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悟道
睁眼之后，陆阳生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因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真的觉得有一束光照在了自己的脸上，只是等他下意识眨眼以后，那一束光就消失了，映入眼帘的也成了一个醉醺醺的年轻道士。
陆阳生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挣扎着坐起身，看了看有些熟悉的屋子，然后对着江归凝沙哑地问道。
“道长？我这是怎么了？”
江归凝打了一个酒嗝，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你？你能怎么了啊。”
陆阳生轻轻摇了摇脑袋，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还疼得厉害，不仅如此，就连他的手都有些颤抖，整个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看着陆阳生这个样子，江归凝才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小子跟我讨要了几碗酒，喝了个大醉酩酊，然后那是又哭又闹，呜呜咽咽，差点把小道我笑死。”
似乎是又想起了陆阳生彼时的样子，江归凝真的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有人帮忙回忆，陆阳生就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天晚上的所有回忆刹那间全部涌现了出来。
在父母坟前的忏悔，江归凝来了以后的争吵，甚至连喝醉以后和江归凝的所有对话，他全都无比清晰地想了起来。
陆阳生看着捧腹大笑的江归凝，突然有些手脚冰凉，他愣愣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慌乱。
江归凝此时终于停下了笑声，他看着陆阳生，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怎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醉酒以后的自然反应，陆阳生此时小脸苍白，对着江归凝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他此时的样子，江归凝知道他确实还没解开心结，不过想想也是，若是心结如此容易就能解开，那修士所谓的心魔岂不是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他明知故问地对着陆阳生说道。
“小哥儿啊，还是觉得李阿牛和刘麻子的死全怨你吗？”
陆阳生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江归凝此时也已经坐到了床沿上，用开玩笑的口吻笑着对陆阳生说道。
“那可就难办咯。这样吧，小哥儿啊，我问你一件事吧。”
陆阳生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还是只点了点头。
有了陆阳生的同意，江归凝就开口问道。
“小哥儿，有没有想过杀人灭口啊？”
在听了江归凝这个问题以后，陆阳生猛地抬起了头，小脸上满是慌乱，对着江归凝拼命地摇着头说道。
“道长，我没想过杀你，从来没有。”
看着陆阳生惊慌失措的样子，江归凝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头上，阻止了他摇头的动作。
“没有就没有，用不着这么拼命摇头。你这宿醉刚醒，酒劲儿还没过去呢，真不怕把自己摇吐了啊？再说了，就算有那又怎么了？你不是还没动手吗？至于这么紧张吗？”
陆阳生眼泪汪汪地看着江归凝，脸上满是不知所措。这一点他真的没有说谎，即使被江归凝知道了他这段时间的所有谋划，可是他依旧没有杀人的打算。毕竟从小到大，即使是受到过无数的欺压，可是陆阳生从来都没有跟人红过眼睛吵过架，更何况是对人动杀心。若不是李阿牛和刘麻子两人在九爷的事情上做得太过分了，想来陆阳生也不会谋划之后的所有事情。
江归凝看这陆阳生此时的样子，脸上也没了笑意。他一脸认真地对着陆阳生说道。
“既然没想过杀我，那就表明你还有自己的底线。既然如此，那小道我就再问你一件事。小哥儿，你后悔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吗？”
听了江归凝的问题，陆阳生愣住了。在他的脑海里，九爷临死前的场景一遍遍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是小镇上的流言蜚语，最后是李阿牛和刘麻子两个人在九爷去世那晚把他堵在族长门口的时脸上的表情……
这些回忆一遍遍出现在他的眼前，活灵活现，所有事情都好像是刚刚才发生的。
回想着这些记忆，陆阳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若是事情再来一遍，他可能还是会这么做。
看着陆阳生此时的表情，江归凝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
“小哥儿，你现在这么难过，究竟是因为李阿牛和刘麻子的死呢，还是因为李阿牛父母对李阿牛的亲情，让你想到了什么，才会让你如此难以释怀？”
听完了江归凝的这句话以后，陆阳生脑袋忽然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无视陆阳生此时的样子，江归凝接着说道。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无论别人对你说了什么，那都是别人的道理，而不是你自己的，用别人的道理来说服自己，往往是说服不了的。所以小哥儿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最后还是想不明白，那就再来找小道吧。或者说，你也可以直接去找你们族长，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向他光明正大地坦白了，看看他会怎样对待你。总之呢，千万不要自欺欺人，一边说着自己错了，另一边又想着通过忏悔来糊弄自己的内心想法。那样的话，你才是真的错了。”
