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两年前，西夏景宗元昊，一面率军佯攻廊西府州，一面派人送信给廊西府州知州送信范雍，表示愿意和谈，制造假象，麻痹范雍。

        范雍却信以为真，立即上书朝廷。同时廊西府州旁边的延州也放松了警惕，松懈下来。谁知西夏便趁着延州松懈这段时间，同年七月，派大军包围了延州。

        后来由于镇北侯赵维安偷袭元昊得手，西夏军队才被迫撤离，延州之围才得以缓解。

        战后，廊西府州知州送信范雍，被处以腰斩，枭首于延州城下，前延州知州也被革职。

        赵慎之眉头紧锁，边关各州府都存在兵弱兵少的情况，好在他们今年春天便募集了三万强健男子。

        经过三个季度的超强度训练，这三万人已经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一个个新兵虽然生涩稚嫩，但是却早经有了正规军的风采，假以时日必定是一支可怕的劲旅。

        三万士卒齐齐跪地咆哮，他们声音整齐，气势惊人，三万人一起呐喊，那声音犹如虎啸山林，威震四方。士兵们齐齐怒吼，大家吼的歇斯底里，一个个心中的血气都被激发出来，稚嫩的脸上都是杀气腾腾。

        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杀机，在军营之中凝聚。此时军营，已经有三万大军严阵以待。

        “出发！”赵慎之身穿铠甲，一声令下，带着三万精兵强将前去增援。

        昭姐儿带着全哥儿在家里呆着，好似也听到了他们的呐喊。昭姐儿不敢带着孩子去送赵慎之他们，她怕赵慎之心中挂念，见了她和孩子的面，心里难受。

        “娘，爹很快就回来了，是吗？”全哥儿坐在昭姐儿腿上，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昭姐儿点点头，宽慰儿子：“是的，你爹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也许几天，也许半个月。”

        但实则哪儿有那般容易，战争这事没有人说的准。

        按理赵慎之是文官，是一州之首，应该延州城坐镇，后方指挥。但廊西府州情况十分危急，延州到廊西府州的三百里路程，看似不远。但战场上风云变幻，便是这情报往返的时间，便会耽误许多时机。

        为了第一时间了解战况，掌握时局，最好的办法便是赵慎之去到第一线，现场指挥作战。

        “宋将军，前方战况如何？”赵慎之正在营帐内与众将士，分析廊西府州的地形图，见负责情报斥候的宋泽进来，忙起身问道。

        宋泽忙禀明现今的查看情况。刚开始廊西府州还处于优势，因西夏骑兵机动性太强，于是采取避其锋芒的战术，依托坚固的城防打防御战。

        西夏军队急于破城总是组织强攻，往往“死伤甚重”，几轮攻击下来元气大伤。西夏军队望着城内守军仰仗着厚实高大的城墙把酒言欢，欢声笑语，肺都要气炸了。

        西夏人琢磨了几天，把强攻策略改为屯兵在城外，派出轻骑兵在周边展开扫荡，意图切断城内的给养。这一招非常好使，城内粮草囤的多并不受影响，出问题的是水。

        由于城中缺少水井，军队、百姓、牲畜用水几乎全部仰仗城外的黄河，而出去打水运水需要组织车队人马，费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运水。出城运水，难免会遇到骑兵剿杀，如此消磨，廊西府州将士伤亡严重。

        且若再如此缺水下去，怕是廊西府州要不战而降了。

        “赵大人，咱们不若趁着半夜，从外圈包围西夏，使他们呈反包围之势。”有副将提议道。

        赵慎之却有很多顾虑，西夏这明显是在“围点打援”或者称为围城打援，是战争中一种常见的策略，围城的一方以所包围的城市为饵，吸引防守一方的援军敢来支援，并通过预设埋伏等方式，集中优势兵力对于援军进行歼灭。

        他们这些援军才是西夏人，想要用饵拿住，诱来的鱼。

        “围城打援”最好的破解办法就是不要被围，没有饵自然也就不会出现被围城打援的情况了。简单来说，就是不给对方机会。

        但现在廊西府州已经被围，西夏人的目的，其实在于调动对方的军队，也就是说把对方的军队从其他的战场上调动过来，在自己预设的战场上进行战斗。来援的队伍分批次不同时间来援有关，这样的添油战术，也就给了对方各个击破的机会，吃掉援军。

