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算计
棋儿道：“奴婢打老远看得阁前有不少人，穿着似是官服，就没敢靠近，打量了半天，却见那些人一起出来取出官锁将那阁门封锁了，阁里的人也带走了好几个，所以奴婢就没有再往跟前儿去，拿着东西就直接回来了。要不然晚一点，奴婢再到李府上看一看？”
我隐约觉得这个事儿不太对劲，“你先别急着去，我先让张蒿去四处打探一下再说。”
打发张蒿出了门，我的心里就开始扑通扑通地打小鼓，眼皮也在不停地跳。总之，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逼着自己要安心等待，可是这针线活却没有心思再做下去，棋儿安排了茶水上来，服侍着我一边喝茶一边等消息。
过了晌午才看见张蒿回来，一进门脸色就不太好，先退了周围的宫人们，就凑到我面前来低声说道：“夫人，李大人出事了！”
我脑袋“嗡”地一声响，实在想不通他能出什么事，前阵子陛下看奏章的时侯还说现在朝野上下不少人都在夸他呢。这一转眼……
“吴子玉的案子被人翻出来了，李大人惹上大麻烦了！”张蒿的神色很是焦急。
吴子玉？万奇阁的阁主不是吗？直觉这件事情和我有关系，赶快一把拉了张蒿的手让他仔细说来。
吴子玉本是魏国人，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做生意积累下不小的本钱，在咸阳城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到魏国去了，就在前不久，突然从魏国来了一个人，说是吴子玉的堂兄，一入咸阳径直到万奇阁里找吴老板，当时李大人就起了疑心，让阁内的人好生留住此人，仔细盘问。
这个人表面看来也很随和，只说自己是做生意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堂弟，知道堂弟生意太忙，若是不在也无所谓，自己有事也不便久留，只消店里人回来捎个话给堂弟就好。
阁内的人听闻此言，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李大人的吩咐将此人留下好生招待，没想到这个人很是机警，感觉到有地方不对，趁着周围的人不留神连夜翻墙跑了。
结果第二天，朝中的内史就接到人报案，说是万奇阁的阁主吴子玉被人谋财害命，万奇阁也被奸人所夺，吴子玉的尸首已经在城外几十里的地方找到。报案的人正是吴子玉的这位“堂兄”。
内史接到报案不敢大意，连夜扣住了万奇阁的所有人，挨个严刑拷问，很快李大人就被牵了出来，现在已经被抓捕下狱。
我听到这个消息，吓得眼前一黑，勉强定了定神问道：“李大人是刚被带走吗？李夫人她知道吗？”
“李大人今天一大早上朝的时侯被带走的，因为涉及到朝中要员，所以内史也不敢多作声张，李夫人想来是还不知道吧，她现在身子这个样子，底下的人纵有天大的事情，也是得瞒着她的。”
“那就好，你现在就到李府，告诉李夫人，这阵子朝中事务繁多，李大人被陛下留住处理国事，这段时间就住在朝堂上不回去了，让她不要担心。对了，对他们府里的人也要交待好了，李大人只是在朝中有要务缠身而已，不许他们瞎猜瞎说，明白吗？”
“是。”张蒿领了个诺，可还是盯着我的脸不动“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我强定了定神道“这件事情不可能那么巧的，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张蒿不敢再耽搁，取了包裹食匣站起来就向外走。
“等一下，”我又叫住他“到了李府找到小鬼就把她带进宫里来，我有事情要问她。”张蒿领了诺，顾不得细想我找一只猫能问出什么时候来，便快步出去到李府报信儿去了。
看着张蒿出门，我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好好地定了定神，脑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转不过来。
吴子玉已经被杀了？是小四动的手吗？
别说，还真有可能就是他，我记得玉钗案的时侯，容儿曾经和我说过，是小四扣住了吴子玉的妻儿胁迫他翻供的。
不！不管这事儿是不是他做的，现在突然拿出来讲，都不合常理，吴子玉……万奇阁……堂兄……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可是现在我能怎么做呢？
去求嬴政？
不，万万不可！
我立马在脑海里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心里是最讨厌前朝和后宫搅在一起的，这一回小四是在朝中被带走的，他肯定比我先一步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他想救，他会早一步救下他的，我现在去求他，除了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和小四一直暗中有往来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他这一回会救他吗？
