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灭
四月，龙息关外冰雪逐渐化去，大地露出浅浅的青色，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龙息关外，除了高地牧场，也有些可以耕作的土地，只是不及中央大平原的土地肥沃。
但已经被驱赶到关外的兽人可没资格挑地，能有些收成，多养活几个人就不错了。
以往这个时候，兽人已经开始劳作，因为王国曾经式微，龙息关外十多里地都能看到劳作的兽人。
只是此时，那些已经被耕熟的土地上看不见一点种植的痕迹，千里之地不见兽人的身影。
龙息关原本应该紧闭的铁闸门大开，一辆辆运送辎重的马车源源不断的从关内开出，在苍茫的大地上形成了一道长蛇。
空中，成队的狮鹫不断盘旋，防范着一切可能会袭扰运输队伍的兽人，时不时还有巨龙呼啸而过，断绝了一切敌人对辎重车队的非分之想。
兽人王都摩纳娅，这座存在了五百年的雄城，此时已经面临最后的考验了。
城外，两百多万人类大军已经完成了对兽人王都的最后合围，兽人最后的有生力量全部被堵在了王都摩纳娅周围。
从摩纳娅接近三十米高的城墙上往外看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营帐，密密麻麻的拒马和陷坑，让人光是看一眼就感到绝望。
“陛下，十万狼骑已经做好准备，趁着夜色，我等拼死护着您突围！”
兽人王都摩纳娅的城墙上，一头金发的兽人王霍尔丹面色平静的望着城下似乎无尽的大军。
身后跪着几名身强力壮，身着高级甲胄的兽人将领。
相比面色平静的霍尔丹，这些看着威武雄壮，战力不凡的将军们反而脸上表情或是焦虑或是惶恐，甚至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从五年前开始，兽人武士数量开始大规模增长，几乎每十个兽人战士就有一个能突破到武士水准。
大武士甚至更高级别的高手也井喷式的出现，包括在霍尔丹本人在内，五年时间里，兽人新出现了三名圣阶高手，还有可以与祖灵沟通，能施展巫术的真正萨满也诞生了十几个，有种人杰辈出，气运所衷的感觉。
光从高手数量来说，已经接近曾经控制中央大平原鼎盛时期的兽人王国了。
军队数量虽然少有不如，但因为武士比例的提高，质量上还高了不少。
因为国内突然高手辈出，不少兽人甚至提出了再次攻打龙息关的建议。
兽人高层虽然清楚人类那边好像出了些战力恐怖的存在，但也随着国力的蒸蒸日上而安心了不少。
人类大军应该不会是自家军团的对手了，再有几名圣阶高手牵制住人类的高手，总能守住目前的地盘吧。
然而随着一年多前，人类那个新王国突然发起远征，兽人这如烈火油烹的国运立马就被泼了一盆冰水。
龙息关外一战，天空阶的0护国武士战死了十多位，兽人王国三名圣阶高手战死两个，只剩下霍尔丹这个坐镇王都的独苗苗。
高手层面被碾压也就罢了，五十多万最精锐的军队和人类大军正面对战竟也不敌。
人类大军中不仅有比例不低的骑士阶高手，还出现了一种发射爆炸物的管状武器。
隔着十多里就能喷火，落地爆炸就是一个大坑，普通士兵一倒一大片。
就算是武士阶的高手，离爆炸点太近也会立马殒命，只有到了大地阶，才能对这种武器有一定的抵抗力。
双方一对战，人类大军一边上千个管子同时喷火发出怒吼，瞬间就把出阵的前锋炸的七零八落。
再勇猛的战士，遇到这种连敌人都还没看清，身边战友就成片成片倒下的惨烈场景也维持不住士气。
兽人前锋军密集的阵营在炮火下十分钟不到就死伤过半，什么巨盾重甲，丝毫起不到作用，剩下的半数兽人战士撒丫的往回跑。
后阵还来不及驱离溃兵，立马又遭遇了延伸炮击，不等人类大军压上来，整个兽人军队就已经练成了一团。
冷兵器战争，特别是大军团战争，最讲究的就是阵型，一旦陷入混乱，那基本就没什么好打的了。
好好一场正面交战，最终成了人类大军对兽人的追赶。
后来陆续几战，人类大军都靠着那上千根管子轻易击溃兽人，只是数月时间，就彻底奠定了胜局，此时兵围王都摩纳娅，不过是最后一场华丽的谢幕罢了。
“陛下，不能犹豫了！侦查的狼骑回报，包围圈南面还有空隙，趁这个时候还有机会跑出去！”
