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八章 惠妃的记忆
容楚自然是没有回应的，依然紧闭着双眼，毫无声息的躺在双上。脸上嘴唇都毫无血色，惨白的像是一张白纸。
因为昏迷数日水米未进，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他原就不胖，如今又消瘦了一圈，眼窝都深陷下去，显得格外的憔悴。
叶凝心看着觉得心里不好受，特别是在此时此刻，忽然明白原来容楚对自己的感情并非只是嘴上说说之后，更觉得难受。
不管她对容楚怎样，她也不该那样否定他对她的感情。
感情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也许起因只是因为不起眼的小事，或者就没有起因，可是若是发生了便也发生了，她却因为自己的想当然，一直以来都不相信容楚的感情是真的，一直以来都觉得容楚对自己的在意是另有意图。
她原就不讨厌这个男人，或者说她原就欣赏这个男人，即便是觉得他对的感情是假的，是别有所图的时候也这样。如今认定他其实是真的在意自己之后，自然又更加不能原谅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了。
偏偏这个时候，容楚又身受重伤 ，生死难测。
她心中便深深的觉得后悔！
只是她有能做什么呢？若是红珊瑚手串在身边，她便是冒险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会拿出来的，可是偏偏如今根本不知道那东西在哪。所以，她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不是吗？
容楚就算心中有她，就算昏迷中喊她的名字，她终究也不是良药，不可能做到药到病除。
所以容楚自然是不会醒的！
不过容清远却认定她能帮到容楚，所以下旨让她留下如意宫中照顾容楚。
这对未出阁叶凝心来说着实过分了，毕竟如今她跟容楚已经没有婚约了，守着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男人照顾对方，根本说不过去。
但是容清远如今对容楚却是另眼相看的，所以也顾不得这些讲究了。
叶凝心也没说什么，因为她想，要是自己在真的能帮上忙，也是造化。
虽然她曾经发誓，要像容家灭了叶家一样，有朝一日将容家灭门。可如今，她已经不这么想了，至少容楚在她看来是无辜的。在叶家被容家算计的时候，容楚也在冷宫中受苦呢。
所以她不希望看到容楚死，她希望他活过来。
而她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如意宫终陪着他而已。
容清远下旨全天下征询良医，也派人去满世界的寻找宋遥，但是两边都没有消息。容楚的状况很不好，全凭着一口气吊着，一口气断了就完了。
太医院日日送来无数的珍贵药材，容清远说了，只要能保住容楚的命，在珍贵的东西也要无限量供应。
皇后苏清霜也来过几次，每次都是送来不上的封赏，似是要彰显一下自己母仪天下的风范。
惠妃整日以泪洗面，每次都是哭晕过去，醒来继续哭。
叶凝心真担心她会把眼泪哭完了，眼睛瞎了。
不过终是没有劝说，她觉得她能理解惠妃的心里，毕竟曾经在冷宫中相依为命了二十年，他们这份母子情比世间任何一对母子都要深厚。
何况惠妃能在读盛宠多半也是因为容楚这个儿子，后宫中有子凭母贵的，也有母凭子贵的。
若是容楚就这么没了，惠妃下半辈子不但没了孩子，只怕也没了恩宠。
在叶凝心在宫里的第三天晚上，惠妃再从昏迷中醒过来，却没有再哭，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容楚的床边，伸手轻轻整理着容楚的头发，动作很轻很细致，好像生怕自己吵醒了容楚。
叶凝心在一旁看着，觉得鼻子酸涩的厉害。
惠妃是个少见的没人，便是已经年过四十了，也没有比正值青春年华的苏清霜逊色多少。
可是自从容楚受伤之后，她几乎什么都没吃过，整个人憔悴的跟容楚差不多了。
若是正常人，向她这样这么久没有进食只怕早就撑不住了，但是她还是能撑住，只要自己醒着，所有照顾容楚的事情，她都假手于人。
这天下间能做到如此的，只有母亲吧！
叶凝心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曾经自己生病，而且仅仅只是风寒，母亲就衣带不解的照顾了她整整一夜。
而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让她对惠妃的感觉莫名的就亲近了不少。
她端着宫女们一直温着的小米粥走过去，轻声道：“娘娘 ，您吃点东西吧。”
惠妃用帕子帮容楚擦脸，轻轻摇头，“我不饿，你吃点吧！”
叶凝心接过她的帕子细细的帮容楚擦拭着，粥递到了惠妃的面前，“娘娘，依我看五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娘娘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熬不住。若您倒下了，谁还能这么细致的照顾五爷呢？”