我闭上眼睛开始沉思。
以他的个性他是不会去救的！
我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得到了这个残酷的答案。
倒并不是嬴政不讲义气故意置于小四于不顾，而是以他的身份要救一个人反倒不容易。
上回我被投入永巷的时侯，他一直是让我想办法自己救自己，当发现吕相邦对我的案子横加插手，一心要治我于死地的时侯，这才想让莫庸私自放我走，其实当时他这么做已经范了大忌。要知道他是君王，是一国的表率，而大秦向来只重法度而不重人情，万一这件事情被人知道，当时他的麻烦一定不小。
且不说那个吕相邦定然要借题发挥对他横加责难，就连朝里那些七七八八的卸史大夫也不会闲着，只怕那些指摘君王的奏章会如扑面的雪花一样纷至沓来。所以直到现在，我一想到他肯为我冒这么大的险，心里就会装满了感激。
这一回，他会用这个办法吗？
不会的，因为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我出的那档子事说来说去还是君王的家事，我被押入的也是永巷那样的临时拘留所，就连审我的人也是嬴氏家族的自己人，所以尽管当时的情况十分凶险，但是操作起来还是有弹性的。
但是这次可不一样，小四是朝中要员，犯的又是命案，审他的是内史典吏，现在被押入的也是天牢，和后宫的永巷监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监狱，那里守卫重重，想要私自放跑一个人难度大不说，万一授别人以口实，不但小四救不了，陛下还会触到徇私枉法的雷区，只怕以后再难服众。
以陛下的性格，他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所以这一次，他定然会让手下的人仔细审查，帮助小四洗刷冤情，可是问题是……小四未必就是冤枉的，那个吴子玉有可能就是被他杀的！如此以来，陛下好心让人仔细审理，反倒是给他帮了倒忙。
要知道现在朝野上下都盯着这件事情，吕相邦更是把这件事情看得很紧，那个廷尉的位置……
等一下！我刚才想到的是谁？吕相邦！
吕相邦……要对我下死手……吕相邦顺势拿捏陛下……吕相邦盯着廷尉之职……
我心中一凛，吕相邦！难不成这一切全是他搞出来的？
这实在是太有可能了！
吕相邦以前就找人杀过小四，现在小四又在公然与他争夺廷尉之职，他在心里肯定已经恨透了他，以吕相邦的个性，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对，肯定是吕相邦，肯定是他！
要不然一个远房的堂兄怎么可能突然到万奇阁来找人？仅仅通过阁里人的几句话，他怎么就可以断定自己的堂弟已经遇害？他一个外乡人初入咸阳，要想找到朝堂的大门在哪儿开都要费上一番周章，怎么可能一出万奇阁就顺利地把案子报到内史那里去？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个堂兄真的找到了堂弟遇害的蛛丝马迹，真的顺利地找到了内史府，真的很幸运地把自己的案子报给了内史，他一个远方来的外乡人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在城外几十里的地方找到吴子玉的尸首！
这里面肯定是有阴谋的，小四，你这回是被人给阴了！
说来说去还是怪我，当初要不是因为玉钗的事情，小四根本没有必要去扣那个吴子玉，更不用为他的失踪负责任，现在怎么办？一旦所有证据指向他，短时之内是肯定脱不了干系的，只要能把脏水泼到他身上，他就必须主动退出廷尉的竞选，这样吕相邦就轻松地胜出这一局。
仅仅是放弃廷尉之职真的不算什么，可是以吕相邦的性格，他一定会斩草除根的，小四这一次真的很危险！
我抱着膝盖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四这一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无论是怎么审，只怕这件事情都不好办。
天啊，小四，怎么办？怎么办啊？
傍晚张蒿回来，告诉我说已经想办法将东西捎给李夫人了，话也传到了，从李夫人的情形上来看，她眼前是什么也不知道。
“下人们都交待了吗？”
“都交待过了，现在大家只知道李大人有事在朝堂之上，暂时不回家住，但是他出事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哪怕有什么风声传到李府，身边的人也会把这件事情按住不让李夫人知道的。”
“小鬼呢？”我追问道。
张蒿怔了怔：“小人在李府没有发现小鬼在哪儿啊。”
我心里一惊，这个小家伙向来机灵，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侯不在？她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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