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歉
看到徐迦南总算醒过来，傅青山才从心里偷偷舒一口气，往前靠近点，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其实应该不会太好，摔下来的时候脸朝下，额头和颧骨上都有成片擦伤，被梯子砸到后背也造成大片淤青。
这些都是肉眼可见的伤，傅青山担心的是那些可能存在而他看不到的。
徐迦南现在也是趴着的，闻言皱了皱眉，又倒吸了口气，说：“痛。”
他是真的一点都没夸张，摔下来那会儿还没感觉，现在脸上背上腿上哪哪都痛。
徐迦南喊痛也没从傅青山脸上移开视线，倒把人都看得不好意思了，起身说要去找医生，他头脑一热，冲着人喊：“傅老师。”
傅青山半抬着身，听到喊他便停住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又碍着徐迦南的病患身份，只能又转回头来，问：“怎么了？”
“傅老师，”徐迦南挺艰难地开口，“那个，对不起……我是说，那天……”
这一声“对不起”，要说一点没被触动是假的，有点无奈，又有点难过，但时隔这么久，傅青山并不觉得需要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了。
“你刚醒，先别说这么多，我去请医生过来看看……”
傅青山走得飞快，在徐迦南看来跟逃跑无异，大概他确实介意那件事吧。
徐迦南把脸埋进臂弯里，却不小心碰到额头和脸颊上的伤，顿时痛呼出声，把刚到门外的傅青山吓得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傅青山有点手足无措，想碰又不敢碰，弯着腰焦急地问徐迦南，“哪里痛？很厉害吗？是不是腰，梯子砸下来那么重……”
徐迦南屏着气，好一会儿才把脸转过来，汗津津一张脸半点血色都没有，却还笑得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
“傅老师，你别生气，我跟你道歉。”
徐迦南语气不可谓不诚恳，张着眼等待回应的样子，让傅青山心里原先那点气都消了，只剩下无奈。
这人长得好，又有双迷惑人的眼，有时看着冷酷，有时却又那么多情，而此刻只觉得无辜，可怜巴巴的，像极了做错事祈求原谅的天天。
傅青山忍不住想，他只是一时犯错，不是真的坏，小小惩戒就足够了，哪里忍心真把他怎么样呢。
“还痛得厉害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听说两米多高，还好没伤到脑袋，运气再差一点……”
“傅老师，我运气已经很好了。”徐迦南忍着疼痛，撑着笑说。
傅青山看着他，目光交接，心里都像有什么应声涌动，他暗暗吞下那些不好的联想，也笑道：“是，运气是挺好的，以后会更好，所以你也别想太多，快快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傅青山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但他显然跟徐迦南说的不是一回事。
徐迦南从来没觉得自己运气好，因为那是从他投胎那一刻就注定了的，但在认识傅青山这件事上，他觉得他难得走了好运。
傅青山多好啊，老好人的脾气，说什么都相信，做什么也都接受和原谅。
徐迦南把傅青山的好记在心里，因为有傅青山在，他便放心地睡着了。
医生来过又走了，傅青山坐在床边盯着点滴，透明液体缓慢而均匀地流进徐迦南因为过度劳累而消瘦的身体里。
傅青山回想医生刚才说的那些话，说徐迦南太不珍惜自己，但他追问时，对方却又说具体只能跟病患家属谈。
徐迦南的家属在哪，他们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傅青山全无概念，至于同事说他手机里只有他一个联系人，他也无从理解了。
液体输到一半，病房门被人推开，傅青山以为是来巡房的护士，回头却看到一个气质冷冽的男人急冲冲进来。
来的是徐晋东。
他刚从临市赶回来，原因是他接到徐迦南公司打给他的电话，汇报一起起因不明后果也不明的意外事故。
徐晋东一路上想了太多事，进门还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一刻却因为门里的人愣住了。
差不多的年纪，朴素的穿着，眼神干净且温和，看起来是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人。
“您是？”徐晋东主动问，目光扫向对方身后又收回来，伸出手去，自我介绍道，“我是徐晋东，小南的大哥。怎么称呼您？”
傅青山在看到徐晋东第一眼时，其实就有了判断，他俩长得倒也不能说像，但气质上还是挺接近。
见徐晋东伸手，傅青山飞快在身后揩了下手，然后伸过去与对方握了握。
“您好，我姓傅，傅青山，跟小徐是邻居。”傅青山顿了顿又说，“您来了正好，医生可能需要跟您谈话，关于小徐病情的。”
徐晋东点点头：“谢谢，我等下就去。傅先生，他现在什么状况？”
傅青山侧身让了让，小声说：“睡了有一会儿了。梯子砸到背上，青了好大一块……”
傅青山说话间都能感同身受那种痛，语气不自觉地带着些怜惜，顾及徐晋东才马上换了语气，如实道：“医生说具体情况要跟家属谈，我了解的就只有这些。”
徐晋东到床边看了看徐迦南，跟傅青山打了声招呼就去见医生了。
徐迦南还没醒，傅青山也不再坐到床边去，就在窗户边站着，视线落在徐迦南伤痕累累的脸上，心思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
徐晋东十几分钟后回来，傅青山回过神问他医生怎么说，听说还好没什么大事，他也重重松了口气。
“傅先生跟小南怎么认识的？”徐晋东突然问。
傅青山有些猝不及防，稍一愣，回道：“我们吗？我们是在超市碰到的，他摔了一跤……他怎么这么容易摔跤？”
傅青山说着笑了起来：“就是很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了，后来他找房子找到跟我同一个小区，就成了邻居。
“明白。”徐晋东表情很淡，倒也还算礼貌，“那你们应该很熟吧。”
“也算熟吧。他平时挺忙的，时间跟我们也不是很对得上，所以虽然住在一个小区，但很难碰得到。”
因为徐晋东来了，傅青山没等徐迦南睡醒就告辞离开。
徐迦南这一觉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药水在他身上起了作用，醒来时感觉身上各处的痛都缓解很多。
“傅老师？”
徐迦南意识还没完全回拢，但才喊完就看清了床边坐着那人的脸，习惯性撑起的笑魔法般一秒消失了。
徐晋东对他这种变脸术见怪不怪，拖着椅子往前一点，问道：“醒了？要不要叫医生？”
徐迦南闭上眼睛继续趴着，对徐晋东的询问充耳不闻。
徐晋东也没吭声，过了得有几分钟，他终于憋不住了，伸手在徐迦南小腿上拍了拍。
徐迦南赫然睁眼，目光冷漠又犀利，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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