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这种行为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方面是加贺见清和已经不怎么需要和五条悟练习了——他们两个对彼此的习惯实在是了解得透彻，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另一方面是盂兰盆节要来了。
像七夕这种节日虽然侍女们搭起了竹渠来做流水素面，也裁了短册让他们写上愿望，但也只是他们这一方小院里的自娱自乐——加贺见清和在五条家度过的节日大多是这样。大人们愿意花时间来让他们体验一下节日应有的氛围和习俗想必也是因为他们年纪尚幼，在职的咒术师们和他们完全相反，大都忙碌辗转在各地，闲暇的人也没把这种传统来讲女子才过的节日放在心上，自有要做的事。
盂兰盆节就完全不一样了。
咒术师的数量稀少，而从事祓除咒灵事业的咒术师中绝多大数的结局都是“因公殉职”，所以相比于一般比较随意度过的节日，咒术界对这个祭奠死者的日子格外的重视。
而在民间，盂兰盆节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人口的大量流动。返乡、祭典、人情往来等原因造成的聚集和频繁走动很容易会产生引发人类负面情绪的事件，加上不少人会因为思念亡者而悲伤，所以在整个咒灵活跃的夏季，盂兰盆节堪称咒术师们最分身乏术的一天，同时也算是这个繁忙时段的收尾。
考虑到加贺见清和的能力和五条悟本人的意愿，两人在经历了考察之后，被允许进入了咒术师的“实习期”。
加贺见清和也第三次见到了五条家的家主。
虽然对五条悟的安全仍多有不放心的地方，但是咒术师也不应该一直在保护中成长。在肯定了他们两人的综合实力之后，五条家决定趁着盂兰盆节的到来让他们两个正式开始参与到咒术师的工作中来。
——当然仅仅是在五条家附近的任务，这样也方便有个万一的时候五条家能及时应对。
加贺见清和被带到了五条家主的面前来接受他名为委托的命令。
“务必要保护好悟。”
加贺见清和只是点头应是，连他有些堪称威胁的警告也没有在脸上露出任何不虞。
足够顺从才能让这不被期待的会面尽快结束。
灯笼被挂上了各处的屋檐、装饰用的茄子和黄瓜送入了厨房，用于祭祀的东西也在被谨慎地挑选——五条家宅正在为了盂兰盆节忙忙碌碌，恐怕仅次于新年了。
加贺见清和还在被带回的路上远远看到了正在搭建中的迎灵棚。
不过这些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她和五条悟会前往盂兰盆节举办的祭典现场，检视是否有可能会产生威胁的咒灵来维护整个祭典的平稳进行。
祭典现场没那么沉重，所以基本上就算有咒灵也不会太强，由他们两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来处理正好。至于诅咒师之类的威胁，则由其他在外围守卫的咒术师来筛选。
“那个老头子又说什么了？”
加贺见清和摇头：“就是那些话而已。”
听过一次之后再听多少次都无所谓。
五条悟正摇着竹扇纳凉，见她回来了，挥了挥扇子示意她坐下就开始询问她难得一次被带离他身边后发生了什么。
“嘁，婆婆妈妈的老头子。”秒懂的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说着失礼的话，咬下一大口水馒头。
加贺见清和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
明明是受着严苛教育成长起来的小少爷，怎么就能将各种相当不符合他年纪的词汇脱口而出？
“悟，这么说不好。”她能做的也就是稍微提醒他一下。
“……我又不会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五条悟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好歹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嗯，谢谢悟。”加贺见清和自然地道了句谢，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意：“但是这种话就算是背后也不能随便说。”
“背后”又哪能保证一直是真的万无一失呢？
“知道了。”五条悟发出了一个敷衍的鼻音，“清和你也是，顾虑太多了。”
当着本人的面，他换了个好听点的说法。
加贺见清和笑笑，没有反驳。
轻薄的浴衣被腰带束好，传送木屐、拿上手袋和团扇，两人就像是最寻常来祭典玩耍的小孩子。
