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砂点
他那般聪明懂事的孩子,若是长大了,想必成就必是不俗。
这皇家凶险,这一世,她还要不要这个孩子来呢?这个孩子又愿不愿意回来呢?若是能投得宫外,他许是能有个更疼爱他的阿玛。这么想着,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
下了马车,走近永福寺的宜修,悲伤浸透了双眼,她的情绪毫不掩饰,连带着一向后知后觉的的绘春都难过起来,更不提剪秋了。
三人走进大殿,宜修接过烛火,将早已准备好的祈福灯亲手点燃,交由一旁的大师带走。
悠悠叹了口气,宜修吩咐了剪秋和绘春去门口守着,独自跪在蒲团上。
上一世她常礼佛,对此并不陌生,但心境大不相同。那时她是为了赎满手的罪孽。如今她在这里,算是再世为人,为她的孩儿求得个好的来世,也为自己的前世赎罪。
为此,她愿发誓再不会被心魔所障,不会再残害无辜的妃嫔和皇嗣,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至于她的弘晖还愿不愿意回到她身边,便交由孩子自己来决定,若他愿意回来,她拼了命也会护着他。若他怨她这做母亲的没护好他,怨这天家的薄情,便托身在宫外也好。
只她做母亲的,不免还是想祈求,求能为她的孩儿寻一个好去处,不去那穷苦之家受罪,有父母疼爱,长大后能平安顺遂一生。
发了愿,宜修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来点了三柱香。
正准备插上香,忽地似有风吹过,宜修一个愣神,鬼使神差地手上一松,她一惊,连忙用右手笼住三柱香不让其掉落,只这么一来,手心被烫着了。
手掌的灼痛让宜修猛地回过神,她连忙拿稳香,向佛祖赔了个不是,才忍着痛虔诚地将香插在香炉上,又磕了几个头,才关了门退了出去。
不过待宜修离开后,和原本一样殿门紧闭的大殿里却再无风动。
在殿外等着的剪秋和绘春,见出来的宜修脸色有些苍白,忙都上前关切地问:“主子可是有哪里不适?”
宜修摇摇头,同时下意识握了握手心。说来奇怪,那灼伤开始疼得狠,但来得猛去得快,这时只是有些发热,却并不很疼了。她将这事当做佛祖给她的一个告诫,要她铭记于心,便没有多提。
一行人回到王府还未到傍晚,不过舟车劳累的宜修在剪秋绘春地服侍下用了饭,简单洗漱后,便说自己要休息,也让她们各自都休息去。
屋里没人,躺在床上的宜修才摊开右手。当宜修看到手心时,却不由讶异地“咦”了一声。
原来她的手心处,留下了三个先后排列的红点。
被香烫着了,发红很正常,只是颜色不可能太深,或是烫出水泡,或是微红发肿。可显然宜修手上这痕迹,却不同一般的烫伤。艳红圆润,这倒像……这倒像是精心用朱砂点上去得一般!
宜修伸手蹭了蹭,不见掉色,也不见改变。
她是重活一世的,自然对那些鬼神之说深信不疑,如今见自己掌心的异样,只当是佛祖告诫她呢,便连忙起身对着四周都拜了拜,才虔诚地道:“信女宜修自当将所言都铭记于心。”拜完宜修才放心地躺回床上。
此时宜修尚不知这红点是何缘由,故在此后很长时间里做事前倒是从心里一改那前世阴冷狠辣,从而斟酌行事。
有此奇遇,躺在床上的宜修一时难以入睡。她回忆着同佛祖许的诺,不禁勾起唇角一笑。
原来举头三尺真是有神明,所行善恶也皆是有报的吧?
那她日后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至于纯元和那薄情寡义之人,宜修觉得哪怕她冷眼旁观,也不见得他们能一直做对恩爱夫妻。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没有人能争得过上一世的纯元,因为她是个死人。死在最好最美的年纪,死在皇帝最爱她的时候。
而如今活人好好的在这,日后会不断涌进的貌美如花的女子,分走纯元的宠爱只怕是轻而易举。
还不仅仅是宠爱,这一世,没有她的干预,这后宫里的孩子也会越来越多,孩子多了,必有拔尖儿的。
胤禛也并非嫡长子,恐怕也不甚在意什么嫡庶之分。到时不知道她善良温和的纯元姐姐会如何应对呢?
天家凉薄,对着日渐衰老的美人,往后的日子里纯元又能得几分怜惜?