惠妃看着小米粥，却完全没有胃口，苦笑，“我是真的完全吃不下。我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是我看着这些东西就觉得胃里面翻腾的厉害。”
叶凝心觉得心微微颤了颤，看到这些东西就觉得胃里面翻腾！她也曾经是这样。
在刚重生在慕云夏的身上那段时间，她也是这样。哪里吃的下去啊？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家人的血海深仇。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饿！看到食物都会恶心！
所以那段时间，她几乎没吃东西。
但是后来 ，她开始逼自己，就算不饿，就算吃了恶心，也要逼自己吃。
因为不吃会饿死！
死了，还谈什么报仇？
她捏了捏惠妃的手，道：“娘娘，我知道您心里难过，恨不能带五爷受这份罪。但是现下您怎么想都无济于事，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面对。我知道您吃不下，可是吃不下也要吃。否则您终是会倒下的！到时候五爷醒了，您倒下了，五爷会有多自责？您也不想五爷历经生死醒来之后，还担负着对您的愧疚吧？所以就算是为了五爷，您也要吃一点啊！”
惠妃咬了咬牙，终是接过碗去逼着自己喝了一口，一口下去她就觉得恶心的很，不过，她也认同叶凝心的话，就算吃不下也要逼着自己吃。所以她生生的将那股恶心压了下去。然后一口气将那玩小米粥灌了下去。
好在第一口下去之后，后面就没那么艰难了！
眼看着她吃了东西，叶凝心也放心了，又劝道：“您再去好好睡一夜，休息好了才有精神照顾五爷！”
惠妃摇头，“我也是刚醒，现下哪里睡得着呢？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撑不住，没事，我现在还没有问题。倒是你，这几天也怎么休息。今夜你好好休息吧！”
叶凝心这几日确实没怎么休息，便是休息也不过就是趴在床边小睡一会儿。
没办法，谁叫是皇帝下旨让她来照顾的，她自当尽心竭力。
当然，她自己看着容楚那个样子，心下也是难过的，也是愿意照顾的。
不过三天下来，她也着实是累了。
不够此时却也没有很想睡，于是就陪着惠妃说话。
惠妃跟所有的母亲一样，话题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便是容楚已经这么大了，她也依然如此。
“四姑娘不知道吧，楚儿生下来的时候才这么点大，身上都是血，小脸啊邹巴巴的，可难看了。而且那时候身边也没个人，我生完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竟连抱他一把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只能任其在旁边哭。后来我晕过去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声音了。我当时吓坏了，我以为他死了。连忙爬过去抱起他，才知道他是哭累了，睡着了。
“他是不足月出生的，而且那时候我们在冷宫，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吃的也都是一些烂掉菜叶子，或者已经坏了的剩饭剩菜，所以我也没什么奶水，所以，一开始他经常饿的哇哇大哭。后来想来是习惯了，渐渐的也不哭了。不过好在我从前做宫女的时候有个要好姐妹，偶尔会偷偷的送点白糖给我。我就用白糖和了糖水给他喝。小时候他可喜欢了。
“而且我们楚儿还很聪明，我从前就因为识得几个字，在藏书楼当差，所以在楚儿一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教他识字。没有纸笔，我就用书树枝沾了水在地上写。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夸孩子，楚儿真的在一岁的时候就能认得上百个字了。两岁的时候就完整的背诵三字经和千字文。”
说到这里惠妃深深谈起了一声，“我原打算三岁开始教他四书，可是，他生病了！那年冬天很冷，是我有生以来经历的最冷的一个冬天。我们把仅有的两床被子还有所有的衣服都裹在身上，还是冷的要命。然后楚儿开始发烧！我什么法子都试了，但是烧退不下来。我偷偷跑出冷宫去求皇后。我抱着楚儿在皇后的寝宫前跪了整整一夜，皇后也没有管我们。
“后来楚儿的烧自己退了，但是，眼睛看不见了！”
沉默了良久之后，惠妃轻轻的笑了，“四姑娘，你没有见过三岁以前的楚儿，真的好可爱，好漂亮，虽然没有好看衣服，虽然因为经常吃不饱有点瘦，但是他真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因为他的眼睛会说话！他只要看着我，不必开口，我就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可是那天之后，那双眼睛再也不会对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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