此时，一名断了半截獠牙的兽人将军出言，把霍尔丹从思绪中拉回。
“跑？摩纳娅都守不住，跑出去了又能去哪？”
霍尔丹此时非常清楚，人类这次远征就是冲着亡国灭种来的，前面丢掉的一部分相对适合耕作的土地，听说都已经开始筑城打造定居点了。
兽人王都一丢，恐怕立刻就有人类移民进驻，逃跑只能成为丧家野犬，多苟活几日罢了。
“况且，对面领军的将领可是那位红龙将军啊，怎么可能留给我们这么明显的漏洞。”
“……”
听到红龙将军的名号，在场的兽人都集体陷入沉默，脸上抑制不住的浮现出一丝恐惧来。
兽人大败的第一仗，就是摩莉尔亲自指挥的，也就是那一仗，摩莉尔化身红龙，在空中一口气斩杀两名兽人圣阶，后面更是化身战场舔地龙，不讲武德的直接对普通兽人战士出手，几口龙息起码融化了上千兽人战士，给在场很多兽人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见在场兽人将军们沉默，霍尔丹又继续说道：
“摩纳娅的城墙，都是用高原上最坚硬的雪岩筑起的，人类的那种新武器也轰不开摩纳娅的城墙，此时与其冒险突围，不如死守摩纳娅。”
摩纳娅的地势本就易守难攻，再经过兽人几百年的改进加固，一些地方动则十几米厚，此时的火炮确实没有击垮城墙的能力。
“人类维持大军的开销必然耗费无数粮食，只要再坚守一段时间，等到暴风雪来临，人类军队粮草跟不上了自然就会退兵。”
高原上的暴风雪七八月就有可能降临，若是真遇上暴风雪，就算士兵能扛得住冻，后勤也跟不上，积雪会封锁一切道路，等到那时候，远征大军还真的只能退回龙息关附近给兽人喘息的机会。
“誓死保卫摩纳娅！”
“誓死保卫摩纳娅！”
……
无论是不是真的能守到暴风雪来临的时候，起码霍尔丹必须要让手底下的人保持一点希望，九死一生总比十死无生要容易接受一些。
“守到暴雪来临！让那些人类有去无回！”
在高层的鼓动下，在城墙上的兽人似乎恢复了一些士气。
与此同时，人类大营里，摩莉尔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上。
虽然已是4月，但东部高原温度从来不会超过十度，摩纳娅已经算是高原上气候宜人的地方了，此时温度也接近零度。
透骨的寒意对大帐中的人似乎并没有影响，摩莉尔本人更是穿着身聊胜于无的裙甲，纤细却又肌肉感十足的大腿就这样斜搭在台阶上。
一只手撑着头目视下方，慵懒和威严感同时聚在身上。
“兽人并没有突围的举动，事实证明兽人不是傻子，又浪费了宝贵的一天做了无用功。”
“围三缺一，有万一的几率能吸引一部分兽人突围，减弱摩纳娅的防卫力量，减少伤亡就值得尝试一下。”
“就你这半精灵花花肠子多，现在兽人是一点也不肯挪窝，还是准备布置进攻吧。”
以摩莉尔的威势，在大帐里还能跟摩莉尔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也就只有格鲁了，其他将领在摩莉尔面前都只能点头称是，提不了任何异议。
见诱敌战术没能成功，格鲁也不多言，众人注意力转移到了如何攻城上来，毕竟这次彻底灭亡兽人王国的主帅还是摩莉尔。
李察手下英雄不少，大多都是名将水准，但能够完美驾驭百万大军的帅才也就三四个，凯特琳和摩莉尔各算一个，山德鲁算一个，格鲁算半个。
凯特琳适合坐镇南方，剿抚并用，平定被教会渗透的像筛子一样的旧贵族势力。
而这种屠城灭国的战役，自然更适合摩莉尔来领军。
“塔尔，摩纳娅城外围的防线，就由半兽人军团来复责主攻吧，我会让魔法师军团和火炮为你们扫除障碍。”
“是，大人！”
身材魁梧的半兽人塔尔上前一步曲身领命。
李察对兽人的态度是斩尽杀绝，但对半兽人却是网开一面，和人类更相似的外形以及早期投靠的半兽人塔尔救了他们一命。
战争中大量被俘的半兽人在塔尔的劝降下倒戈，几周饱饭装备一列装整训后，战斗力迅速恢复，甚至成了最能打的军团之一。
整个远征军中充斥着十万以上的半兽人，因为大部分是从兽人王国倒戈过来的，他们的战斗热情甚至不输龙军。
当他们得知自己担任第一轮主攻任务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嗷嗷叫喊起来，士气不降反升。
“轰！轰！轰！”
