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福字
堂上坐着的是一个唐映从未见过的人，想必就是负责此案的官员了。
因为唐映属于是受害者，因此她并不需要像冯善那样跪在堂下，只需要向坐在上首的那位大人行个礼就可以了。
“既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那就开堂吧！”
那位大人看到唐映过来了之后就直接说道。
“威武——”
两旁的衙役们跺着手中的木棍，门口看热闹的人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因着这件事情五城兵马司早就已经查清楚了，在堂上其实也不需要再多探究，直接将所有的调查内容都直接公布出来就可以了。
冯善或许也期望自己表现好一些能够减免一些牢狱之灾，在堂上也并没有胡乱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随着冯善的话一点一点地说出来，唐映能听到在门口的讨论之声也越来越大。
“唐家酒肆的老板娘，你对这冯善所说的话有无异议？若无异议，那此事就结了。”
唐映朝着大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异议。
其实唐映也知道，今日自己过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就是要让京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被嫁祸的，是为了给自己的酒肆正名而已。
在看到唐映的回答之后，在那个大人眼里，这个案子就已经可以说是结束了。
果然，他随即就宣判了最终的结果。
冯善要在牢里待上两个月的时间，还需要赔付唐映五十两银子。
看来冯善今年得在这个牢里过年了。
她看到冯善的脸色随着堂上那大人说出来的话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了起来。
唐映自然是不会同情他，这都是他自己自找的。
唐映听完所有的过程之后就打算直接离开，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留在了衙门口，打算听一听大家都是怎么说的。
没想到唐映这一个无意间的举动反而是让她知道了不少关于冯善的事情。
冯善一直在所有人心中其实都是一个老好人的形象。
虽说他家的酒的味道实在是有些难以入口，因此他那酒肆的生意仅能够勉强糊口罢了，年纪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可一直都没有娶妻。其中的原因有不少是因为看到他没本事，赚不到钱。
可他这个人似乎也一直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只要自己的日子能够过得去就成。
因此今日其实还是来了不少人的，因为大家伙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一个老好人会突然干这种事。
唐映在衙门钱还听到了不少人的惋惜之情。
唐映听到了这些话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其实早就在酒肆的时候原本就已经很清楚这都是冯善陷害的，可是酒肆的生意依旧是有所下降。
估计他们都是在观望吧，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依旧是不会相信那个冯善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可真是被骗了！我昨儿还说冯善这个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今儿他就打了我的脸了，这可真是……”
唐映看到一个汉子直接就在衙门口大声叫嚷道。
他身旁的那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哎，这谁能想到呢？我也有些不敢置信，这过年都得在牢里了，这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啊。”
他们的话被一些原本不认识冯善，只是过来看看热闹的人听见了，七斋一些人不以为意地说道：“这算什么不好过？你们也不想想，那唐家酒肆被陷害得这么惨，听说这段时间的生意可不怎么样，你们怎么不说那老板娘不好过呢？”
那人说完之后翻了个白眼，甩了甩袖子就走了。
只留下原本那两个人一脸讪讪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最后只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为了掩饰他们的尴尬，他们赶紧给自己找补：“那什么酒肆里的酒真的又这么好喝？我才不信呢！”
可这种尴尬在他们看到不远处就站着的唐映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们虽说之前没有去过唐家酒肆，没有见过唐映。可是刚刚堂审的时候他们也是见过唐映的，自然认得出那不远处站着的女子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唐家酒肆的老板娘。
“我，我们，你……”他们二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映倒是没有生气，若是自己因为这点事情就要生气的话自己早就已经不知道要气过几回了。
她反倒是走过去笑着对他们说：“无事，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我也知晓你们或许也觉得有些遗憾。对了，你们要是好奇我这酒肆里的酒的话，不如来我的酒肆尝一尝，说到底，还是自己亲自长了之后才能知晓这酒到底能不能合自己的胃口吧？”
