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前夕
她说得没错。
鼬的心眼之多，带土深有体会，当初那把藏在佐助眼中的天照就烧得他够呛。
当然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让柚叶知道的。
昏暗的烛光下，半边阴影，半边光明。
柚叶端坐在光亮那侧，眉眼中透着一丝平静的怠倦之意，长发从一侧的肩膀上倾泻而下，带着奇异的羸弱感。
——当然都是假象。
沉默须臾后，带土从喉咙中滚出一丝叹息，带着一丝嘲讽和庆幸。
他再一次强调，“……他已经死了。”
阴影覆盖在带土的身上，在光明之处投下他颀长的身影。他带着面具，没有人能够窥伺到他的神色。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无意识散发出的气场就足以震慑人心。
柚叶一怔，抬头凝视着他，遽然从心底深处流出一股陌生感与割裂感。
这样的人，真的是她年少时认识的那个吊车尾吗——
好像已经不是了，但他的确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她最爱的人。
“知道了，”柚叶闭了闭眼，转移话题，“你不是有事吗？你的盟友要等急了吧？”
“这么着急做什么？”
带土嗤笑一下，抬高了下巴，“他是否有资格成为我的盟友，还未可知。”
宇智波的倨傲向来是刻在骨子里的。
每一个宇智波都会无意识，或多或少地在人前展露出这种形态。
而现在，带土的自信底气来源于他的实力和手里的尾兽。
但，盲目自信貌似有些不可取啊，吊车尾！
——骄傲使人失败。
柚叶喉咙发紧，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好多废话……”
有只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继而带土在柚叶的面前蹲了下来，“乖乖待在这里，等到时候结束了，我就来接你，好不好？”
他吃定柚叶就喜欢这样的态度，她其实很容易哄。
如他所想，柚叶确实很心软。
她勾了勾唇，抬手掀开面具，在他的下颌落下温柔又缱绻的一吻，呢喃：“那你……要说到做到啊。”
带土任由她的动作，“啊，一定。”
他很快离开了。
柚叶估计他应该一天两天无法再回来了。
留下看守的白绝分/身是当年照顾她的那一只，对柚叶来说算是一道能说话的摆设。
她觉得它很好玩，细想了想，倒也没有立刻离开。
而且……她需要了解更多信息。
这种非人生物十分聒噪，他似乎很执着于给她读《竹取物语》的故事，但都被柚叶制止了。
“明明之前都很喜欢听啊。”这只白绝委屈极了。
柚叶：……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将一个故事翻来覆去听了五年之久，任谁都不会想听好吗！
“我倒背如流，”她咳了咳，试探问，“要不……跟我说说你们备战的事情吧。”
这个白绝分/身像个没心机的话痨，如同倒豆子一样全都噼里啪啦说了个遍。
五大国组成了八万的忍者联军，用于对抗带土率领的十万白绝。黑绝被派出去绑架大名，以此来威胁五大国交出尾兽。
另一边，带土的另一位盟友居然是大蛇丸曾经的手下——药师兜。
“应该已经达成了协议吧，”白绝分/身笑嘻嘻地跟她搭话，“毕竟秽土转生也提供了不少助力呢。”
柚叶默不作声，她以手撑头，懒散地听着他说话。
——等等，秽土转生？
“秽土转生？”她沉吟片刻，试探道：“……是那种把逝者的灵魂从净土召回尘世的禁术吗？”
那也太过于……不尊敬了些吧？
柚叶呲了呲牙，不由得细想下去，那多年前就逝去的他是否也会被……
“就是那道禁术。”
推门而入的男人打断了她的沉思。
柚叶循声而望，看见带土就直直地站在那里。
几日不见，他已经脱去了晓组织的外袍，换上了紫色族服，同时换了一个面具，露出了他那对危险的异色双瞳。
“呀，阿飞回来了，”白绝分/身哂笑了一声，慢慢地将身形隐入地底之下，“那我先走了哦。”
顷刻间，屋内就剩下了两个宇智波独处。
带土率先打破沉默，他摘下面具，露出了冷硬的面容，第一句话便是，“我还以为你会离开。”
明灭交替的烛光中，他的眼神无比淡漠又隐隐透出一丝狂热，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扭曲又压抑的情感。
看来出去的这一趟，事态发展貌似不怎么合乎他的心意。
又或许大战在即，他所谓的计划成功近在咫尺。
无论是哪件事情，在柚叶看来都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战争，永恒不变的是会带来死亡。
他今日种下这样的因，来日的果又有谁会替他去偿还？
可他孑然一身。
柚叶想让自己勾起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将脑海里所有的思绪排开后，柚叶装作一脸诧异地望向他，“不是你让我待在这里等你吗？你忘了吗？”
“我没忘。”带土低声道，他伸长手臂抱住她，将她的头牢牢按在肩膀上。
紧实的肌肉不仅有着流畅的线条起伏，还有一定的硬度。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柚叶的鼻梁有些痛，她气恼地挣扎抬头，惩罚性地用尖牙咬了咬他的肩膀。
