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功过凭谁诉 花开落赢家

沙僧明显使坏，让俩猴儿到唐僧面前辨个真假去。沙僧这是琢磨出来了，师父需要解气，大家也需要借机在猴儿身上找一个平衡，反正甭管真假，俩猴儿都得头疼。

        三藏见了，就念紧箍儿咒，二人一齐叫苦道，“我们这等苦斗，你还咒我怎的？莫念，莫念！”那长老本心慈善，遂住了口不念，却也不认得真假。

        唐僧有点满意了，让你敲师父，该啊。

        沙僧一看，也满意了，猴儿你也有今天啊。现在自己也出了气了，就不再对悟空那么大的意见了。

        大圣也醒过味来，演得又有点过了呀，不过呢，能让师父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对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弊端。

        他两个挣脱手，依然又打，地上不过瘾了，便再去打到阎王前折辨去也。

        八戒听沙僧说找不到包袱，自己一想，哦，猴儿肯定给藏在水帘洞里了，幸亏上次看到猴儿水里一钻了呀。

        三藏道，“你既知此门，你可趁他都不在家，可先到他洞里取出包袱，我们往西天去罢。他就来，我也不用他了。”我们注意到，和尚的口气很是委婉的，不是果敢决绝的。所以唐僧这是肉烂嘴不烂呀，当着俩徒弟面前，不能丢份儿的。沙僧和八戒现在对猴儿基本心服口服了，是太佩服了，什么人都敢忽悠啊，就冲这，咱俩就得服贴儿。

        沙僧说，“二哥，他那洞前有千数小猴，你一人恐弄他不过，反为不美。”八戒笑道，“不怕，不怕！”沙僧说的没错啊，但八戒为何笑而不怕，因为老猪明白了，猴儿现在的目标是旁人了，估计水帘洞那里已经交代好了，自己去肯定没什么猴儿阻拦的，打死几个猴精甚至正合大师兄心意的，那几个猴精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估计孙悟空早就想铲除掉猴儿群中的败类分子了。

        那两个行者又到了幽冥界。这大圣说了经过，望阴君与我查看生死簿，看假行者是何出身，快早追他魂魄，免教二心沌乱。

        免教二心沌乱，这不是一语双关道破究竟还是甚？猴儿那当然肯定是故意逗你玩儿啊。

        地藏王菩萨听着悟空的话就感觉奇怪，巴咂滋味觉得怎么就那么怪哩。但不管如何来说，都是欺负我地狱无人啊，那还了得。谛听，给我上！与他听个真假，也太小瞧地府了吧。

        谛听开始没明白，结果一听之下，稍微一想，就愣住了，猴儿你演戏演得太大发了，现在好了，地藏菩萨也杠上劲儿了，怎么办？你们都有本事，随便折腾的，最后还不得拿俺一个小兽出气啊。赶紧说道，“佛法无边。”

        地藏早已省悟，呵呵，自己的谛听也不傻呀。便对行者道，你两个形容如一，神通无二，若要辨明，须到雷音寺释迦如来那里，方得明白。

        地藏也有点后悔不该赌气了，赶紧拍了下猴儿的马屁，你们找佛祖吧，俺们地狱地儿小，容不下你们俩大神啊。

        两个悟空就势上了灵山，那如来正讲经呢。

        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

        噗，这是啥佛经啊，这不是道教的所谓经典《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的部分主要内容么！咱们看这道经是怎么说的。天尊告曰；汝等众生，无极运化，三辰合统，乾坤定位，三才乃俱，诸天显现，育孕苍众。从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空无定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即色是空，即空是色。若能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识无空法，洞观无碍，领司无空之法，修持根柢乃备，自然洞澈全照，通达......之境。入众妙门，自然解悟。离诸疑网，不著空见……

        汗，瀑布汗啊。佛祖都念上道经了，老吴这事儿整的，妙，高。

        不过老吴，你太，太那个有点……啊，不说了。笑得肚子疼的够呛。

        这个道经的内容肯定是脱胎于成玄英的著作思想演化而来的，后来发展为道藏的主要思想，历代也都加以补充的。但在宋末元初的时候，让蒙哥忽必烈将绝大部分道教书籍都给烧毁了的，后来才渐渐重修道藏的。

        吴承恩看到的《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内容肯定是出自《道藏》，是由明成祖朱棣让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等人主持编修的，在明英宗正统九年又让通妙真人邵以正校补称其为《正统道藏》。

        成玄英是608—669年的南北隋唐初道士，通儒学经典。在唐太宗贞观五年的时候，被召至京师，李世民是更加愿意信道的，便给了“西华法师”的赐号。这个成玄英对老庄之学颇有研究，他的道教思想继承了先秦两汉老庄学与魏晋玄学，是中国哲学史上第一个包含本体论、存在论、方法论、修养论、心性论、意义论的哲学体系。这个心学啊，不是佛教的专利啊。僧道儒都有的，但是后来逐渐的就有同化的趋势了。成玄英与前面提到过的傅奕等人其实是排佛的早期唐朝代表人物，是和历史上真正的玄奘大师几乎是对着干的。但是后来干着干着，咱们的本土佛学宗派天台宗、华严宗、禅宗等渐渐就成了气候了，当然禅宗直到后来便是主导了的。

