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暗中的夜鹰
在远处传来鸣笛声，应该是消防员正在赶来灭火之时，余烬才小心地从楼顶的天台离开。
离开后，余烬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在附近溜达了起来。
他确定没有人跟踪他后，到便利店买了些三明治和矿泉水。
然后，他走进一家药房，买了一些绷带和伤药，放在不透明的塑料袋里，继续作出闲逛的样子。
在堕落街附近逛了一阵，他四处观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他用手抓住砖头的缝隙，攀上了一栋楼房的院墙。
下一刻，他纵身一跃，跳进了一栋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的楼房。
这栋楼房，是他之前观察堕落街环境的时候发现的，应该很久没有人住在这里了。
院子里的泥地上，长满了杂乱的野草。
在野草丛中，此刻躺着一个狼狈的身影，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重要的是，胸口还有一个巨大的创口，似乎有人想要刨出他的心脏，却没有成功。
这个人正是死里逃生的八两。
余烬看了看八两胸前的伤口，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一天，他不也是这样，被人刨去心脏，夺走能力的吗？
余烬回忆起他在强哥那里看过的、八两的资料。
八两从小就出生在堕落街，因为家里穷，很早就没有读书了，和家里唯一的亲人，奶奶一起打理着家里的馄饨铺。
如果不是昨天觉醒了超能力，八两的履历，可谓是乏善可陈，一般人都不会去关注。
刚刚觉醒了超能力，今天就差点被人刨去心脏……
余烬想起之前的自己的经历，心里头有点怀疑，难道鸿兴的“上头”组织，与当时谋害自己，夺取自己身份的人，有什么关系？
再加上他今天所见的，这个组织还和人类共同的敌人，怪物有着密切的关系，让这件事更显得扑簌迷离。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当余烬陷入了思考的时候，他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再次分裂出一条黑色的身影。
这次，他可以在墙壁上清晰地看到那个影子的样子，它的形状，正是一头黑色的恶龙。
影子的恶龙，诡异地探出头来，这种感觉，就好像从二维世界，来到了三维世界。
只见恶龙贪婪地缠绕着草丛里的八两，然后张开了嘴巴。
肉眼可见地，余烬看到八两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上的血开始一点点减少，似乎被黑影的恶龙吞噬。
与此同时，余烬的体内，情不自禁地洋溢着一种愉悦的感觉，似乎那次从八两那里“偷窃”的能力，此时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余烬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八两，心里想，兄弟，这可不能怪我，我也控制不了这只“影子恶龙”，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玩意……
过了一阵，影子恶龙传递来一种满足的愉悦，余烬变扛起身上只有伤口，没有鲜血的八两，推开了那扇日久失修的房门。
和所有的老房子一样，楼房里充斥着一种潮湿的、腐旧的味道。
余烬将八两放在楼房客厅的皮沙发上，那张有点年代的沙发皮面，居然被小个子的八两，压出了不小的坍塌。
余烬拿出刚才在药房买的绷带和药，处理了一下八两的伤口，然后就在一旁吃着三文治，等八两醒来。
老房子里早就不通电，因此也没有灯，余烬不过是借着透过薄薄的窗纱，渗透进来的昏黄路灯灯光，完成这一切。
余烬看着与自己素不相识，甚至昨天还干了一架的八两，心里想，自己怎么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了他。
也许因为感觉，这个这么孝顺奶奶的人，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吧。
更糟糕的是，为了救八两，还烧了那么钱，几乎把郝强给的钱都烧没了，才幻化出那双翅膀。
不过，那双翅膀的出现，也让余烬对八两刚刚觉醒的超能力刮目相看。
看来，从八两那里偷来的超凡力量，不是“烧钱变火球”那么简单，而是“万能的金钱”，可以用烧钱这种方式，来实现很多神奇的效果，是名副其实的“钞能力”。
至于现在为什么多以火的形式出现，可能是烧钱后化作的火焰有关。
根据余烬在家族学到的关于超凡力量的知识，超凡力量在觉醒后，是可以逐渐升级的，变得威力越来约大的。
有很多例如“弯曲汤匙”这样看上去一无是处的能力，多次成长后，甚至可以变成一念摧毁一座城市的恐怖能力。