男人吃痛，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扭过柚叶的头，垂头追逐着去吻她的唇，调笑道：“你属什么？为什么老是喜欢咬我——”
“因为……”接吻时带来的“啧啧”水声须臾之间吞没了柚叶微弱的抗议声。
柔软的发丝蹭过他的鼻尖。带土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柚叶被亲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不耐地偏了偏头，做出要躲开的模样。然而一双大手却扣着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情深意浓之际，柚叶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从善如流地在床上滚作一团。她喘了口气，颤抖着抬手去解他的外袍，却被带土握住了手指。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中，闷声道：“不必……让我抱一下就好。”
烛火惺忪，衬得她眉眼温柔似水。
“……嗯，随便你。”柚叶迟疑了片刻，她撑起身体，紧挨着他靠坐下来。
情/欲在那双猩红的眼眸中还未完全褪去，她缓缓地用目光描绘过他的侧脸。
似有所感，带土微微偏头，轻声道：“明天我就会去战场。”
浓郁的旖旎气氛随着这句话顿然消散。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紧，柚叶垂下眼帘，语意不明地“唔”了一声。她慢慢地握紧了他的手，将有些冰凉的手指蜷缩在他的掌心。
他的掌心很温暖。
要是没有那些事就好了，柚叶忍不住想。
“别担心我，”带土转过身，又一次执拗地强调，“不会输的，我是唯一一个能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这种略带较真的话让柚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喉咙发涩。
没什么能说的话，她只好轻轻点头。
带土安静地抱了她一会，只觉得她身上很冷，不由得问道：“你在紧张吗？这些东西或许会让你好一些。”
柚叶挑了挑眉，口中下意识地反驳，“我才没有紧张……你要给我什么？”
男人从袖子中掏出四个卷轴递到她的面前。
它们长得有些眼熟。
凝视片刻后，柚叶迟疑道：“这些是……哥哥留下的卷轴吗？那另外一个呢？”
带土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把单独不同的那一个卷轴收了回去。
他单手支起头，冲她扬了扬下巴，“这个是我的，不给你。另外三个，你拆开看看吧。”
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明树临死前在卷轴封面上一笔一画写下的名字，在历经过多年的封存后，开始变得陈旧褪色。
事到如今，柚叶已经可以看见他留下的最后一卷上的内容。
烛光摇曳跃动，犹如她的心。
柚叶小心翼翼地展开最后一卷卷轴，只见他用黑色的笔墨行云流水地书写下了一行字。
——“哥哥爱你，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的面容在时光中模糊，但爱可以永恒。
无论如何，哥哥都爱你。
历久弥新。
颤动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扫过那行字迹，柚叶轻轻笑起来，无声地回答着他。
“我也爱你，还有，我们本就在一起。”
……
酸涩感动的情绪很快就褪去。
柚叶慢慢地将卷轴收好，看着眼前的男人，忽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哥哥的眼睛。哥哥的卷轴。
无数的疑惑如同翻飞纸片，从心底悉数涌出，那些再也无法忽视的违和感在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突破口。
既然这样，鼬的话……便再也无法忽视。
柚叶踌躇片刻，还是决定问清楚。
她竭力做出一副平静的姿态，开口询问，“带土，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他邀请我加入了他的组织。”
“是你邀请鼬加入组织的，对吧？”
带土点点头，坦然道：“没错。”
——“与我一起动手的另有其人。”
“那么，宇智波的灭族之夜，你参与了吗？”
一片安静。
柚叶再一次认真地询问：“回答我，是吗……？”
她的声音很冷很轻，像是辽阔无垠的原野上溯过的长风。
须臾，带土抬头凝视着她，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对面的人情绪有些激动，虽然面上看不出，但眼眶已经微微湿润泛红，衬得她眸色愈发鲜红。
她的手指轻点上眼角，遽然又问：“哥哥的眼睛，是你拿走的吗？”
依旧无人作答。
一地寂静散开，两人的呼吸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即便两人靠得很近，但无形的尴尬却将他们两个隔开得很远，窒息又极具压迫。