        还接着看书哈，这个概众稽首皈依，流通诵读之际，如来降天花普散缤纷，即离宝座，对大众道，“汝等俱是一心，且看二心竞斗而来也。”

        如来什么都明白啊！

        那么这个二心，固然是指的猴儿自己的两心。但是我们现在明白了，老吴的意思还绝没有这么简单啊！

        大众举目看之，果是两个行者，躏天喝地，打至雷音胜境。来到佛祖之前，说明经过。最后让如来给辨明邪正，庶好保护唐僧亲拜金身，取经回东土，永扬大教。

        大众听他两张口一样声俱说一遍，众亦莫辨；惟如来则通知之。正欲道破，忽见南下彩云之间，观音来了，参拜我佛。

        观音来的真是时候呀，也特以的巧啊。

        我佛合掌道，“观音尊者，你看那两个行者，谁是真假？”菩萨道不能，所以特来拜告如来，千万与他辨明辨明。

        这如来和观音开始互相玩心眼儿了啊。

        如来心里咬牙，却是笑道，“汝等法力广大，只能普阅周天之事，不能遍识周天之物，亦不能广会周天之种类也。”好你个观音，在某眼皮子地下，也敢玩个里格楞的。但毕竟是一家人，打掉牙齿往肚里吞啊。

        如来还挺矜持哩，后来在菩萨的刻意求教之下才道，周天之内有五仙五虫。但这厮不在里面呀，因为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

        菩萨登时就懵了，俺咋从来没听说过呢？

        如来道，“第一是灵明石猴，第二是赤尻马猴，第三是通臂猿猴，第四是六耳猕猴。此四猴者，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我观假悟空乃六耳猕猴也。”

        那猕猴闻得如来说出他的本象。胆战心惊，急纵身，跳起来就走。如来让悟空休动手，待我与你擒他。

        那么如来是知道这是猴儿的善恶贤愚之心，经过再度进化产生的本心还有形心啊。不能让猴儿动手，因为怕悟空给把事情搞砸了，瞎变化一通，扑的成了毫毛了，咋办？那就没法收场了啊，所以还得老将出马，一个顶你俩呀。

        那猕猴—悟空的形心便毛骨悚然，料着难脱，即忙摇身一变，变作个蜜蜂儿，往上便飞。如来将金钵盂撇起去，正盖着那蜂儿，落下来。

        有点奇怪吧，既然料着难脱，为何还要变化逃跑哩。不是要跑，而是要让如来给顺利的扣住，却不为旁人所知所见。如来要大展神通，要将猴儿的毫毛给变作所谓的六耳猕猴。因为悟空哪里知道什么六耳猕猴该长什么模样啊？猴儿知道这是自己的老师，最后关头也没有好办法了，只能决定要帮助自己一把了，将这场闹剧得画个句号。

        果然如来笑着告诉大家，没跑，那妖精在我这钵盂之下。

        大众一发上前，把钵盂揭起，果然见了本象，是一个六耳猕猴。孙大圣忍不住，轮起铁棒，劈头一下打死，至今绝此一种。

        猴儿的性子还是急呀，但也知道是该如此收场了，不能再走回头路了，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但是绝此一种，绝的是什么？不是绝了六耳猕猴，也不是善贤，更不是愚恶，而是猴儿的形心。

        佛本是心，心要有物，这个形心其实就是物心，是猴儿经过近千年来剥离出来的，并不是最早石卵之中的心了。

        如来不忍，道声，“善哉，善哉！”那这个形心，其实才是如来所希望猴儿所应该有的。这样，才能够牢牢控制住悟空，来做唐僧的嫁衣。

        那如来自然是不忍了的，但是如来的不忍，老吴却是另有深意啊。

        大圣道，“如来不该慈悯他，他打伤我师父，抢夺我包袱，依律问他个得财伤人，白昼抢夺，也该个斩罪哩！”

        猴儿说的大义凛然，如来却是听出来了，猴儿的师父以后只有唐僧了，自己和孙悟空真的从此没了恩义的。

        不过呢，伤我师父，夺我包袱，这句话有问题的。师父是猴儿的，但是包袱呢其实还是师父唐僧的，并不是你猴儿的呀。那么这个包袱此时肯定有更深的寓意。

        如来道，“你自快去保护唐僧来此求经罢。”如来也很遗憾呀，但事已至此，猴儿你赶紧走吧。如来此刻才或许真是不忍，猴儿是个好徒儿，但和我不同心了。

        大圣叩头谢道，那师父定是不要我咋办？要不将这个金箍，交还如来，放我还俗去罢。

        如来道，“你休乱想，切莫放刁。我教观音送你去，不怕他不收。好生保护他去，那时功成归极乐，汝亦坐莲台。”