很快，上千门火炮齐发，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盖住了大军的喧闹，弥漫的黑烟迅速覆住了整片战场。
火炮的威力不小，每一发爆炸的威力都当得上一枚爆裂火球的威力，若是被炮弹直接击中就更不得了了，大地阶的兽人都是个非死即残的下场。
密集的炮火迅速掀翻了摩纳娅外围的拒马陷坑，十多轮炮火后，兽人摆在城外的几道防线通通被犁了一遍，老式的防御工事跟纸糊的没多大区别。
唯有摩纳娅坚固的城墙还屹立不倒，虽然被炮弹打得坑坑洼洼，但这种威力的火炮还不足以轰塌摩纳娅这种坚固的城墙。
“举旗！进攻！”
随着令旗挥舞，士气高昂的半兽人按顺序发起了进攻，从摩纳娅的城墙往下看去，身穿蓝白色盔甲的半兽人军团密密麻麻的冲锋，就像是海浪一样猛的拍了上来。
“杀！”
面对蜂拥未来的半兽人大军，残存的兽人从地堡中钻了出来。
兽人也不是傻子，在被密集的火炮轰了几次以后也在想对策，这种修在地下的堡垒就是被轰了几次以后想到的办法。
在密集的炮火下躲藏在地堡之中，只要不是太倒霉都不会有事，等人类大军压上来再冲上来短兵相接，或是躲在地堡之中，等人类大军过去之后，再冒出来从后方袭击。
不过这次明显没有他们偷袭的空间了，在塔尔的带领下，有着绝对数量优势的半兽人军队一点点清理兽人建在城外的地堡。
这些匆忙修建出来的地堡本身除了防炮也没有太多其他功能，很快就被清理了大半。
“该死！这些下贱的杂种，他们背叛了王国！”
虽然站在近二十米的高度，还隔着好几里的距离，但霍尔丹还是将城下进攻的军队看得清清楚楚。
叛徒比敌人更加可恨。
虽然兽人也没太把半兽人当自己人就是了。
“投石机！”
摩纳娅城内，数百台大型投石机开始运转。
“放！”
结构复杂的配重投石机需要七八名兽人来操作，其威力其实也不可小看。
因为提前算过位置，几百枚冒着黑烟的石弹砸了下来，非常精准的落到了进攻的半兽人队伍之中。
除了少数高手能反应过来躲避或是劈开石弹，大部分被砸到的半兽立马就倒地不起。
溅起的碎石又能造成不少伤亡，光是这一下，就给进攻的半兽人军团造成了两三百号的减员。
兽人并不是什么没有开化的种族，文明程度并不比人类低多少，抛除火炮不论，在战争器械上，兽人并不比人类逊色，摩纳娅作为兽人王都，城内各种战争器械绝对不容小觑。
“继续进攻！”
短时间内，兽人的投石机就对着清理城外地堡的半兽人军团打出了三轮石弹，造成了近千的伤亡，这点伤亡在几乎没有给进攻的蓝色海洋带荡起涟漪。
一刀劈开迎面而来的石弹后，军团长塔尔继续下令冲锋。
摩莉尔虽然让半兽人担任主攻承受伤亡，但绝对没有拿他们当炮灰的想法，该有的支援一样不会缺，现在只是攻城必要的损失而已。
“克里斯丁大人！敌人投石机的位置算出来了。”
“第三团炮口上调十度，阵地前移十米！”
克里斯丁这位这位长着棕色大胡子的老帅哥嘴里叼着一支北地特产的香烟，吐了口烟圈的时间就下达了一个团上百门火炮的调整命令。
这位精通弩炮的英雄接受新事物的进度相当之快，很快就从一位弩炮和投石机大师变成了火炮大师。
远征军火炮能支援这么准确，他有大半功劳。
命令下达后，训练有素的炮兵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了调整。
随后等着克里斯丁一声令下，黑洞洞的炮口发出怒吼，百门火炮齐鸣，刚刚还给进攻的半兽人军团造成困扰的投石机瞬间哑火。
“摩莉尔大人有令，最大限度保持火炮压制，掩护攻城！”
“有这东西，打仗跟耍无赖一样。”
“李察大人说的，科技配魔法，真不知道以后能做到什么程度。”
傍晚，城外的喊杀声逐渐消失，仅用了一个白天，摩纳娅的外围阵地就全部丢失。
人类大军的火炮阵地开始前移，整个摩纳娅几乎都进入了火炮的射程之内，上千门火炮轮番轰击，摩纳娅得不到一刻安稳。
霍尔丹双目腥红的坐在临时搭建的房屋内，听着隆隆的炮声无法入眠。
此时任谁都清楚，摩纳娅别说拖到大雪降临的时候了，就算马上城破都不算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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