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刘兰姬
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张蒿服侍我洗漱完毕之后，丰盛的早饭已经被摆到案几上。
我喝了一口小米粥，舒服地巴达巴达嘴，这小日子过得还真不错，再好好享受两天吧，过几天就要回山里去了。以后可就吃不着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哟。
吃完我的二合一早午饭，我就又来到侧殿里，把我的花草都松了松土又浇了浇水，还拿了点鱼食喂了喂鱼，阳光懒洋洋地照下来，让我的心情无比惬意，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哈，不记得了，反正一场酒下来该想通的我已经想通了，那个小四和容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姐姐我马上就走了，谁还管你们是人是鬼？我心里这么堵气地想着，却不由得一阵酸楚，赶快深吸一口气看向别处。
只见不远处，曲曲折折的桥廊上站着一个娇弱的身影，见我看她，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轻轻地向着我福了福。
我眯着眼睛看她，感觉有点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不由得信步踱了过去。
那个小姑娘看我向她走过来，略微局促起来，低了头不敢起身，小声道：“奴婢刘兰姬拜见玉夫人。”
“刘兰姬？”这个名字好熟悉，好象前几天听到过，我低着头看了看她，笑道：“不必拘礼，到我的宫里来便是我的客人，只管站起来说话。”
那姑娘这才轻轻地起身，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盯着她的脸仔细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个姑娘怎么和我长得这么象？
刘兰姬见我看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奴婢前段时间已经见过娘娘您几次，本该早些来正式拜见您的，只是奴婢身份低微，怕是唐突前来有失礼数，直到今天才敢斗胆前来拜望。”
“哪里话？”我盯着她的脸就笑了“前几日听人说起宫里有个美人长得和我很象，我还不相信，今天一见这才信了，你是几时入宫的？”
“回禀夫人，奴婢已经入宫三年了。”刘兰姬低着头小声地答道。
“是吗？”我好奇地拉过她的手来“这里风凉，随我到殿内说话。”
兰姬看我这般热情明显有点受宠若惊，低着头红着脸随着我走入殿内。
我盯着她的脸越看越好奇，尽管我很自恋，但还是必须承认这个小姑娘长得比我好看，皮肤要比我白一点，也很会打扮，一身衣服尽管朴素却搭配得非常得体，个子比我低了半头，身材却又比我略丰腴一些，看上去更有女人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尽管她在我面前小心谨慎，我仍感觉到这个小姑娘身上有一点妖娆妩媚的气息。
“张蒿，上茶点来。”我冲着殿内吩咐道。
“是，夫人。”张蒿忙不迭地走过来，服侍我们茶点。
“张蒿你看，我们两个是不是长得象姐妹一样？”我笑着问张蒿。
张蒿盯着刘兰姬的脸仔细看了一下，也笑了：“这位贵人与夫人果然有几分相似呢。”
刘兰姬听我们这般说，赶快低下头小声说道：“夫人说哪里话，嫔妾身份低贱，怎么敢与夫人相提并论呢，许是眉目与夫人有几分相似，但是论到气质风度却是与夫人差得太远了。”
长得可爱也就算了，这张小嘴还这么甜，我心下对这名女子心喜欢得不得了，伸手在她手背上一拍，道：“你真是太招人喜欢了，以后没事就常来找我玩，反正我天天也闲得无聊得很。”
刘兰姬听我这么说，明显很开心。
我奉了一杯茶在掌心里随口问道：“妹妹已经进宫三年了？现在是什么位份？”
“奴婢是少使。”
“少使？哦，少使算是个……”我对位份没有概念，正想继续问，一眼瞥到张蒿的眼神，立马意识到长使是个非常低的位份，便赶快闭了嘴，改口道“妹妹在这宫里多年，对这宫里的一切该是很熟悉的吧。”
“奴婢自从入宫以后，就一直住在长乐宫里，平日里也只是在长乐宫里活动，对于别的宫中的事务，倒也知道得不多。”
