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虽然意料之外顺利地解决了自己心里最大的问题、结果也是让人觉得不真实的理想化，但是加贺见清和在喜悦之余还是有些忧虑——
她在高专里大咧咧地跟五条悟讨论那些过去的事的时候可没忘了这个学校的所有范围都是由天元大人的结界保护的。那位至今还未见过的咒术师虽说一直坐镇高专，却是个几乎全知全能的存在，高专每时每刻在发生什么他恐怕都了如指掌才对。而对她这个隐瞒能力的学生没有采取任何手段的理由，加贺见清和还是更倾向于她是那位天元大人所知的为数不多的盲区之一。
可现在她这个盲区彻底不存在了。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能和五条悟达成和解，所以也就不介意打破和五条家那群人的约定了。在现在这个时候和包括五条悟在内的五条家背离之后有关去向的最佳答案无疑是留在高专，这番主动暴露姑且算作是她向高专上层表示诚心的一种手段。
现在的问题是……
加贺见清和偷偷看了眼走在自己身边的五条悟。
她和五条悟没有分道扬镳，换句话说就是还没到和五条家彻底划清界限的时候。然而尽管不是全部，她表现出的天赋也绝对是值得拥有的存在，在她表现出对五条家的不满的前提下，如果高专派人去找五条家声讨他们命令下的欺瞒行径或者帮她变更归属的话……那对五条悟和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既然她能想到这一点，在听到她提及自己的能力的时候五条悟就不可能想不到的。
他没有阻止她、没有任何想要换个地方再继续谈的想法。
“悟……”
加贺见清和决定还是问问他的打算。
“又怎么了？”
一听到加贺见清和犹犹豫豫的声音，五条悟就立刻判断出来了她要说点什么“不好”的事了，当即也停了脚步，一脸威胁地看向她：“不会是又想起来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加贺见清和本想摇头，转而一想她确实也没说出来这件事，那就也算得上隐瞒了，顿时声音又弱势了几分解释道：“那个……天元大人那边……”
“哈？”五条悟快速地眨了眨眼来表达自己的疑惑：“关天元大人什么事？”
“……他应该知道我的能力了吧。”
加贺见清和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什么——
五条悟他，根本想都没想过“无所不知”的天元。
“啊……你在担心这个啊。”
被她这么一提醒，五条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指的是什么，不过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因此而变得沉重一点：“那群老顽固跟我说过他平时都不管高专的事的，只要我别去破坏结界就行，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啦。”
“……他们跟你提起过天元大人的事？”
烦恼瞬间就解决掉了是很好，但加贺见清和很快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
“当然了，”五条悟一副“你有必要这么惊讶吗”的表情看着她，“虽然夜蛾老师说是高专内部人士才知道的秘密，但是其实咒术界有点地位的人基本都知道他啦。”
“再说了，能瞒过他的人基本不存在吧，对别人隐藏能力的约定一开始就没把他算在内就是了。”
“……怪不得夜蛾老师第一次提起天元大人的时候你也不怎么惊讶的样子。”
加贺见清和回想了一下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确实只有她和夏油杰与家入硝子三个人比较好奇，而五条悟的关心重点全在高专神秘兮兮的结界上。
“但是你都没跟我提过……悟，其实你也有很多事在瞒着我吧？”
虽然加贺见清和说的是事实，但鉴于她的前提，五条悟没半点犹豫地给出了解释：“他们都那么说了，我也就没必要记挂一个根本出现、也不会影响到我的人吧。”
说着，他还哼笑着敲了一下她今天已经备受摧残的额头：“你也是，拿他当个好用的摆设就行了。至于能力的事，你想瞒着就继续瞒着，不想的话找个时间和老师他们说一下就好了。”
“悟！怎么能那么说……”
“切、你们就喜欢在意这种地方，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知道了知道了，不再这么说尊·敬的天元大·人就好了吧？”
在加贺见清和执着的紧盯下，五条悟还是改了口。
“真是……”
为他这番行径无奈地摇了摇头，加贺见清和自知没法改变他的想法，于是针对他的后半句话接着说了下去：“我想还是先瞒着比较好吧……现在也没什么问题，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他们吧。”
说实话，她也还没能确定高专的上层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她对高专的好印象都是来自迄今为止认识的师生，但那可不意味着管理阶级的人都会和他们一样……高专是她在事急从权下得出的最佳答案，却未必在之后也会是一样，既然还有时间，那就让她再仔细考量一下好了。
“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保密下去……”
“嗯？”
这次加贺见清和倒是听清了五条悟小声嘀咕的内容，但是却是她没办法立刻明白过来的内容。
“隐藏的必杀技什么的，听上去不是很不错嘛？”
“又不是打游戏……”
五条悟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共同的秘密是能拉近两个人距离的捷径之一，虽然五条悟并不认为加贺见清和是因为有把柄捏在自己手里才会亲近他，可独自占有一份秘密的感觉不差、甚至可以说特别好，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这种享受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
