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川渝
预订回川渝的机票前,许常认真地思考了一遍许送。
自那次从家里跑出去,约摸快四个月了。期间,他打过多次电话给她,都被她拒接了。短信回的也是寥寥几字。他了解许送的性格脾气,未作过多打扰,只能寄予时间,希望她能与自己和解和消化。
这次回川渝主要是参加欧远和黎晓之的婚礼。以这么多年,他们四人的关系,许送也一定在受邀名单之列。若一起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担心再横生事端。不一起回,毕竟是亲姐姐,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他思虑再三,向许送抛出了选择权,给她发去短信。
许常:【我准备预定十月一号的机票回川渝,参加二号欧远和黎晓之的婚礼。你是否愿意一起回?】
过了半小时,许送回复了短信:【你回还是你们回?】
许常:【我们。】
许送:【份子钱我已经转给晓晓了。工作忙,不回。】
许常:【许送,你……】
许送:【你好好的就行。】
许常:【参加完婚礼,会回一趟贡城,是否需要我捎带些什么?】
许送:【不用了。】
许常:【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许送:【你好好的就行。】
和许送沟通完,许常仔细回看了几遍聊天记录,总觉得许送的字里行间里透着些难以捉摸的东西。他准备假期行程结束,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这是第一次的双人行,章翊看着走在她身边,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的许常,感觉非常神奇。他一个人推着行李箱去的燕京,她一个人推着行李箱来的羊城,从两个行李箱变成一个行李箱,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在笑什么?”许常无意间偏头逮到了一个正在低头傻笑的人。
章翊听到他突然发问,抬头回望过去,笑意不减:“许常,你怎么这么好看?”
“呵!都过去几个月了,还没看够?”许常呵笑一声,嘴角上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为什么每次洗漱,都是你先我后?你怎么不女士优先或者尊老爱幼?”章翊随机发放问题,缓解尴尬。
许常紧了紧牵在手里的手,语气温柔:“那是因为啊,不想让你等。”
“什么意思?”章翊好奇。
“自己想。”许常拿出两个人的身份证,等待打印登机牌。
章翊低头思忖片刻,没得出结论,遂转换话题:“那你同意给欧远当伴郎了吗?”
“没同意。”许常接过登机牌,牵着她往行李托运处走去。
“为什么?”章翊继续好奇。
“你好,办理托运,这是机票。”许常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回答这个处处充满好奇的姑娘:“因为这就和给新娘子梳头,给新人铺房的意思差不多。知道‘全福人’是什么意思么?”
“不想知道。许常,我……”章翊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她不是觉得自己说错话,而是觉得许常活得太过清醒,让她心疼。
“别多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快乐。”许常耐心安慰:“走吧,过安检。”
章翊一手被他牵着,一手伸进身前的小包里,攥紧了那两个塑料药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感。
蓉城机场,俩人牵着手闲适地走出通道,老远就看见黎晓之朝他们招手。
章翊:“晓晓姐,好久不见。”
黎晓之:“许天仙,好久不见!你这是逆龄生长了吗?哈哈……”
欧远:“翊翊,几个月不见,伙食不错嘛!”
许常:“欧远你闭嘴。黎医生,好久不见。”
四人寒暄完,欧远开着车,带他们参观完婚房,去了一家火锅店。
“许九,听说你回来,咱班几个同学嚷嚷着晚上喝酒呢!”欧远一边下着涮菜,一边不忘念叨。
“明天的喜酒不够你喝的?今晚还要喝?”许常一边给章翊夹着小酥肉,一边给黎晓之递了个眼色。
“哈哈……你不懂了吧!这是最后的单身狂欢。”欧远完全没有感受到黎晓之投递过来的愤怒眼神。
黎晓之拍起欧远正在下涮菜的手背:“你慢点下,没人跟你抢活干。晚上同学喝酒,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嘶……这不是正在和你说吗?”欧远甩了甩被拍疼的手,十分无辜。
“不同意。”黎晓之递了个白眼给他。
欧远一脸疑惑:“为什么?”