        自己现在如果直接与西夏军开打，便是中了他们的计谋，西夏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伏兵，就等着请君入瓮了。

        现在廊西府州已经被围了，有两个方法可以破西夏人的“围城打援”。一是“围魏救赵”，二是“里应外合”。

        但西夏人是游牧民族，每年哪里水草丰茂，就赶着牛羊去哪里。赵慎之他们自然不可能满草原的找西夏人，今年又迁到哪儿去了，也就更不可能去围攻西夏人大本营，分散对方兵力，达到解救廊西府州的目的。

        “围魏救赵”这法子自然便行不通了，剩下的方法，也就只有“里应外合”了。

        “里应外合”说白了也就是以一个城市为饵，吸引敌人来攻，然后反过来里应外合将围城的敌人歼灭在城下。但里应外合的一个关键，就是内外双方能够得以沟通消息，并且作为饵的一方要有能力能够守得住，否则就是对方吃掉饵之后成功挣脱。

        赵慎之他们现在最关键的，便是与廊西府州内的将士去的联系，约好双方在合适的时间里应外合，对围城一方采取内外夹攻。

        “众位将士，谁能去廊西府州内送信？可有推荐的人选？”赵慎之问道众将士。

        帐内众将士一时面面相觑。如今西夏军将廊西府州围得水泄不通，犹如铜墙铁壁，怕是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大活人又怎么单独进去，就更别说还要送信了。只怕中途便被人抓住，截获了密函，一应计划全被西夏人知道了去。

        “报！”这是账外又有士兵来报，“赵大人，账外有个刀疤脸，带着十几个汉子求见。”

        赵慎之疑惑不已，现在正是军情紧急的时候，会有谁来找他呢？家里人，昭姐儿她们万不会这时候来打扰他，那还有谁呢？

        “请进来吧！”赵慎之说道。

        只见营帐门被从外掀开，进来一群人，走在前面带头的是个身高八尺的虬髯大汉，脸上有条刀疤从左脸上方，直划到右脸嘴角。他身边还跟着个身高只有五尺左右，看起来很矮小的男子。

        赵慎之定睛一看，这不是前在“怒吼滩”的那帮水贼嘛！

        原来这刀疤脸和瘦猴，自与赵慎之他们“怒吼滩”一别后，仍旧作着水贼、土匪的勾当。但做了几年，过得都是刀口舔血、担惊受怕的日子，也没攒下什么钱银。

        这几年听说各地军队招人，便想着入伍当兵，一来男儿血性保家卫国，二来有口安稳饭吃。但二人带着十几个兄弟，辗转去了好几个州，人家见他们一番土匪打扮，怕收了后，这些人在军中闹事，也就无人收留。

        刀疤脸陆汉三想到当年在“怒吼滩”遇到的赵慎之等人，说是镇北侯府的人，便想到廊西府州来碰碰运气，投靠镇北侯。

        谁知刚到廊西府州城外，便遇见了西夏军围城。也是巧了，在城外等了几日反与上了援军，这援军还是当年的老熟人。正是当年一别物是人非，当年的毛头小子居然已经而立之年，成了一州知州，成了延州的一把手的赵慎之。

        刀疤脸陆汉三一想本就是打算从军，计划来找镇北侯府的人，不如投靠了老熟人。虽然这相熟的方式比较特别，自己当年是水贼，对方是商户。

        但只要脸皮厚！赵慎之肯帮自己第一次，大概率也愿意帮自己第二次。刀疤脸陆汉三，便带着十几个兄弟寻来了。

        “赵大人，小人刀疤脸陆汉三，听闻大人在此攻打西夏人，特来投靠。”刀疤脸拱手道。

        如今边关正是用人之时，赵慎之自然欢迎，“赵某求之不得，陆兄一身武艺，定能在军营大展宏图。”

        刀疤脸陆汉三刚刚在账外已经听到，赵慎之想找人去廊西府州城内送信，正是无无人选的时候，心中暗想不如我兄弟几人去帮他办成此时，也算是分投名状，让他对我兄弟十几人刮目相看才是。

        刀疤脸陆汉三道：“小人在这儿谢过赵大人收留。小人刚刚在账外听到大人，想往廊西府州送信，不如交给我兄弟几人。”