八两这种跟金钱有关的能力，在余烬看来，是十分罕见的。
也许，这就是“上头”来了鬼面男子和布偶恶魔这两个强大的超能力者，前来灭掉小帮派，并抓捕八两的原因。
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昨天收到报告，知道八两觉醒的能力后，前来夺取这个能力的。
而从八两身上的伤口，以及余烬自己被夺取心脏的经历，不管“上头”与“假不死鸟”是否存在联系，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着一种夺取超能力者心脏，获取他能力的秘法。
想到这里，余烬又想到自己身上的“恶龙”。
他换心之后，不也获得了夺取其他人超能力的能力吗？
而且，他这种能力似乎更加恐怖，只需要吸收血液，就可以复制别人的超能力。
如果他身上那条“恶龙”，吞噬是别人的心脏呢？得到的能力会不会更加强大？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余烬身前沙发上的八两，眼皮动了一下。
然后，八两虚弱地张开了双眼，似乎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渐渐看清了余烬的样子。
“是你？”
“嗯，是我。”
“为什么？”
“你想问什么？”
“我知道，你今天一直在跟着我。”
“是的，不过我也是个打工的，身不由己……”
“是你救了我？”
“是。”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能救就救了。”
“嘿，你真的不像一个帮派分子。”
“我只是在帮派打工的好吗，我还没有准备好成为帮派分子呢。”
“哈哈，不管怎样，谢谢了。你昨天揍我的事，从此一笔勾销了。”
“哦，你就这样，一句话就把我的救命之恩抵消了？”
“当然不会。放心，你救我一命，我记住了。我八两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余南。”
“好的，鱼腩，我记住了。我欠你一条命，我八两一定会还。”
“行了，我其实也不太在意你还不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堕落街我是没有办法待下去了，天亮之前，我打算离开。”
“好。祝你好运。”
“如果可以，我离开后，能否关照一下我奶奶？”
“放心，我会的，毕竟我可是这里的物管员，收了物业费，就会保护这里的人。”
“那这个你拿着吧，我只剩这么多了，是我们店里的保护费……以后有钱的话，我会还给你。”
说到这里，八两艰难地用手，从兜里掏出一小叠刚才没有来得及烧的钞票。
“行，你的店，从此归我保护了。”
余烬想了想，很认真地，接过了八两手上的钞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他已经不再是英雄，而是别人眼里的帮派分子，但他此刻，却有一种当英雄时的使命感。
虽然，当时他去做英雄，也只是为了生计，因为和女朋友一起租房，需要在滴滴英雄上兼职赚钱，心中没有想什么大义。
结果，现在能力被夺，女友被杀，不得不投身帮派的自己，反而有了这种使命感。
只能说，人生真是讽刺啊。
不过，我终于收到第一笔保护费了。
余烬将八两给的钞票，塞在自己兜里，对保住自己这份收保护费的工作，突然有了一丝信心。
深夜，当余烬悄悄离开这栋老房子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远处的一栋楼的楼顶，一个留着分头、穿着黑色风衣、西裤皮鞋的男子，正笔直地站在楼顶的天台，看着他的背影。
“真是一个好心的家伙。”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了男子的脸上，如果余烬看到，一定会吃惊，因为这站得笔直的男人，正是他熟悉的郝强。
此刻，郝强没有了他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有着一种截然不同的，严肃与英武的气质。
“一个有意思的孩子。他应该去当的是英雄，而不是在帮派打杂。”
在郝强背后漆黑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
只见一个带着大头佛面具的、佝偻的身影，在阴影中浮现了出来。
这个人，正是刚才出现的，堕落街居委会的大爷。
“大爷，今天谢谢了。”
“切，你这小子，就会给大爷我添麻烦。”
简短的对话之后，带着大头佛面具的居委会大爷，身影就没入浓重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夜风之中，只剩郝强伫立在寂静的天台上。
他如同一只孤独的夜鹰，渐渐地，被越来越浓的黑夜，所吞没，所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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