        如来一听，头都大了，这猴儿现在知道的事情不少啊，也在给佛家出难题的，明知道唐僧需要有自己保护的。唉，咬咬牙，干脆，猴儿，到时候也让你当个佛儿，但是你得好好干啊！

        中间插上一段子，猴儿究竟为什么非要打死所谓的六耳猕猴？真假美猴王的背后隐藏了什么？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那么老吴还是继续在映射明英宗明代宗之争。嗯？凯撒你不是前面说帝位之争已经平息了么？怎么还有哩？是的，明英宗是又当皇帝了，但是，在开始的十来天时间内，明朝却是同时有两个皇帝的，都是正牌儿。国无二主啊，所以还得搞掉一个才行。不仅如此，还有由此产生的连带影响，还在书中后面继续体现哩，至少牛魔王一家子还有毗蓝婆就都是典型的例子，他们的故事咱们在后面肯定会再度提及的。

        前面我们提到过了不少，咱们再换个角度来重温南宫复辟前后的故事。1457年正月十六之前，明代宗朱祁钰还在位。但是此时并未有立太子，已经空缺了四年了。朱祁钰唯一的儿子朱见济四年前离奇过世了，死因却难以考证。

        由于此时的朱祁钰身体很不好，很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但是还没有立储君呢，人心惶惶，暗流涌动的。于谦等人意识到现在的皇宫随时可能出现大的变故，就在1457年正月十六的白天，群臣商议，决定一起上奏请复立沂王为太子。这个沂王是明英宗朱祁镇的儿子，在1452年前就是太子，朱祁钰并没有将之给杀了，而是废掉太子之位封为沂王，立了自己儿子朱见济为太子，可惜不到两年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群臣商议好之后，因为天太晚了，打算第二天早朝递上奏疏。然而很可能有人跟徐有贞等人透露了消息的，于是夺门之变当天晚上爆发，朱祁镇又当了皇帝了。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却没有宣布朱祁钰退位，很可能是忙得忘了。

        明英宗在正月二十二日，以谋逆罪杀于谦等人，加封石亨、张軏、徐有贞等人。直到二月初一那天，才想起来或是顾得上了，于是废朱祁钰仍为郕王，迁于西宫大内。二月十九日，朱祁钰才去世，死后并没有被承认曾为皇帝，更没有帝号和庙号。还是朱见深后来当了皇帝之后，感念叔叔当初不杀之恩，才将朱祁钰追认为皇帝即明景帝；又在南明时期，才给追加了庙号即明代宗的。

        但是有意思的是，在1457年正月十七到二月初一这个时间内，朱祁钰虽然被软禁了，但当时的朝廷上其实是有两个皇帝的，这哥俩也都是名正言顺的哩。

        这么一结合分析，咱们就明白了的。孙悟空打死的六耳猕猴，其实是映射了朱祁镇这个真皇帝搞死了弟弟朱祁钰那个也是真皇帝。

        这才是如来所说的不忍，其实是老吴的不忍罢了。猴儿所说的包袱，在这里临时映射的其实是大明江山呀。

        那观音在旁听说，即合掌谢了圣恩，领悟空，辄驾云而去。观音大喜过望，又增添了个自己的未来靠山啊，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结局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猴儿的面子真不小，连如来都没有办法呀，只能承诺让其日后功成为佛。

        菩萨告诉唐僧道，“前日打你的，乃假行者六耳猕猴也，幸如来知识，已被悟空打死。你今须是收留悟空，须得他保护你，才得到灵山，见佛取经，再休嗔怪。”

        趁着唐僧还没成佛呢，得赶紧训斥其几句，或许未来就要靠猴儿来帮衬自己了。观音也是有点无奈，这次帮着猴儿，算是得罪如来了，但是只要宝莲池在自己手里，也就行呀。

        三藏叩头道，“谨遵教旨。”唐僧也早想明白了，用不着观音来，也照样收悟空留下的，那一棍子不是白敲的，醍醐灌顶呀。心性修为又进步了不少，反正也让猴儿又头疼了会子，现在也是该大家皆大欢喜啦。

        猪八戒背着两个包袱，驾风而至，说明经过。菩萨再度和老猪说了一遍，那呆子十分欢喜，称谢不尽。老猪心想，猴儿哥唉，真有你的啊，这么折腾一番，还能如此顺利荣归队伍的。好呀，这讨饭的差事真不是猪能干的啊，总算你回来了。

        师徒们照旧合意同心，洗冤解怒，找大路而西。正是——中道分离乱五行，降妖聚会合元明。神归心舍禅方定，六识祛降丹自成。

        老吴是在感慨万千，这皇家的帝位之争么，谈不上功过，只有输赢罢了。

        毕竟这去，不知三藏几时得面佛求经，请听下回还接着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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