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风雪之尾
翌日，流霜醒来时，屋外的风雪已经停了，阴沉的天似乎有一丝丝缓和，大片大片的天光投下来，温度也升高了，地上的积雪也有些融化，这个冬日里最暖的一天到来，这意味着，天气会慢慢回暖，而北境短暂的暖季快要来临，流霜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靠在窗子前享受了一下温暖的天光，随后走出小屋。
今天所有弟子都必须到雪川集合，那是踏雪学院风雪舍的大广场，平时是训练的地方，也是踏雪寻梅和其他比赛的场地，据说踏雪学院的风雪之矛就在雪川之下，所以雪川之上的元气才会很浓厚。也有好事者猜测此雪川与幽冥湖的雪川有联系，所以每年都会有人想潜入这里，但是没有能越过阵法的。
流霜从玉牌中知道了整个踏雪学院的地图，并不会走丢。
“你就是流霜师弟吧，我叫原庆！”一个身着褐色绒衣的男孩儿跑了过来，肉嘟嘟的脸在他跑步过程中一直在颤抖，当然还有他大大的肚子，再配上又短又粗的腿，流霜差一点就笑出来了，但他憋住了，行礼道：“师兄好。”
原庆就跑了一小段就气喘吁吁，胖嘟嘟的脸白里透着红，他毫不客气地把手搭在流霜肩膀上，喘息了一会儿才说道：“师弟不用客气，师弟认识路吗，我们一起去吧。”
流霜差点没站稳，道：“当然好啦。”
一路上有很多弟子都匆匆忙忙地往一个方向走，本来流霜想走快一些，但是被原庆哀求着拉住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流霜问道。
“我呀，十四岁的时候就来了，现在十六岁。”原庆笑呵呵地回答道。
“那师兄知道一会儿要干啥吗？”流霜觉得跟他和许玉容有关。
“应该是为那个漂亮教习吧，或许会捎带上你，会给你分舍的。”原庆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看得流霜想笑。
“没事儿，你笑吧，原师兄原谅你。”原庆嘟起了嘴，豆子一样的小眼睛配合着面部表情承担起表现幽怨神情的责任。
流霜深呼一口气，镇定下来，微笑道：“怎么会，原师兄很是可爱呢。”说这句话时，流霜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一定是被店小二带的。
原庆哈哈大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可爱的人，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哪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流霜腹诽，这时，他想起一个让他很讨厌的人，皱眉道：“我还以为学院里的弟子都会以礼相待，没想到昨天遇到一个人，伸手就打笑脸人。”
“这你就错了，哪的人都有好有坏，学院里也一样，不过那人谁啊？”原庆的眼睛里一丝落寞一闪即逝，流霜正看着匆匆而过的其他弟子，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反正他昨天穿着霜色的衣裳，表情阴冷，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欠他钱一样，还有他那特别让人烦的冷笑。”
“那是不是刘威？”原庆思索着说出了一个名字，随后确认道：“肯定是他！”
“他谁啊，凭什么刚见面就仇视我！”流霜愤愤不平道。
“嘿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原庆故作高深的表情让流霜再次有笑出来的冲动。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钟声。
“快走啊！这钟声完了，我们还没到就完了！”原庆显然深有体会，一脸痛苦地拉着流霜跑，流霜惊讶地看着跑得飞快的原庆，这与之前完全是个鲜明的对比。
钟声结束，而流霜和原庆也抵达雪川，雪川的元气却是丰富，流霜决定以后到这里晨练。由于他们很晚才到，所以他们前面是乌泱泱的学生们，那些学生在一个个教习后面结群而立，各有各的区域，流霜有些不知所措，还好原庆还在旁边喘得厉害，流霜能从他脖子上看到晶莹的汗珠。
雪川占地广大，平坦开阔，盖满了雪，在学生们的正对面有一座高台，许多人在来回走动。正在流霜观察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镇压了所有吵闹：“安静！”
素色高台上，一个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走到栏杆处，道：“今天，是我们踏雪学院的大日子，有一位十分厉害的教习加入了我们踏雪学院，她就是许玉容许教习，所有人都要感到荣幸，都要感恩。”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青色褙子的女子缓缓走来，站在高台之下，天光普照之下，她的脸上隐隐有着光芒，流霜第一次觉得许玉容如此吸引人，她的笑容不知让多少学生心头一跳，很多原本安静下来的学生开始笑声讨论，面带喜色。