“妹妹生的这般乖巧精致，是哪里人啊？”我夸她的相貌，其实是在变着法儿地夸自己。
“奴婢是陈国人。”
“陈国人……”我对陈国没有概念，又不好意思问陈国具体是在哪儿。
刘兰姬看出我有疑问，抿嘴一笑道：“很是偏僻的小地方，夫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我打了个哈哈，侍儿上了茶，兰姬直接把那茶壶接过来，倒了七分满，双手奉到我的面前来。
我看她做事这般伶俐不觉心下喜爱，又冲她微笑道：“妹妹以后可以常来我这里，我这儿地方大，妹妹只管来玩。”
刘兰姬又低下头笑了，随口问道：“姐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喝茶，聊天，喂鱼，养花，说闲话……”我话说到一半已经被自己无聊得笑了“妹妹呢？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一些杂务而已。”刘兰姬又低了头，小声说道“姐姐知道，象我们这些位份较低的嫔妃，平日里也是要做些杂务的，有时侯位份高的嫔妃身边人手不够的时侯，我们也要去服侍。”
“哦，”我听出她话里带着辛酸“那今天呢？妹妹出来，不会影响到你做事吧。”
“今天不会，赏花宴刚过，我们也算是忙够一阵子了，所以我才有空来看看姐姐。”刘兰姬说着说着，脸就又红了“昨天赏花宴上，看到大王与夫人那般恩爱，妹妹着实羡慕得很呢。”
恩爱？我和他很恩爱吗？我在心里暗暗问自己，不禁又苦笑了一下，好吧，我们两个昨天是表现得足够恩爱吧，可惜啊，有人比我们两个还恩爱呢。
我想到昨天小四和容儿在一起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又是一番酸楚，赶快低下头抿了一口茶。
“姐姐您昨日玩得可还开心吗？”刘兰姬看出我面色有异，轻声问道。
“啊？”我如梦方醒，对着她笑了笑“呵呵，昨天的赏花宴实在是太热闹了，可惜我身子不太好，没有玩到最后，不过好象大王挺开心的，昨天晚上回来他都喝醉了呢。”
“是啊，大王昨天很开心，”刘兰姬抿了一口茶也笑起来“那一会儿夫人与大王和李斯大人夫妇聊天的时侯，大王的神色可是少有的轻松呢。”
“李斯大人？你认识他？”说到小四，我心里又是莫名地一紧。
“认识。”刘兰姬低下头抿了抿嘴角。
我想要多问两句关于李斯的问题，却又感觉无法开口，低头喝了杯子里的茶装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李斯大人博学多识，陛下挺赏识他的。”
兰姬执了壶又给我添了点热茶，我抿了口茶突然感到有点无话可说，心里略感烦闷，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子银铃般的笑声来，回头一看，柳艳领着几个姐妹正向我们这边款款走来。
刘兰姬慌忙站起来向她行礼，柳艳却象是根本没有看到她一样，直走到我面前来福了福，笑道：“妹妹今天这般闲适了？怎么这么早就把这茶点都摆上来了？”
我也向她点了点头又回了个礼“今天刚好有刘兰姬妹妹过来陪我，这个茶会就开得早一些了呗。”
听到我称刘兰姬为妹妹，柳艳似乎有点不以为然，斜着眼睛瞟了刘兰姬一下，就探着头看着案几上的茶点“啊哟哟，夫人今天这个茶可是当真不错，闻着就香呢。”
刘兰姬看到柳艳这般轻薄不由得红了脸，想是思量着自己位分太低，兰姬也不敢再坐，作势想要离开。
我看她局促，赶快拉了她手坐到我的身边来，又转身向大家招呼道：“能到清和宫里来的，可都是我的好姐妹，宣玉还敢不小心招待吗？张蒿，还不快点多拿茶点过来，替我招待各位美人？”
张蒿诺诺领命，赶快张罗着宫人们摆茶点上来，众美人看我这么说，也都笑了，一一款款入座喝起茶来。
刘兰姬本是忌惮自己位份太低，坐在这里会不合时宜，可是两杯茶水下肚，这些女人哪里还顾得了什么位份，一个个打开了话匣子闲唠叨起来，
先是聊今天的天气不如昨天的好，怕是明天天气就更热了，我们该穿什么，新做的宫服几时下来，宫里哪个裁缝的手艺最好，一会儿又扯到昨天吃的什么，宴上哪个菜最好吃，是宫里的哪个厨子做的，那个厨子长什么样子，进了宫多少多少年，以前是干什么的……那叫一个东拉西扯，满世界地飞话题，不一时，气氛反倒松快起来。
“要说这宫里啊，我们姐妹最爱来的可就是妹妹您这里了。”柳艳喝了两口热茶，红光满脸地说“玉儿妹妹向来最热情，也不爱管那些繁文缛节，到了您这里，我们只管吃喝说话，实在是再畅快不过了，说实话，玉儿妹妹真真的对咱姐妹们是最慷慨的呢。”