黎晓之反问:“许天仙能喝酒吗?”
章翊:“绝对不能。”
欧远:“他又不喝。”
黎晓之:“谁喝?”
欧远感觉这个坑掉的十分迅速,很难再爬出来,干脆回答:“我不去了。”
许常一副忍笑的样子,看了看可怜无助的欧远,又看了看余怒未消的黎晓之,握起章翊的手紧了紧,开口解围:“你们俩从大学一直吵到现在,结婚以后可能要吵到老,你们要不要慎重地考虑一下明天的婚礼?”
黎晓之:“正在考虑。”
欧远:“翊翊你怎么不听话?”
章翊:“我?”
欧远:“让你好好管,不要心软。许九现在是越来越欠收拾。”
许常冲着欧远无奈地摇了摇头:“黎医生,是这样啊,我也有好几年没回来蓉城了,见见同学,也是需要的。等你们婚礼结束,我和立立要去江南,时间上也不宽裕,不如……”
黎晓之:“那你们去吧!我明天一早要上妆,晚上要早睡。翊翊帮我看着点欧远,别让他贪杯。”
章翊:“好。”
晚上的同学聚会,又是一顿火锅。他们三个人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有几个男男女女等在那了。听到门响,几个人蜂拥而至,打招呼的,握手的,拥抱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人到齐了没的?”欧远伸手拉开面前的椅子,示意章翊坐下。
一位男士挺着个半大不小的啤酒肚,摇了摇手:“王倩和刘晓莉还没到。打过电话了,就快到了。”
“谁在叫我们?”
这时两位女士笑意吟吟地一前一后走进了包间。
为首的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大长腿,散披着奢养的长直发,一身黑色的齐臀紧身裙,脚踩一双恨天高,耳朵颈子腕上珠光宝气,闪闪发光。
随后的这位,五官精致,短发齐耳,白衬衣配着齐膝的百褶裙,青春活力,完全看不出是这群人的同学。
同学a:“两位美女终于到了,就等你们了。”
同学b:“王倩美女,几年不见,还是这么美啊?”
同学c:“他们说你们今晚会来,我开始还不信,现在信了。”
同学d:“服务员,上菜。”
这两位美女非常客气地和这群人寒暄打招呼。接着那位长发的王倩扫视了一圈大圆桌,径直走到许常旁边的空椅上坐了下去。短发的刘晓莉也紧邻着她坐了下去。
章翊因为答应了黎晓之看着欧远的请求,是坐在欧远和许常的中间位置。这时,欧远拍了拍她了肩,伸手示意她低头。章翊低下头,就听见欧远声音微小:“记着我和你说过的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需要被理解。不善妒,不别扭。”
章翊立刻意识到,许常旁边的两位女同学,来者不善。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了不善的开始。
“没想到许大帅哥真的来了嘛!我还以为他们说着玩的呢!”王倩转身目不转眼地望着许常的侧脸。
许常微侧过脸,语气冷淡:“好久不见。”
王倩:“的确好久。都七年了。”
这时王倩旁边的刘晓莉突然开口问道:“欧远,你旁边的这位美女就是明天的新娘子吗?真漂亮!你好福气!”
“不是。她是我媳妇。”欧远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许常抢先回答了。
王倩瞪大双眼,一脸惊恐:“许常,你结婚了?没听说啊!”
刘晓莉:“我也没听说。”
同学abcdefg均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许常,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许常扫视了一圈众人讶异的神色,淡定的回答:“五月一号。”
章翊听到这个回答,在心里一阵憋笑,她非常想赞一句,好样的!
“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啊?”
“就是啊,结婚这么大的事,还保密?当我们是同学吗?”
“美女是哪人啊?”
“许大帅哥都结婚了,某些人可还单着呢,哈哈……”
“别乱说话,人家媳妇还在这坐着呢!”
