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年

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

柔和的阳光照着巍峨的殿堂，显得庄严而神秘。祠堂里依然显得阴暗，那些长明灯火和点点香烛的微光，依旧祭奠着青云门无数祖先的灵魂。

蓝衣少年面色冷峻，独自一人，闭目盘坐于祖师祠堂前的空地一角，一丝丝玄青色的神秘光华自他的眉心印堂穴处隐现，又没入天池穴，往生不息！

良久，少年突然面色一厉，手掐印诀，冷喝一声，“呼——”刹那间，风起云涌，一缕缕精纯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莫名的指引，自四方而来，环绕着少年，不断扭曲变化，最终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腾，不断旋转着，渐渐没入少年体内！

他豁然立起，右手一挥，掌心法诀引处，背负的一柄通体雪白，品相不凡的仙剑自动出鞘，剑锋寒芒闪烁，一股无形剑气向四方喷薄！少年蓝衫猎猎飞舞，长发飘扬，一把握住长剑，朝着青云山的上空挥去！

轰隆！

惊天剑气纵横天地，高空云海撕裂，一眼望去，天仿佛被这一剑彻底劈开，裂口延绵数千丈，宽数十丈！

在他身后，祖师祠堂的阴影深处，两道静静凝望着他的目光也有了瞬间的呆怔。这是怎样的剑道境界啊，站在大地上，就能一剑斩开天幕，使得风云变色，雷霆咆哮。

黑暗中的两人相顾无言，只是默默地猜测着此刻的他，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半晌，有个身影，慢慢走了出来。是那个皱纹满面的神秘老人，他缓缓地走出阴影，在祖师祠堂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目光停留在少年身上，许久之后，他淡淡道：“可以了。”

少年深深呼吸，睁开双眼，白色仙剑似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意，白芒一闪，没入剑鞘，安分下来，转过头看着老人，少年露出笑容，道：“前辈，您回来了？”

老人点点头，看着少年年轻的面庞，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三年了，你的资质真的很好，又这么用功，如今的剑道境界，怕是我也无法揣度了！”

少年脸上掠过感激之色，深深弯腰，低声道：“前辈授艺之恩，弟子没齿难忘。”

“你的修为已经到了玉清九重，自创的‘心剑’意境也已经具有了相当的火候，我却是没什么能再教你的了！”老人轻轻挥手，叹息道：“神州大地虽然高人辈出，但以你的修为，只要历练时不惹到当世少数的几尊大能，却也无碍了……”

“……你我，缘分已尽，这便去吧！”

少年嘴角动了一下，望着老人，隐隐有不舍之意，那老人笑了笑，脸上仿佛也有淡淡的黯然，但随即消失，挥手道：“大好男儿，不必做此姿态，去吧！”

少年深深吸气，一鞠到地，道：“前辈，这三年授业之恩，巍巍如山，弟子刻骨铭心，日后必当以一身所学，仗义除魔，回报师门，不负平生志气！”

老人含笑点头，道：“好，你去吧。”

少年又行了一礼，看了看周围景色，终于是霍然转身，挺直了身躯，大步向前走去，离开了这个祖师祠堂。

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之上，仿佛也有些耀眼。老人望着他的身影，怔怔出神，也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身影。“他走了。”那个身影淡淡地道。

老人嘴角动了动，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头望着这个人，这个在青云门中至高无上的掌门，终是摇了摇头，淡淡道：“走了也好，他的路，和我不同！你或许不知道，一年半之前，我就已经教不了这个孩子了……他的道，也只有靠他自己去发掘了！”

道玄真人沉默了片刻，也慢慢走进了祖师祠堂，在大殿正中，供奉着无数青云祖先前辈灵位的灵台前，灯火香烛，明灭不定，照的人脸色也阴暗不定。

那个老人走到灵台之前，从灵台前头的香案上拿起一只崭新的香烛，在另一只香烛上点着了，替下了旁边一只快要燃烧殆尽的香烛。

道玄真人默默地看着他缓慢而熟练的动作，忽然道：“我青云门因诛仙剑阵而大兴，也因诛仙剑阵而累，历代以来，却不知有多少青云人杰因为这个魔咒而……”最后的时候，道玄真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措着词，但良久之后，却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老人的身体震了震，却是很快平复下心绪：“诛仙剑阵便是我青云一门的代表，这一点，你我都改变不了，我们的义务，只是希望尽可能地将那个秘密隐藏得久一点罢了！”

道玄真人默然无言，却是忽的道；“今天那普智和尚又来了！”

“哦？”老人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天音寺和我青云门虽然同为中原正道大教，但佛道二家自古隔阂，老死不相往来。他这趟来，所为何事？”

“他想要我拿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而他拿出天音寺的《大梵般若》，联手研习，以期勘破亘古而来的‘长生’奥秘！”

饶是老人一生纵横天下，听到这个说法也不由得脸色数变，长叹一声：“想不到这么多年了，普智还是没有跳出这个局，难道当年焚香谷那位的悲剧，还不足以使他警醒吗？”

“当年的你，普智，还有焚香谷那位一见如故，相交莫逆……”道玄真人轻叹一声：“忽忽百年过去，焚香谷的那位痴于‘长生’之谜，堕入了鬼道，普智因为追求‘长生’，也是魔怔了，便是当年最惊才绝艳的万师弟你，你只能困于祖师祠堂……”

“够了！”老人突然冷喝一声，一股犀利无匹的剑意猛的自他体内爆发，祖师祠堂的温度仿佛在瞬间下降了许多。半晌，老人原本紧绷的表情，渐渐松弛下来，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就当是对我这个‘已死之人’的一点福利吧，道玄师兄！”

………………

再说龙玄离开了祖师祠堂，却是一时有些茫然，这三年来，除了基本的道法修习，他一直在祖师祠堂接受那神秘老人的教导。三年时间，他的修为像是坐了火箭似的，《太极玄清道》和《九天玄经》都修炼到了九重中期不提，连带着一身剑道修为也是达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最开始的时候，龙玄本来是想要直接修习老人的“无我”意境，可是在他终于修成“无我”意境第一层——无剑无我时，却发现了问题——因为这意境虽好，却不适合他，他心绪安宁，性情恬淡，若是以壮怀激烈、山河破碎的“无我”意境驱动剑招，却是无法发挥剑招的最大威力。因此在思考了良久后，他毅然决定放弃这一条很有前途的路子。

最后在跟随老人修习《七劫斩龙诀》时，他却是从第一招——斩鬼神中获取了灵感，不同于授艺老人一剑在手，一往无前的“剑神”之路。龙玄给自己划定的，却是飘渺无尽，自在逍遥的“剑仙”之道。因此，龙玄参悟出来的意境，却是‘剑心通透，神而明之’的“心剑”意境，超凡入圣，超脱万物，是为‘仙’！心意不定，剑法无尽，剑意无穷，是为‘剑中之仙’！三年修炼，龙玄的实力，早已不是刚刚穿越来时所能比拟！

同样的，这三年来，龙玄跟随神秘老人，隐居祖师祠堂，与青云其他支脉的首座仅有数面之缘，但不知为何，他却颇得龙首峰的首座苍松道人的喜爱和照顾。虽然嘴上不说，龙玄对自己这个苍松师叔也是尊敬非常，此次下山历练，不知何时才能归来，龙玄心忖却是得去和苍松师叔辞行一番才是。

想到就做，龙玄合上双眼，深深呼吸，右手一捏剑诀，背后的“青萍”仙剑自动出鞘，拖着他的身子，冲天而起，向着龙首峰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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