在听了江归凝的这一段话以后，陆阳生久久无言，他脑袋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到。
而在说了这么多以后，江归凝似乎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致，他打了个哈欠，突然捂着肚子愁眉苦脸地说道。
“小哥儿啊，其他的事情咱能不能以后再说啊？我饿了，你能不能给小道做点饭去啊。”
前一秒还是一个正在指教别人的高人样子，说的话也符合高人的身份，后一秒就成了现在这个找人讨饭的可怜道士。江归凝如此快速的转变，使得正在思考着他的话的陆阳生都有些没转过弯来。而正在这个时候，陆阳生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地响了起来，他摸了摸肚子，迷迷糊糊地对江归凝说道。
“哦，那道长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去。”
说着，陆阳生就从床上站起了身，摇摇晃晃的向着门外的厨房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的陆阳生其实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醉酒的原因，还是因为江归凝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让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想法中而无暇顾及外边的情况，这就使得他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迷茫，整个人就好像是在梦游一样，给人一种半醉半醒的感觉。
等到陆阳生起身以后，床上的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江归凝也就顺势躺了上去，他看着陆阳生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
“人间有那年关难过的说法，可是和修士的心关比起来，可是还差得远呢。”
————
出了屋门，屋外明亮的阳光就照在了陆阳生的脸上，按理来说只要是长久待在屋里的人，第一次出门的时候都应该有一个眼前一亮的感觉，但是陆阳生却没有。他依旧是那个迷迷糊糊的样子，对于外界环境的变化就好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在这种状态下，陆阳生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一般，将米和水放进了锅里，然后就开始在锅底生火做饭。
整个过程中，陆阳生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丢了魂一样。
在离陆阳生做饭不远的地方，有一棵碗口粗的小树。由于此时已经是深秋了，所以树上的叶子在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枯黄的颜色，若是有那秋风吹过，树上就会随着秋风飘落几片黄叶，然后被秋风裹挟着飘向远处的深山。
而陆阳生在做饭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眼睛正好看向了这一棵小树，秋风吹落黄叶的情景，也正好被他给看见了。
在看见了这一幕以后，陆阳生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茫然的眼神中突然有了一丝的神采。他看着飘向远处的黄叶，直到黄叶彻底消失在深山里，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了那棵小树。
没过多长的时间，又是一阵秋风吹过，树上的黄叶有落下来几片，然后又被秋风吹向了远处，然后陆阳生就又将目光看向了那些被风吹远的树叶。
如此周而复始，不知道过了几个轮回，陆阳生眼睛里的神采越来越亮，身上的灵气流转的也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灵气甚至在他头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漩涡，将方圆数里之内的灵气给全部吸了过来。
屋内，江归凝突然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轻轻走到了门口，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就那样看着陆阳生此时的异样。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条彩色的小蛇，它看着陆阳生此时的样子，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羡慕，因为它感觉出来了，陆阳生此时的状态，赫然是在悟道。
在修真界，悟道是很难遇到的机缘，一般来说，只有修士在心性上有突破的时候，才有可能进入这种状态。而一旦进入到了悟道的状态，那么此人的实力或许不会有丝毫的长进，但是在心性方面，绝对会有很大的长进。
而对于修士来说，心性的增长，永远要比实力的增长来得更加艰难，也更加重要。因为前者决定的是修士未来道行的高低，而实力，则只是现在的力量。
那一条小蛇，其实至今为止已经修行了差不多五百多年了，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它却从来都没有进入过悟道的状态，一次也没有啊。可是如今，它竟然亲眼看见一个只有十几岁的人类在它面前进入了悟道的状态，这如何能不让他羡慕？
而羡慕的同时，它又悄悄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小道士，然后一股寒意就席卷了它的全身。它知道，那个人类小子之所以能够进入悟道的状态，应该就是全靠这个男人的帮忙了，它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多高的实力，才能让人随随便便进入悟道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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