“欧远你小子也没透露过啊!你们俩好得跟亲兄弟似的,肯定知道的。”
“对,欧远欠收拾!把这瓶酒给他,今晚他承包了。哈哈……”
欧远在这堆七嘴八舌的疑问句、肯定句中,感觉自己非常无辜,十分想拆穿,又不敢刺激罪魁祸首,只能一再扯开话题。
整场饭局里,除了感知到同学之间久别重逢的喜悦,章翊还感知到了许常旁边两个女同学行的注目礼。期间,许常除了和几个男同学叙旧,关注她碗里的菜之外,未见其他异常。
酒足饭饱之后,欧远喝了不少酒,他拿出钱包,在许常的默许下,请章翊去买单。
买完单,她去了趟洗手间。刚进格子间,就听到高跟鞋嗒嗒嗒踩地的声音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两个女声对话的声音。
“我说王倩,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放不下他啊?”
“放不下又能怎样?他都结婚了。”
“当年他拒绝你的理由,不是他身体不好,不能结婚吗?”
“兴许是后来治好了。”
“不可能,听说他那个病是先天性的,治不好。”
“但是他现在结婚了啊!”
“你说,他是不是瞒着他媳妇,才结的婚。”
“不知道。不过也有可能。”
“你还记得有次上课时他在教室发病,那样子多吓人啊!啧啧啧……他就是长得像个天仙,也还是一个病怏子。王倩我跟你说,选男人,可不能光看脸。你想啊,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不光是一辈子伺候病怏子了,你还得有丰厚的家底,那可是先天性的病,简直就是无底洞。脸再好看,你也吃不饱饭。”
“我也就只是喜欢喜欢而已,没想过真嫁给他。”
“我很好奇,他媳妇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先天性的病?如果知道,还肯嫁给他,那可真是……你看他媳妇长得又不丑是吧?”
“兴许也是个看脸的人。她年龄比我们小,可能心智还不成熟。”
“啧啧啧……许常幸好不是个女人,否则不知道得祸害多少男人。”
“……”
章翊听不下去了,她憋了一肚子气,对这两个外表光鲜亮丽,背后说三道四的女人。她打开格子间门的插销,一脚踹开:
“你们说够了没有?”
“背后随意诟病别人,是家里缺父少母吗?是没人教导吗?”
“我为什么嫁给许常是我的事,许常为什么娶我是他的事。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
“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老还嫁不掉吗?因为你们的嘴巴太欠。”
“祝你们孤独终老,再见。”
章翊怒怼完这两个女人,一秒没耽误迅速出了洗手间,跑向了包间。里面的人还在畅聊,什么内容,她一个字都不想听到。她丢下欧远的钱包在桌上,一手抓起自己椅子的包,一手拽许常起身。
许常被这突然的一拽踉跄了两步,她及时搀住他的胳膊,就往包间门口走,一句话都没有说。
许常莫名其妙,微低下头瞥见满脸通红的人,顿时感觉有异。他迅速伸出手,背朝包间内的人摇了摇,示意告辞。
走出火锅店,章翊搀着他一直往这陌生城市的街道深处走去。走了很久,一言不发。
一片微光下,她终于停下步子,转身紧紧地抱住了他,泣不成声。
她说:“这个世界,到处充满恶意。她们凭什么!”
许常紧紧回拥住怀里的人,回想了一遍刚才包间里的情况和她刚才的路线,了然于心。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听到别人在议论我和我的病?”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
“习惯了就好,多经历几次也就习惯了。”许常柔声安慰:“正是因为这个世界到处充满恶意,我们才要给彼此普照光明不是吗?”
“恶意的声音,无须参与,无须抵抗。”
“我们活自己的一世,筑造自己的世界。”
“那里会有疾病、生死,绝无恶意、欺瞒。”
章翊止住哭泣,松开了紧拥的人:“许常,你说的有点凄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我只许你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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