二爷突然出声,七娘险先被吓一跳,见他脸色冷沉,便有些讪讪然,“我不爱喝汤,便只做了两人份,您觉得怎么样?”
二爷的脸色更沉了些许,他将竹筷往桌上一拍,“我早同你说,留你在此,并非要你为奴为婢,我是见你不容易,人又本分。你又何必将事情分得如此清楚?还是在你看来,我便是那般不通情理,只知欺压之人?”
此言恐是有些严重。
七娘当真是被吓一跳,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连连反驳,“二爷,您误会了,我真没这么想。您救了我,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可会的不多,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您,便只能做些事……”
她见二爷脸色没有好转,声音便越来越小。
小二爷原在一旁吃得入神,忽然听见两人的交谈声,抬头一看,自家父亲竟隐隐有阴云密布的前奏,一时间便有茫然。
转头看去,只见七娘拧着手,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而二爷又未松口,小二爷连嘴里的饭菜都未来得及吞下,便含糊不清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不好好吃着饭呢?”
又瞥了眼面色阴沉的二爷,嘟囔起来,“爹,您今天怎这般易怒?姨的性子您也知道,她向来如此,并未有别的心思,往日怎不见您这般恼火?”
“二爷,我真没别的意思。”七娘连忙接了一句话。
二爷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只道:“你们吃吧,我饱了。”
说着,他便起了身。
七娘当即便要去拦,只可惜二爷走得太快,使她没有抓住一片衣角。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食,不免讷讷道:“这还没怎么吃呢?”
又无措地往小二爷看去。
小二爷亦十分茫然,想着二爷之前还很和善,未有异样,怎突然就……他皱了皱眉,随即摇头,“姨,您别管他,他许是在沈公子那里吃了瘪,正点了炮仗呢,过会儿便好了。”
“沈……公子?”七娘很是懵懂。
“便是那厢房里住着的人。”小二爷指了指西侧,“您莫非不曾见日日有人守在门口?”
七娘怔怔地点了点头,想起厨房里多出的两份饭食。
……
“说来这清风寨的饭食倒不错。”松雪吃饱喝足之后,便躺在软塌上歇息,“比之偏关府邸亦不惶多让。”
“与周重行府上相比呢?”沈昭靠在塌的另一侧,慢悠悠地笑。
松雪摇摇头,“单凭周公子那张巧嘴……自是差远了。”
沈昭闻言笑了起来,“也就你,敢如此猖狂,竟不将堂堂州城守备放在眼里。”
“公子,您可误解婢子了。”松雪连忙直起身子,反驳起来,“只是……只是周将军当年游戏人间、却处处在您面前吃瘪的模样,婢子实在印象深刻。”
“若是让周重行知晓你是如此想的,恐是气得七窍生烟。”沈昭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颇为无奈地摇头。
“公子,您今日究竟与二爷谈了何事?”松雪见她情绪似乎好转了许多,便大着胆子问,“婢子见您方才忧思甚重,以为是事情过于棘手。”
“确实有些棘手。”沈昭淡淡地应了一声,“此事你不必过问了。”
松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心中疑虑压下。
她虽跟着关老先生读过几年书,但于谋算之事确实知之甚少,今日便是沈昭将事情始末一一告知,她也未必可得其法,又何必徒增烦忧?
正觉无趣之时,外间又有人来访。看守人习以为常,自然而然地开门。
哪知小二爷进来后却是质问——
“你们今日与我爹说何事了?他回去便跟吃了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天底下哪有这般形容自己父亲的,松雪不免笑了起来,又瞥了他一眼,“能说什么?你们是主人家,难不成还能受欺负?”
“看我爹的模样,恐怕受了不少气。”小二爷鼓着脸颊,围着软塌踱步,将事情始末说了一下,“……浪费了七姨的一番心意。”
“既然你喝了……又怎会浪费?”沈昭漫不经心地说。
“这如何一样?”小二爷一脸你们有所不知的模样,“七姨原是心疼我爹,才给他做的。他不喝,岂不浪费了?”
两人闻言,皆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沈昭又笑着问,“你喊得这般亲近,可见是极喜欢这位七姨了?”
“谁待我好,我便喜欢谁!”小二爷摇头晃脑。
外边忽然传来呼喊声,小二爷一听,便皱起了小脸——该去读书了。
沈昭和松雪便齐齐笑着目送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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