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保福帝姬

　　中秋临近，皇宫深院里，到处有内侍在打扫屋宇和廊桥。龙德宫外，有宫女在擦拭灯笼，一个内侍倚着长梯，正在等候。宫内，道君皇帝正专心致志地挥毫写一幅字，用的是《女孝经.帮君章.第四》上的话：“非礼教之法服，不敢服；非诗书之法言，不敢道......”。旁边有宫女在帮他磨墨。

　　保福帝姬悄悄地朝宫女摇了摇手，掩到太上皇身后，等他写完了，正在搁笔时，突然叫了一声：“爹爹！”

　　太上皇朝宫门看了一眼，有点疑惑，说：“怎么都没人通传呢？”

　　保福帝姬笑着说：“后天就是团圆节了，宫里有好多事要做呢。就爹爹是个大闲人。我保福宫里，那不也得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啦？”

　　太上皇将帝姬上下打量了一回，绷着脸说道：“去御街上走一走就晓得了，是什么门面，就装什么门帘。荷花再会收拾，能当牡丹吗？”

　　那保福帝姬撒起娇来，作势去拿笔，嗔道：“爹爹呀，六岁你就取笑我，十年了都还不改！再取笑我就嫁不出去啦。反正都是你生的，你不说我好，我就在后面添字，赵仙郎，看你还送得出去不！”

　　太上皇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可不是我生的，是韩修容生的。你威胁我，你写啊。”说完，朝宫女递了个眼色。

　　磨墨的宫女忍住笑，把砚盘端上前，放在台面上。

　　帝姬下不来台，就真的在那幅字上，父亲的签名后面，写上“仙郎”二字，一面还赌气说：“哼，我只要不写赵字，谁也找不上我！”

　　道君皇帝终于绷不住笑了，说：“你母亲讲，你要来找我，我也好久没见我的小女儿了，就想着写幅字送你。这不，你自己还签上了。”

　　保福帝姬举起笔来，对着父亲手腕上一划，恨声说：“又捉弄我，又捉弄我。给你画个竹叶虫，晚上爹爹就睡不着。”

　　父女俩闹腾了一回，父亲便问道：“你有事不去前朝问官家，问我干什么？我退下来快八个月了，早不管事了。”

　　女儿说：“爹爹刚才讲，要我去看御街。我很久没出宫了。韩国公封了广平郡王，翻修了王府。我做姐姐的，不该去看看吗？官家说，前方战事紧，他很忙。这些事，爹爹同意就好了。这不就找来了？”

　　太上皇听了，横了帝姬一眼，说：“把条幅放这儿。自己走。想去王府你就去。以后再敢打着看我的名义，干私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帝姬扯住太上皇衣袖，娇声说：“怎么是私事，王爷也是你的儿子啊？我替你去看儿子，你还舍不得一幅字？嗯？”

　　宫女自提了条幅去宫外晾干，父女俩又扯些了闲篇。帝姬在龙德宫陪太上皇用了膳，见他只在四五样小碟中，各夹了一筷子吃掉，知道他年纪大了，操劳不得。

　　太上皇午后要小睡一阵，帝姬携了条幅退出来，回了保福宫。她一坐下，立即叫内侍来，吩咐他赶紧去广平王府，和做王爷的弟弟商定，十四日上午，在王府相会。公主出宫，总有些繁文缛节，要事先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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