这样子的“特殊”想多保留一会儿也很符合常理吧？
“没人规定只有游戏里才能有隐藏招式吧，”少年扯出一抹有点俏皮意味的笑，“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把一切都坦坦荡荡地展现在别人面前固然勇敢，但也太危险了点。
所以就算是五条……
“……说的也是。”加贺见清和缄默了片刻，点点头，“不过你那个与其说是隐藏招式，不如说……”
“好了，到此为止。”
不愿听到加贺见清和接下来戳人心窝的话，五条悟当机立断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再不快点回去的话天都要亮了，你也不想硝子起来找不到你吧？”
“……听上去你完全不用担心呢。”
加贺见清和对他这番借口不但没接受，反而相当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就算他们两个费了不少时间，但现在怎么说也是冬天，要等到天亮的话可远不止这点回宿舍的时间。
“杰知道你来找我了？”
“……怎么会，他不可能一大早就来找我去吃早饭吧？”
“……知道了。”
对于五条悟刻意的停顿加贺见清和就当做是没发现了。
看样子就算夏油杰知道了五条悟的行为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做什么，那她也就没必要计较了——
不如说就算计较，她又该计较些什么呢？
夏油杰不是个迟钝的人，情商又高、心思也很细腻，真要察觉到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对劲想表示关切也很正常。之前和家入硝子一起来问她毕业后的打算的事就已经让她觉得有点奇怪了，稍微联想一下自然就能发现这其中的联系。
是他们两个让人家操心了，哪里还有责怪别人太八卦的道理？
等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太阳当然还没有任何要升起的迹象，一天中最黑暗也最寒冷的时候还没过去，只有还没歇下的夜行性鸟类传来隐约的啼鸣。
“那我就先上去了？”
“嗯。”
五条悟应了下来，不出意外地看到加贺见清和没有任何要转身的意思。
“怎么了，又不是早上见不到。”
他的取笑没有得到预想中的任何回应。
加贺见清和看看他含笑的样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悟。”
这下有点不好意思的就变成五条悟了。
他是不知道自己在加贺见清和那里的信誉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要他坦白说“我和你其实是半斤八两”他也做不到。
所以——
“都说了是你想太多了。”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要说谢谢也该是我吧？你的礼物很好用哦。”
结果就是他这么说完之后，加贺见清和看上去更感动了。
“悟……”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勉力不让眼泪流出来的样子。
五条悟其实已经做好给她擦眼泪的准备了——毕竟加贺见清和虽然总是努力不哭出来，但一想想她过往两次哭的情景和理由，她现在就是嚎啕大哭也不会让他意外就是了。
“真的，最喜欢你了。”
“……笨蛋。”
比起眼泪，更先传达出来的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话语。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可五条悟却遏制不住加快了一点跳动速度的心脏。
“都说了不是笨蛋了。”
“嗯嗯，是我说错了。”
少年弯下了腰，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最聪明的清和应该不会哭出来，给我说‘笨蛋’的机会吧？”
“……悟才是笨蛋。”
加贺见清和瞪了下他。
事实证明大少爷完全不好安慰人，每次都会让她有种更想哭出来的冲动。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又怎么会真的认下这个名头。
“这不是还会还嘴嘛。”被怼回去的五条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那我走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
“彼此彼此。”
五条悟心情甚好地走到三楼的时候，该说是理所应当吗——
有人站在楼梯口附近。
被守的兔子是他，而等待的人……
“顺利结束了？”
夏油杰开口问道。
“你还真的一直没睡啊，”五条悟走上最后几级台阶，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胸口，“当然了，让你白担心一晚上了。”
“我倒希望是白担心一场，”夏油杰勾起了唇，“答案呢？”
“她不会回去。”
“……只有她？”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五条悟嗤笑了一声：“我这边有点麻烦你也知道吧？等我彻底搞定了再说也来得及——”
“我可不喜欢开空头支票。”
“这么看不起别人的关心可是会遭报应的。”
“是杰你肉麻到让人觉得恶心了。”
夏油杰轻哼了一声，任由五条悟越过自己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长了可没人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五条悟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夏油杰无声地叹了口气。
心情比想象中还要复杂，该怎么办呢？
“……麻烦鬼。”
无人的走廊里，最后的一声轻喃消散在了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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