        “你兄弟几人莫要吹牛，如今这廊西府州就如铜墙铁壁，城外有西夏人把守，城内有镇北侯驻守，你等人如何入城？”元宝站在赵慎之一旁，不服道。

        “是呀！难不成我们这支队伍三万人中，都办不到的事，你小子比大家有本事？”更有那好事者挑衅道。

        刀疤脸陆汉三却不搭理这些人，只拉过旁边五尺高的瘦猴道：“别人自然不行，但我这兄弟王生却是可以。不知大人们可曾听过，齐国有三千宾客的孟尝君？”

        赵慎之没想到这刀疤脸陆汉三倒是个有文化的，还知道历史名人典故，没想到这般人才也会落草为寇。

        赵慎之说道：“只是听过，难不成陆兄王兄有那‘鸡鸣狗盗’之能。孟尝君的门客能助他脱困，陆兄王兄也定能帮我等破局。”

        刀疤脸陆汉三点点头，“我这王生兄弟，你们莫看着其貌不扬，确实有大本事的人。”接着又道，“王生兄弟最善于钻狗洞偷东西，有缩骨之能。”

        赵慎之听罢不由踱步绕着瘦猴王生打量起来。古时孟尝君的门客便是靠着一手钻狗洞的本事，偷出已经献给秦昭王的狐白裘，改献给宠妃燕帮其美言，才被放出秦国。

        难不成这王生居然会缩骨功，相传“缩骨功”通过内功将人的骨头和内脏移位，从而达到让自己身体变小的效果。一个成年人能够将自己的身形，变到只有几月婴儿大小，能够通过碗口大的坛子。

        “赵大人若不信，大可一试。”瘦猴王生拍着胸膛道。

        元宝左看看右瞧瞧营帐也无合适的物件，两步走到门口取下帐上挂着的马鞭，系成碗口大的圆环。

        “莫吹牛！你若能过了这圆环，我才算你真本事。我元宝到时心服口服的，唤你两声王大哥！”

        赵慎之也不阻拦，他本是带人亲和，不为难人的性格。但此次送信非同小可，需得有真本事的人才行。他必须要考教考教陆汉三、王生二人的本事。

        这王生倒也不虚，只见他接过马鞭套的圆环。

        众人还未看懂王生如何发力，便看见王生的胸腔像是凹陷进去了，接着两肩也缩了进去，整个人顿时小了一圈。

        王生的身形变动也带着手的姿势变动，他的两只手翻转到一个常人做不到的惊人扭曲角度。也是这一眨眼的功夫，王生便身形如蛇一般从环内滑了出去。

        赵慎之眼睛一亮，惊道：“好功夫！好功夫！”

        王生出来后，抬眼得意洋洋的看着元宝，“如何我的小兄弟。”

        元宝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扭头拱手道：“王大哥好身手，等王大哥、陆大哥送信归来，小弟一定摆酒向两位哥哥赔礼。”

        刀疤脸陆汉三哈哈道：“元宝兄弟客气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陆汉三不才，除了会点拳脚功夫外，也会一点口技。”

        刀疤脸陆汉三有心炫技，口技也不需道具，便模仿起来一会儿是婴儿啼哭，一会儿是夫人说话，一会儿是老鼠作作索索，一会儿是木盆落地，一会儿是鸡鸣……

        不论是人物，他能发出好几种不同人的声音；还是事物，盆、万、刀、枪击打声，声声入耳；各式动物，鸡鸣、狗叫、狼嚎、呼啸，惟妙惟肖。

        赵慎之听罢，不由心中暗暗感叹上天真是待我赵慎之不薄，紧要关头居然给自己送来这两位奇能异士。

        赵慎之当场拍手叫绝，“陆兄弟、王兄弟真是奇人呀！”

        刀疤脸陆汉三，在赵慎之面前倒是不敢托大，忙谦虚道：“不敢！不敢！鸡鸣狗盗，微不足道的本领，也就偷偷摸摸的行为。愿为赵大人效犬马之劳！”

        随后赵慎之忙将陆汉三、王生二人奉为座上宾，一同商量去廊西府城送信和里应外合的计策，更让厨房送来好酒好肉为十几人接风。

        赵慎之让瘦猴王生深夜潜入廊西府州城内送信，与赵维安相约里应外合，以鸡鸣为暗号，同时攻打西夏军兵力较弱的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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