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里之外

　　却说艮土这个地方，在资水以北，沿县衙往东去，有一处因为水道西转，形成的数百米江湾，筑有土堤。

　　堤外斜坡上，有数十级青石板铺的台阶，一直延伸到碧津渡口码头。堤内不远，是一个闹市。

　　每天一早，不论是从江对岸过渡而来，还是原在江北，又或者远至龙阳，各处的商旅贩夫，纷至迭来。

　　集市的货物，有杭州的丝织物，宜春的麻纺织物，龙泉的瓷器，鼎州转运的盐等，不一而足。

　　潭州因为是本州的缘故，生产的铜镜，铁器，茶叶，茶具，纸墨，甚至线装书籍等，各式各样。

　　又有从AH来的木器，竹器，野味，冬笋，从XY来的腊鸭，鱼干，莲藕，水酒。还有专卖妇女用的头面饰品，绣囊香粉等的。本地人中，有若干出售米，油的，于墟市一侧搭有专棚.

　　至于卖新鲜蔬菜，即时水产，猪羊兔肉，鸡鸭鹅蛋等，另有一大棚，不与日用诸货混杂。

　　木材，芦苇，干草，则靠堤背各有铺面，均远离集市。唯有耕牛依大宋律法，不可宰杀，所以本地并无牛市。

　　从集市往县衙去，是艮土的主街。

　　集市往西不远，有两条横巷，隔主街相望。

　　北巷大多做的是客店生意。日中过后，各店均会派一人在街口招揽客人。偶有争执，就搬出行中长者，自行平息。

　　南巷各铺，清一色做的是饮食，巷子一路委蛇上堤。巷尾几家，因为离江近，便开了渔馆.

　　若食客点了单，店里却没有对应的鱼，便有男子身上只着薄衫，飞也似的奔下堤去，从各条渔船船首，窜上跳下，如灵猴一般敏捷。

　　顺着大街再往西，临街又有酒店，比小巷里食店要气派得多，可以吃住一起的。

　　旅客从渡口上来，若要前往鼎州各处，又或者沿湖远渡澧州，必须从大街经过，又过县府，还要另走半条街，才转往去龙阳的官道，每一项都有百里之遥。

　　有来得迟，往前不一定赶得上宿头，身上又银钱充裕，不屑于和脚客凑在一起的，便昂头挺胸地往酒店里去，将别处的繁华，用以揣度小地方的风物.

　　暗地里希望一段景致，领略完庭院里的芳华，而自己能变身为出水沟的泥鳅。

　　伍味酒店就坐落在这条大街中段。老板胡未，三十来岁，身材偏瘦，咧嘴一笑，脸上就像忘记了摘的丝瓜一样，线与线自己先掐起架来。

　　最近几天，胡未笑得更加起劲。他的酒店日日爆满。

　　不单是伍味，就是其它的脚店，想再塞下一张床来，就只能往过道上加了。

　　在伍味酒店，客人们操着五湖四海的语言，把十指都搭上，胡未老哥才会一一搞清楚，他们到底是要吃，要玩，还是想要折腾胡未的命。

　　慢慢的，风声从他们身上携带的刀剑，棍棒等武器，到管不住的四肢，再到把不住门的舌头，一次次深入，就传到街上来了。

　　据说，朝廷要改弦更张了。如今金军压迫得紧，文治的弊端，连三岁小儿都能看出来；唯有武功，才能保住大宋。

　　所以，朝廷要选个安全地方，办武林大会，时间只剩一个多月了。即使是练了一辈子的老武师，上台也比不动了，还是想来看看热闹。更别说少年人了。

　　胡未老哥听了，商业神经全部活跃了起来。

　　他记起邻近的地方，有间书坊正要开张。他想要同掌柜的商量，书坊迟点再开，先改成小客店，摆二三十张床进去，赚点热乎钱再说。

　　伍味酒店的斜对面，是一处私家院落的大门。大门一侧，有两间铺面。九点刚过，正当巳时。有伙计已下完门板，在朝门前地上洒水。

　　再往里看，却是一家书坊。伙计将水盆提进门，反手拎了一块木匾出来，竖立在中柱前面，又去搬一张竹梯。

　　那木匾四周涂了颜料，中间雕刻了四个字：笑笑书坊，用的是行书体，同样染了颜色。小厮将匾挂在门头，四周用竹钉固定。

　　书坊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高个，着皂白夹袍。他静静地将匾端详了一会，便回了原先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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