夸我的话，我向来是最爱听了，嘴上却不得不应承道：“玉儿只是个粗鲁的人，也难得姐妹们不嫌弃，常来常往才好啊。对了，丽媛姐姐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啊？”
“她啊，谁知道呢。”柳艳不耐烦地一皱眉“这几天总是觉得她奇奇怪怪的，以往吃了饭就往我那里跑，说三说四的，把人唠叨得不行，这几天突然就安静了，也不来找我了。昨天赏花宴后，就推托身子不太舒服，回了下住就自己躲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在搞些什么，罢了罢了，也不用管她，咱们姐妹离了她，难道还就热闹不起来了？”
“她不舒服？姐妹们也没有打发人去看看她？”我不由得一阵心虚，暗忖着她不会是吃我那药吃坏了吧。
“放心吧，没事的。”柳艳把扇子拿起来一摇“我昨天晚上已经差人去瞧过她了，只说是肚子有点不太好，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是最近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我一听更心虚了，那不干净的东西不会是我卖给她的那些吧。
我低了头正自沉呤，刘兰姬已经将茶壶奉了起来，走到几位姐妹的案前一一添茶，一边添茶还一边小心地说道：“姐姐小心，茶水略烫，可别伤了手。”
几位美人看她乖巧，也都露出笑脸来。
兰姬添了一圈茶，又帮着把旁边食匣里的点心一一取出来放在各位美人面前。
我看她这般乖巧也不好意思起来“兰姬，你是客人，这些活怎么能由你来做呢，你这一忙活，张蒿可就没有事情可做了。”
听我这么一说，张蒿也笑了起来：“是啊，贵人这般抢着干活，倒把我给闲在一边，一会儿万一夫人嫌弃起来，将我赶出这清和宫，我可到哪位贵人那里去讨个吃喝呢？”
听他这么说话，大家全都笑了，刘兰姬了红了脸笑起来，比起刚才明显放松了不少。
大家坐着闲话了一会儿，只见一名宫人奉了一把古琴走过来。
“那是什么？”我问道。
“这是大王嘱我们拿过来的，说是他这书房里哪儿都好，就是少了些雅韵，要我们把这古琴与香案一起置办下来，闲时他好来读书清心。”
“哦，咱家大王向来是一位雅士。”我盯了那古琴仔细看了两眼，却没看出这古琴好在哪晨。
兰姬看到那古琴似乎眼前一亮，我看出她喜欢，便对那宫人招呼道：“将古琴取来我看一下。”
下人们奉了琴摆到我的面前来，我也不懂这个东西，只装作认真地轻抚了几下。
兰姬却将眼睛仔细地盯着那琴弦看着，一双小手已经忍不住拂拭了上去。
一阵悦耳的声音从她指尖流淌下来，竟然象是山中的清泉一般，瞬间流得人心头一阵清凉。
“果然是把好琴。”兰姬轻声赞道。
“妹妹，为我们献上一曲吧。”我看出她喜欢，便轻声鼓励她道。
兰姬微微有点娇怯，柳艳她们已经开口起哄道：“弹一曲吧，兰姬，难得玉夫人这么喜欢听。”
刘兰姬浅笑领命，低下头轻抚琴弦，一阵清彻空灵的琴声响了起来，有如天籁。
我闭着眼睛静心聆听，那音韵如同这夏日里的一阵清风，吹拂过整个殿堂，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周围的一切都突然清澈起来了。
多少年了，我似乎没有再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这么美的琴音，似乎只有很多年前小四为我弹奏过，仿佛也是这只曲子，也是这般地清扬……我闭着眼睛，神思已至天外，那一年，他在廊前弹着这支曲子，我靠在一边的廊柱上，看向远处的桃花树……那落英，那琴声……那记忆里最美的画面。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却又恍如隔世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我和所有的美人都被这琴声惊艳，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轻轻地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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