说完，唐映也不欲和他们多说什么，也直接拉着唐绍就这么走了。
也不管身后那两个人的欲言又止。
走了一段路之后，唐绍扯了扯唐映拉着他的手：“阿姐，你为什么不生气？那两个人对阿姐的态度一点也不好，阿姐明明是占理的，即便是狠狠地骂回去也没关系的。”
唐映摸了摸唐绍手感愈发好的小脑袋，仔细跟唐绍说道。
“因为没必要啊。我们既然要把这生意做下去，那就免不了要遇上各种各样的人，有些人喜欢你的东西，有些人就是看不惯你。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的东西，他们若是不喜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况且，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从来没来过我们的酒肆，直接说出了这种话来。我们直接骂回去，心里确实是痛快了，可万一过一阵子就传出我们唐家酒肆辱骂客人的谣言来呢？我们做生意自然是更看重自己的名声的。若是为了一时的意气，这些都是不值得的。”
唐绍听完后，依旧是有些不服气：“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很生气！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阿姐！”
唐映无奈地笑了笑。
“那阿姐也没办法啊，阿姐总不能硬逼着他们来喜欢我酿出来的酒吧？”
唐绍一下子就被堵了回去，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唐映看到阿绍依旧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之后先蹲下身子来：“你放心吧，阿姐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这些事情阿姐都能够处理好。若是你现在一直都纠结这件事，阿姐反而会一直想着这件事。”
听到唐映的话，唐绍才捂了捂自己的嘴：“那好吧，那我不说了。阿姐要开开心心的。”
如此，这件事情才在姐弟两个人之间解决了。
因为他们在路上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到回酒肆的时候天色已经是有些晚了。
没想到酒肆里一下子就多了不少人。
酒肆里只有谷子一个人，一下子有些忙不过来。
唐绍在门口就看见谷子哥忙得团团转，连忙跑了过去帮忙。
反倒是唐映跟在了后头，她趁着唐绍过去帮忙，谷子稍稍有些空闲的时候，将谷子拉了过来，小声问道：“怎么酒肆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我记得之前因为快过年了大家伙都更愿意买酒回去喝，怎的今日里酒肆里坐了这么多人？”
谷子也小声回着她：“好像是都是今日去衙门那里凑热闹的人。我听见有几个人正巧说着这件事。估计是刚看完热闹然后过来的。”
唐映了然地点点头：“辛苦你了，我也过来帮忙吧，你先去休息一下。”
说完唐映就想着过去帮忙。
没想到被谷子给拦住了：“老板娘，你今日也辛苦了，这点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那怎么行，你和阿绍都在忙着，就我一个人看着你们忙活吗？”唐映可没有被谷子给说服。
谷子看唐映也确实没有十分疲惫的样子，也没有再强求。
于是唐家酒肆了久违的三个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唐映在收拾的时候也听到不少人对这酒的评价。
如今酒肆里已经有了好几款酒，唐映也早就吩咐过谷子，如果一些客人是刚来的，那最好还是先给他们推荐那款最软绵的。
这样即使是有些人一开始有些不习惯这蒸馏酒的特性，反应也没有一开始的那高粱酒的反应大。
因此唐映虽说依旧是听到了不少人说喝不习惯这种酒，可是也听到了不少的赞美声。
如今唐映也已经习惯这种场景，不知道等到自己那芝麻香型的酒摆出来卖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等到酒肆的客人终于陆陆续续地走光之后，外头的天早就已经不知道已经黑了多久了。
“你赶紧回去吧，”唐映对谷子说道，“最近都要过年了，今天还让你在酒肆里忙活到现在。”
谷子也不客气，还和唐映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老板娘说的都是真的，您昨儿才刚说这酒肆的生意马上就会好起来。果不其然今日就已经让我忙活到现在了。”
唐映心里也是开心：“那你以后就好好地跟着我干，保管你这日子啊，也能过得红红火火的！”
谷子笑得更为开怀了，只是这天色也确实不早了，他整理完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唐映算了算日子，不算今日，离过年只剩下三天了，有些东西自己也该好好准备起来了。
唐绍原本准备和往常一样，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没想到却被阿姐给叫住了：“阿绍，你现在困吗？阿姐想找你帮忙做些事情，不知道你愿意吗？”
答案自然不必多说，唐绍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接地两个人就留在了酒肆里，为了酒肆的新活动不停地忙活着。
酒肆里的布置也合该换一换了，也要有过年的氛围才是。
将所有的灯笼成品都挂了起来。大的那些挂在店门外头，唐映当时还买了一些小的，可以挂在店里。
小小的一家店因为这几个小红灯笼，一下子这色调就变得红彤彤的。原本酒肆里几乎就都是木头，被这红光一打，一下子就显得温馨了许多。
还有红绸红布，也挂得满满当当的。唐映还将昨日里谷子和二旺分装好的那些酒壶从里头拿了一部分出来摆在了柜台上。
随后唐映就拿出了一张纸递给阿绍。
