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往事
我吓了一跳赶快把眼睛睁开，悠悠地说道：“我这是在哪儿啊？啊……大王，您是几时回来的？”
他咬牙一笑“哟，你不是晕了吗？”
“哦，是啊，刚才臣妾这是怎么了？”我扶着额头向四处看。
“行了，别装了。”他一边说一边又用手来解我的衣领，我赶快用手护住，他打开我的手，扯了我的衣领往我肩膀上看。
“嗯，好得还挺快的嘛。”他冲着自己的牙印满意地说“还痛吗？”
“不痛了。”我低头回答。
他笑着站起来“这下长记性了？看你还乱说话！”
我掩好了衣领乖乖地跪着不敢动。
“今天去看夏太后了吗？”他问。
“去了。”
“夏太后身子可好些了？”
“听英若姑姑说还是老样子，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的，我去的时侯夏太后还睡着，我也就没有多呆，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走到案几前奉了一杯茶到他的手上，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说“我遇到长安君了。”
“唔？和他说了什么？”他端着杯子走到窗前低头看那株兰花。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瞟了我一眼。
“人家说要灭了我们赵氏满门。”我一边说就一边嘟了嘴。
“这个小子……”嬴政又笑了“唉，就是这么沉不住气，整天就是急着去为秦室博取功名，那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我低了头小声说道“我把他给骂了。”
“哦？怎么骂的？”嬴政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骂他放肆，身为上将军为大秦建功立业是理所应当的事，只是明知我是赵氏之女，还要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却是有点……欺负人。”
嬴政又笑了：“这事儿也怪不得他，当初你入宫的时侯，我只说你是我在赵国的旧识，却没说你是赵氏的长公主。人家长安君不知道你是谁而已，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生气了。”
我满脸委屈地抬头看他“你们兄弟两个真象，一个动不动就要掐死我，一个张嘴就要灭我满门，臣妾在这宫里，真是过得战战兢兢……”我一边说一边就抹起眼泪来。
他又笑了，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好了，无论如何今天你去陪了夏太后，就算是功劳一件。以后只要你不淘气，寡人我就不再罚你，这样好吗？”
我轻轻地点点头，偷眼看他脸上的表情一片温和。跟昨天晚上那个狰狞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王，夫人。”张蒿走进来“郑妃娘娘刚才派人来说，明天会请巫师入清和宫来作法祈福。”
“好好的祈什么福？”嬴政有点奇怪。
“禀大王，郑妃娘娘说是李美人最近撞了邪，怕是别的宫里也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张蒿答道。
“哦，别的宫里作个法就好了，清和宫里用不着。”嬴政把眼睛看向我，小声说道：“清和宫里有个赵宣玉，这就已经够避邪的了。”
我看见他满眼坏笑，本想板着脸假装生气却又止不住笑出声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服侍嬴政穿衣服，他又交待我去夏太后那里多坐一坐，我嘟着嘴假装不愿意，他又加了一句：“放心吧，长安君太忙也不会轻易进宫，未必就会再遇到他。”
“臣妾不怕遇到他，臣妾怕他灭我满门。”我赌气说道。
他又笑了，也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见夏太后，没有想到，今天我这清和宫里却迎来了一个人。
这位端庄的淑女进了宫先向我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这般举止得体，不枉是做了那么多年的礼仪生意。
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案几上：“臣妾给公主做了几样点心，全是公主往日里最爱吃的。”
“李夫人有心了。”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青雪和红樱替我收了食盒，又要奉茶上来。
“今天天气好，去湖上凉亭里坐着吧，屋里太闷。”我对青雪吩咐道n
凉亭坐落在湖面上，现在这个天气似乎是有点凉了，张蒿细心地在亭子的四角都燃起了碳火，又拢了两边的窗子，小心地退了出去。我听到他在外面吩咐宫人们全都退了下去，自己却小心地侍立在门口。
周围逐渐暖和起来。我抚着案几上的茶杯，杯子挺热，烫得我手心发痛。
容儿已经将点心奉了上来，她的手还是那么巧，她做的点心还是那么精致，她的举止还是那么得体。容儿，你真的很美，作为一个女人，做为一个妻子，你真的无可挑剔。
我盯着那盘漂亮的点心淡淡一笑：“桂花酥？容儿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公主见笑了。”容儿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本宫现在是玉夫人。”我盯着她重申了一遍。
“是，玉夫人。”容儿的脸似乎微微一红。
“是他让你来的吧。”我抚着杯子眼望湖面。
“其实臣妾心下也很挂念玉夫人。”
我又笑了，想起她站在门前唤他的那一句四郎。
“我很好，大王很宠爱我。在这宫里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李夫人以后就不必再多费心了。”我冲着她淡淡一笑。