带土支着头，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周身散发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时间流逝，柚叶心中的希冀渐渐微弱下去。
逼迫自己不再深思下去，她伸手抱住他，软声道：“……真的是你做的吗？”
那些陈年旧事像一个个松泛的结，在心中缀连而起，只要轻轻一拉，真相就会在顷刻之间浮现。
脱离控制的情绪蔓延开来，她无端地感到了一丝害怕。
良久，带土忽地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嗤笑。
他推开怀里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来……鼬跟你说了很多啊，柚叶。”
“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参加了灭族，明树的眼睛也是我拿走的。”
“对了，还有——当年九尾的事也是我做的。”他慢条斯理地补充。
柚叶的眼眸瞬间紧缩。
过于残忍，过于冷漠，无数画面在脑海里翻涌不息，最终悄然定格在金发男子的温柔笑容之上。
柚叶难以置信地重复喃喃，声音涩然，“九尾？是木叶48年……？”
“嗯。”
她骤然冷下脸，扯了扯嘴角，“带土，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
“与其让你多番猜疑，倒不如直接坦白，”带土摊了摊手，冷声道：“彼此也不用多费心思。”
停顿几瞬，他又指了指他的左眼，“而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柚叶顷刻就懂了他的想法。
——战争在即，这些多年前就该烟消云散的往事，他连隐瞒都已经不屑去做。
但也有可能，他心中有另一种依靠，足以支撑着他的理直气壮。
他曾说过。“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塑造一个真实的你。”
“虚假与真实”。
这种言论再一次捏得她喉咙一滞，柚叶无意识地露出了茫然的眼神，她想跟他说话，可怎么都发不出音节。
她所能做到的，只是拼命地咬牙不让自己露出脆弱的神情，不让喉咙中的呜咽溢出声。
绝对不可以哭。
空气无声无息凝滞，时间无声无息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在柚叶的无措与迟疑中，身侧的人身形微微一动，竟是起身站了起来。
“天快亮了，”带土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开口，“我该走了，想怎么样，也随你的便吧。”
床上的人依旧没动，但极为轻微的呜咽声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畔。
不论如何，多年夙愿达成的日子即将到来。可临到最后，他又开始心生不安。
带土无法分辨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被秽土转生出来的宇智波斑，只得垂眼看向虚无之处。
静默中，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带土最后瞥了她一眼，选择发动了空间忍术。
“我真的很生气，带土，真的真的。”
在离开的最后一秒，他听见柚叶口齿不清地说着话，难过中似乎带着点绝望。
她将脸埋在臂弯里，声音有些闷，带土也看不见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但他知道，她应该是已经哭了。
扭曲的空气模糊了她的面容，瘦削的身形很快消失在眼前。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外道魔像，诡异地端坐在莲瓣之上。
……
不知多了多久，柚叶终于回神。
她动了动疲乏的四肢，一股无可抑制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三枚小小的卷轴一直被她死死握着，此刻正硌得手心生疼，却也不断地给予着她站起来的力量。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还不是追溯过去的时候。
柚叶站起身，左眼的永恒万花筒微微转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顿了顿，沿着那道查克拉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追寻而去。
——本应该在前线打游击战绑架大名的黑绝，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了？
是带土下令的吗？还是……？
毫无征兆地，她突然联想到了那只被带土藏起来的轮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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