“只是，你们可能要失望了，经过我们的商议，许教习现在教枢处任职半年，随后转往寻梅舍。”男子威严的脸上现出一丝丝笑意。
“啊！”
“不要吧！”
学生们切切喳喳，当然也有讽刺的。
“空有长相罢了，还不是靠着别人，有什么资格去教枢处甚至是寻梅舍。”
流霜气恼地看向那人，冷哼了一声，对原庆说道：“刘威就是他？”
原庆愁眉苦脸地看向流霜道：“就是他，唉，这么漂亮的教习。”
刘威还是霜色的衣服，阴冷的脸色一点没变，好像对谁都如此，似乎是感受到了流霜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看向流霜，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狭长的双眼闪着摄人的光芒。
“闭嘴！你们可知道许教习是城主府李卧云的夫人，一身实力已经达到妙法上境，与我也是不相上下。”男子威严的声音再次堵住学生们的嘴。
此时许玉容已经到高台之上，就站在那中年男子身后。
学生们和一些教习都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子已经拥有那么高强的实力，不由得有些羡慕，也有暗自加油鼓劲者，比如流霜，当然也有不屑者，比如刘威。
“我们踏雪学院也来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学子，他叫流霜，请到雪川上。”流霜愣了一下，看了看许玉容鼓励的笑容，鼓起勇气走向雪川。
那日看到流霜和许玉容的人并不是很多，此时许多学生纷纷把寻找的目光集中到正在向雪川走去的身影，那个年纪比他们还要小的身影，在天光之下显得那么坚定、挺拔。
“大家好，我叫流霜，以后请多多指教。”流霜向四面微笑地说道，随后，鞠了一躬。
不少学生和教习都好奇地看着这个瘦瘦的男孩儿。
“流霜，是你们的师弟，年纪很小，但也达到了纳气中段，你们可要好好努力啊。”男子威严的声音刚一发出，就有许多惊讶的讨论响起，有些学生看向流霜的眼神有些复杂，而刘威的眼神格外冷冽，但流霜并没有看向它，甚至没有看向他这块区域。
原庆则有些惊喜，自言自语道：“啊，看来我还是很有眼光的，慧眼识珠啊！”
流霜扫视四周，自动跳过刘威，却是没发现那天那时那抹靓丽的身影，心里想道：“果然不是学院的人，或许是客人吧。”
随后，流霜走到了学生区，有个年轻男子领着他到了一个舍。
“您好，我叫流霜。”流霜行礼道。眼前是一个身着麻衣短褐中年男子，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眯着眼睛好像没睡醒，而他的学生也只有三四个。领路的男子向那那教习行了个礼，随后退下。
那个教习就是稍微瞥了一眼流霜，然后摆了摆手，后面的一个眼睛很大的师兄把迷茫的流霜拉到后面去，道：“师弟，教习那意思就是让你别挡着，他性格就那样，别在意，以后就习惯了。”
流霜只觉得这个教习很有意思，并不讨厌他，虽然看样子很多人都讨厌他，比如那些正在看着他的学生，有些在叹惋，有些摇着头，还有在冷笑的，比如刘威和他的附庸。
这时，原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奇怪地笑道：“原来你分到我们舍了，我们是风雪之尾。”接着他哭丧着脸说道：“就是最破的。”
然后，流霜就看见一只鞋子准确地砸在原庆脸上，流霜忍住没笑，那是教习的鞋。而旁边的三位师兄都笑到蹲下了，因为鞋子砸到的时候，原庆脸上的肉极有节奏的抖动，实在不能怪人笑。
但原庆没说什么，就是叹了口气，流霜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流霜下场后，那高台上的人便轮番上来发话，宣布了很多东西，其中比较重要的是半年后的踏雪寻梅大赛，也就是那时，许玉容将转到寻梅舍。流霜也有半年后参加比赛的冲动，但是他的实力真的不怎么样，至少和要参加比赛的人比起来很逊，但流霜有《冰霜通法》和百嚼有味的《旧书》，也算是有底牌的。而且流霜觉得这个教习肯定不错，至于为什么，他就是那么觉得的。
解散后，教习早早离开，根本没等学生，原庆和流霜走在最后，跟三位师兄告别。
“真没想到，你居然到我们舍了，有缘啊。”原庆笑起来，眼睛都没了。
“还好吧，给我价绍一下呗。”流霜眨了眨眼睛。
“咱们教习叫宇文珏，本来以为名字挺好的，人也不错吧，结果就是那副没吃饱没睡够的样子，真是倒霉！”原庆皱眉嘟嘴实在很惹人发笑。
“眼睛大的那个师兄叫周不逝，是我们舍的大师兄，长得不怎么样，但修为很高，闷葫芦一样的那个叫南木，天天只会做表情，不会说话，至于最后那个很普通很平常的很不起眼的那个，叫华叶，是你三师兄，而我”原庆突然把脸贴近流霜，道：“我是你四师兄，修为也很高，至少比你高。”
流霜连忙远离那张大脸，道：“我还不知道咱们舍在哪呢？”
原庆笑着挑了挑眉毛，可能是因为肉太多，眉毛几乎没动，但看他费劲的样子，流霜还是给他了鼓励的眼神。
原庆在前面走着说着，流霜在后面跟着听着，他在想这个风雪之尾究竟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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