容儿低了头，良久才低声说道：“夫人还在怪奴婢吗？”
我眼望窗外不再说话，是秋天的原因吗？为什么看着这水也不那么绿了？倒是有些昏沉沉地灰，与夏天相比，现在的湖面上冷清了许多，几只秋鹭缩着脖子站在水中觅食。想是天凉了，连鱼也不好捉了吧……
容儿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淡淡地笑了：“夫人如今已经有了大王的宠爱，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何必还这么放不下？”
“早就放下了。”我冷哼一声，将口气一硬“那天晚上本宫只是和大王怄了气，赌气想要一走了之，可是又身无分文，才想着去府上找你们两个借个盘缠而已，李夫人不必多心。很多事本宫早已放下了。”
容儿抬头看了我的脸“夫人若是放下了，就该小心惜福，千万不要再惹得大王不开心了。”
福？什么叫福？我心下突然一怒，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惜福？本宫的福气在哪里？你却告诉我！本宫的福气在哪里？”我压低了声音冲着她怒道“就是在这四面高墙的牢笼里吗？容儿！别人不懂我，你该懂我，我向来是自由惯了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两个人要这样设计引我到这咸阳城里来？为什么要让我陷入这般田地？”
容儿抬头看着我，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眼神却依然平静。
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若是当时你在山里告诉我，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我定然不会再跑出几千里来寻他，我只会默默地祝福你们两个，可是为什么你们两个现在要这样耍我？把我陷在这里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就是为了让我天天看着你们妻贤子孝全家幸福的样子，让我心疼！这样你们心里才好受吗？”
容儿低下头给我添了添茶，自己也将一杯茶水奉到嘴边，还是不说话。
“好！现在你们两个过得恩恩爱爱的，我现在就象笼子里待宰的羊一样，天天活得战战兢兢的，你还告诉我说让我惜福？哈，真是有趣。”我也将茶水奉到唇边，却气得连手都开始发抖了。
“过去的事情，夫人还要提他作什么呢？”容儿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抬眼望着我“人活着都是要往后看的，不是吗？”
“对，是要往后看！所以你也根本不用担心，”我也冷冷地看着她“我那天只是去借钱而已，根本没有想着要对他再说些什么，所以你也大可以放心了，我对你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威胁。”
容儿低下头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轻轻地说了一句：“公主能够这般想，奴婢也就放心了。”
我看着她的脸，委实憋得透不过气来，低下头冷冰冰地说：“既然我们彼此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请李夫人改天将李公子手里那卷《诫》还给我。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还有，我的画像再挂在他的卧室里，好象也明显不妥吧。”
我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故意不去看她的脸色。
容儿沉吟了半晌，悠悠地说道：“我会回去告诉他的。”
“好！既然如此我便不多留李夫人了，李夫人，请回吧！”我冷冷地站起来，抬手将杯子一端。
容儿低着头，慢慢地站起身子，她的身上是一件浅藕色的直裾，外面未着长袍，瘦小的肩膀显得如此单薄无依。
她慢慢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地抖动着。似乎想要再给我说些什么，却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硬起心肠继续冷着脸，心下的酸楚却再也忍不住，奉着杯子的手在发抖，茶水泼溅出来。
我把杯子一放，背过身子偷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假装去看向窗外的湖面。水色暗沉，夏日里那无边无际的翠荷早已枯萎，只留几根枯枝被秋风折作几段，兀自呆立在水面上。
风起，秋意甚凉……
我听着她细切的脚步慢慢地向外走去，这个声音那么熟悉。
从前，她总是这么轻手轻脚地走进我的屋里，毫无生息地替我整理着一切。她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保护着我，赵宪在花园里调戏我的时侯，是她用她那瘦小的身子挡在我的前面。
刁蛮的婉儿用石头砸我的时侯，是她用她窄窄的肩膀护住我，那些年，共同的回忆，如今却只留下了什么？
我握着拳心痛不已，容儿啊，为什么？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人偏偏要是你？
她的脚步突然在门边停了下来：“你不该恨他！他去楚国找过你，还差点把命丢在那儿！”
我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回过头看她。
她的眼里装满了心痛，她在心痛李斯，心痛她自己的男人！
我苦笑了：“我在那里等了他三年，可是他……”
“他是亲眼看见你嫁给了廉将军啊！”容儿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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