她不是什么好人,但须知,让纯元死在这最好的时间里,反而才能萦绕在胤禛心中久久不散。
就像那一直在天上挂着的皎洁明月,不染纤尘,世人既够不着,自然无限神往,赋予所有能赞美的话语。
只有让明月也堕入凡尘,才能逐渐展现染上杂质。
就像人应有七情六欲,其中嫉妒和憎恨,会慢慢使一个女人面目全非。
就像前世的她,又或许就是来日的纯元。
这般想来,今后这日子仿佛也有趣了,连入睡都比平常快些。
由于昨晚睡得好,宜修第二天起来得也早。刚醒她就觉得屋里看着格外亮些,便让剪秋开了窗。
微弱的阳光从窗框透进来,许是天色尚早,还只是一丝丝。
但从这束还不算太强的阳光里,宜修看到了屋子翻腾着往外跃出的灰尘。
这是以往没有光时看不见的。宜修心中的蒙尘也仿若随着一起飞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光。
当穿戴妥当的宜修站在窗边的桌子前练起字,越发觉得心思澄明起来,不由想,今日天气果然不错。
说到字,这写字上,宜修可是加起来前后练了有几十年了。开始是为了磨练心性,为了皇帝的夸赞,如今却是当成了爱好。
毕竟若把日日夜夜的光阴和心思投在一个男人身上,也许换不来一点怜惜。但你要是日日夜夜地练字,那可说不准成个什么一代宗师,流传于世呢。
剪秋在桌边站着给宜修研墨,瞧着宜修写出来的字,虽然看不懂,但也觉得活灵活现的,像要飞出纸上一般,不免赞叹道:“虽然奴婢不通此道,也觉得主子的字写的越发好了。”
宜修弯唇一笑,确实,她自个儿也是这么觉得的。
瞧着自家主子意气风发的一笑,带起的周身气度风华,叫剪秋都看的有些呆了,心下暗暗赞叹。
人人都说那嫡福晋好,叫她瞧着,她们主子才不差那位什么去。
想到嫡福晋,剪秋回过神来。今晨,宜修还没醒,纯元身边的芳若就来问过情况,剪秋不好拿主意,当时只说自个主子的身子仍不见起色。
想到这,剪秋便犹豫着开口问:“主子,您可好久没请过福晋的安了,今早芳若还来问过您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宜修的专注力都在笔的走势上,对剪秋的话只听了表面意思,顺嘴回道:“没请就没请呗,不天天说我是她的好妹妹,哪有好姐姐生妹妹的气的?”
剪秋磨墨的手一顿,一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她主子说错了。
宜修写完最后一撇,搁下笔,偏头看见剪秋的反应,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这会可算是初步体会到,上一世华妃是如何畅快了。
其实剪秋问的事她也不是没仔细考虑过,只不过觉着继续称病就是了。虽然太医肯定会回禀纯元,她没什么病。但宜修也可以和上一世一样,坚称头风犯了,不能见人。
这浅显的招儿谁都看得明白,可宜修知道,她那好姐姐才不会说什么。毕竟是他们对不起她在先,再者少一个人分宠爱,何乐而不为?说不定纯元面上要做得客气,还得说是自己疏忽了,才间接导致弘晖病死。
宜修知道,纯元最爱惜羽毛,又怎么会在这些小事上,坏了她的美好形象呢?按照宜修的打算,她在纯元生下孩子前都会减少和后者的接触。
其一,反正宜修也不打算上赶着凑到纯元身边照顾着,向如今的四王爷邀功。
其二,纯元如今可是这四王爷的宝贝,而宝贝的肚子里,还有个宝贝疙瘩呢。若是有了什么闪失谁能担待?
这一世虽她不动手,也难免没有什么别的变数,宜修觉得还是少凑上去的好。在她这一亩三分地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
这么想着,逐渐升起的太阳,散开缕缕光芒,其中一缕洒在宜修面前的桌子上。
“今日天气真好,主子要不要出去走走?”绘春从门口探了个脑袋出来,眨巴着圆圆的眼睛。自打上次宜修带着这妮子出去后,后者便有些闷不住。
剪秋走到门口,拍掉绘春探出来的脑袋,转头对宜修挤了挤眼,故意冷了声音道:“主子您看,下回怕是不能带她出去了,只一次,瞧这心都野了。”
绘春被打回去的脑袋又伸了回来,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不甘,小声地为自己申辩道:“奴婢才不是想自己出去,奴婢是看主子成天闷在屋子里,怕对身体不好呢。”
“噗嗤”一时间宜修和剪秋都笑出声来,此地无银三百两,是被这小妮子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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