“来，阿姐现在又要麻烦你了，在这些红纸上写上一些字，我来说，你来写。”
唐映又在柜台那里找了笔墨出来，将这些东西都放在唐绍的身边。
其实唐映来写也不是不行，但是自己这字也确实算不得好看，有些地方总是歪歪扭扭的。
当然，因为唐绍的年纪也还小，他的字也还不成熟，可是那夫子之前还夸唐绍的字已经有了几分风韵了，想必这字总是比自己的要好一些的。
况且她总觉得这小孩子的字不管怎么样都有着一些稚嫩，唐映看来还怪可爱的。
唐映其实不大会鉴赏这种毛笔字，但是她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唐映一点一点告诉阿绍要写在这些纸上的内容，几乎都是关于这新酒的定价。
在店外头贴上一张，店里头再放上两张就差不多了。
唐绍写完后唐映接过，吹了吹上头的墨渍后就贴在了墙上。
这些都做完后，酒肆里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收拾好了。
唐映有些坏心眼地想到，明日二旺和谷子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进错了地方呢！
原本她想着今日基本上就已经弄完了，准备跟阿绍说一声，我们回去吧。
没想到阿绍写完刚刚那几张纸之后，手里依旧是拿着那支笔，看着眼前的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映走了过去，轻轻地问道：“阿绍，你在想什么？”
唐绍如梦初醒，总算是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阿姐，忍不住撒娇道：“阿姐，我想过年不应该只有这些的，我们是不是还得写对联和福字？我记得一起我们家里每年都会有的。”
被这么一说，唐映这才终于明白自己一直觉得少了点东西是少了点什么。
因为自己在前世里的时候，对联以及福字基本上都是买来的，或是亲戚送的，她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唐映微微蹲下身子，歪头看着唐绍问道：“阿绍还记得我们家里之前的那些对联和福字都是怎么来的吗？”
唐映懒得去翻原身的回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原身的回忆一直都像是看一个长视频一样，就像是一部纪录片，只不过是记录着这个小姑娘的一生罢了。
也就是这种感受，唐映一直都清晰地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外来客罢了。
不过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唐映也不是对这个时间的人一点感情都没有，自己在这里已经感受过了太多人的温暖，已经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了。
唐绍也没有怀疑唐映的问题，只觉得是阿姐想要自己来说这件事罢了。
“以前爹爹总是说，这福字要自己来写才是最有福气的，因此家里的对联和福字都是爹爹自己写的。”
说到这里，唐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没忍住笑出了声：“但是爹爹读书不多，他写的字实在是称不上好看，一些他不认得的字都是看着别人的对联照猫画虎写上去的。每年娘都要因为这丑丑的对联和爹爹吵上几句。
不过平常的事情爹爹都是依着娘的，这件事情上面不知道为什么爹要这么坚持，不管娘怎么说他，他依旧是每年都自己来写。”
唐映顺着唐绍的话想象了一番当时的场景，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原身的父亲真的很不错了，想到这里唐映也就有些哀叹了。
真是可惜。
这么想着，唐映就突然发现好像此时唐绍或许是也想到了父亲在世的时候那些事情，他的脸色也已经灰了下去。
唐映不由得在心里骂自己没眼色。
她赶紧岔开话题：“那今年的对联和福字，就由阿绍来写，如何？”
唐绍没有想到，阿姐还想把这件事也交给自己。他一直以为，现在的话，应该是由阿姐来做这件事。
“可是，可是我不会写……”
“没事，爹爹之前不是也不会吗？多写上几次就成了。”唐映并不打算放过阿绍，直接就定死了这件事情就应该让唐绍来负责。
一旦唐映露出了这幅表情出来，唐绍就难以招架，完全没办法说出拒绝阿姐的话。
“那好吧……要不，这福字，我能一人写一半吧？这样我们两个人都有福气了！”
唐绍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法子妙极了。
面对这样的提议，唐映也没有什么理由来拒绝，之好捏着鼻子答应了：“那好吧，不过你可不许笑话我写的字！我写的只能帖在院子里面，不许贴出去。”
唐绍觉得阿姐这样的表情鲜活了许多，心里只觉得开心，又哪里会拒绝这种无伤大雅的要求呢？
最后姐弟两个人分别写了不少的福字出来。
这么一对比，唐映更是觉得自己的字甚至还不如一个小孩子了，不由得心里有些忿忿。
自己以后一定要找时间练习一下这个字！
唐映内心下了多大的决心暂且不提，反正唐绍看着这几张纸是笑的十分开心就是了。
或许是因为今日提到了原身的父亲，唐映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早早地就醒来了，醒来之后整个人也都觉得累极了。
唐映揉了揉太阳穴醒了醒神，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日来得客人一下子多了不少，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干脆今日就开始卖那除夕特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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