加贺见清和看了五条悟半晌，觉得还是哪里不太对劲。
“花子姐姐，”她凑到铃木花子耳边小声说道：“有面具吗？”
铃木花子很快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五条悟的手里被塞入了一个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
“做什么？”五条悟看着加贺见清和手里相差无几的面具，有些不解。
“要把眼睛遮起来啊。”加贺见清和指了下他那相当标志性的“六眼”，“本来发色就很显眼了。”
“……”五条悟听了她的理由，默默把面具戴到了头上。
“我也会戴的。”担心五条悟会理解成她认为他碍事，加贺见清和特意让铃木花子给自己也拿了一个面具，“这样就可以了吧？”
加贺见清和为了能看见咒灵还要戴眼镜，又没什么人能认出来她，所以面具对她来说只是头饰而已。
她希望五条悟不要介意这一点。
“有点闷。”五条悟小声说道。
要戴着这个面具度过整个祭典，在并没有多凉爽的夏夜里也算是折磨了。
“唔……但是现在就只有这样的了。”加贺见清和得到了铃木花子肯定的点头，有些苦恼地思考了一下解决办法：“肯定会有卖面具的摊子的，到时候买那种遮住半张脸的好了。”
把面具揭开、移到头侧，五条悟点头同意了。
在外表上特征明显也不是他所期望的，但是已经这样了就只能接受了。
学着他的样子把面具侧戴在头上，加贺见清和回头向铃木花子等人道别：“我们就先走了。”
“注意安全。”
夜色还没有降临，各个摊子还在进行晚间营业的准备，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一边观察着情况一边寻找着卖面具的摊贩。
在五条悟悄悄祓除了几只在树间和摊贩附近的低级咒灵后，负责寻找目标摊子的加贺见清和终于发现了目标。
“悟，”加贺见清和指了下大概距离他们四五个摊位的一个红色招牌的摊子，“我看到面具了。”
五条悟随意挥了下团扇，把路过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肩上的咒灵消灭掉，看向她手指的方向。
五颜六色，造型各异的面具悬挂在摊前和架子上，在两旁的饮食类摊子里倒是显眼。
“要买什么样的呢？”
“随便。”
还在装饰摊位的大叔看到他们两个，立刻带着明显的关西口音开了口：“哟，来得这么早，咱这都没收拾完呢。”
“不过咱这面具都是做工好还便宜的货，小少爷和小小姐随便挑！”
五条悟视线逡巡了一圈，指了一下和脸上款式差不多图案的半脸面具：“这个。”
“这个太素了点，不如看看这个，花纹更多，颜色也好看。”大叔看了眼他面具遮掩之后的发色，热情地推销起另外的款式：“和小少爷你这头发搭，浴衣也配。”
“不用啦，就这个好了，谢谢叔叔。”加贺见清和替五条悟拒绝了他的提议，从手袋里掏出了零钱，“希望您今晚能卖好多面具。”
“诶，借你吉言。”大叔笑得和蔼，从桌下拿了个小铃铛递给她，“今天第一单生意，这个送你了。”
“谢谢您。”
接过铃铛和面具，加贺见清和小心把铃铛的丝线穿过面具上打的孔系好，给素白的面具又加了点装饰。
“悟，把面具摘下来吧。”她转向五条悟，“我帮你戴上新的。”
五条悟依言把狐狸面具摘了下来。
加贺见清和微微踮起脚来把面具越过他的头顶放到另一边的耳旁，然后系上了带子。
“这样可以吗？”
“嗯。”
得到同意回答的加贺见清和收了手，五条悟也把侧面的面具转到了正脸，才在面具之下重新睁开了眼。
虽然没看到五条悟眼睛的样子，面具摊的老板还是颇为大声地夸了一声五条悟长得周正，长大了绝对能吸引不少姑娘。
“搬过来这么多年咱也没见过你这么标致的孩子，”没有任何恶意的男人伸长了胳膊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小小姐长得也好看，你们家大人真的有福气。”
“是么。”五条悟抬起头看着他，“大叔你也挺有福气的。”
“这样吗哈哈哈哈哈，小少爷真会说话。”
加贺见清和连忙跟他道谢，拉着五条悟离开了摊位。
买了根巧克力香蕉递给五条悟当作安抚，加贺见清和轻轻叹了口气。
五条悟说的倒也没错。
压在摊位棚顶的咒灵可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盯着那个大叔，如果今天来的再晚点可能祭典已经出现血色案件了。
虽然一般来说大部分咒灵是因为感觉被人看到了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因为它们自身诞生原因的不同，也会有一些攻击意识比较强的咒灵会无端袭击人类，更何况今天是盂兰盆节。
还没吃过巧克力香蕉的五条悟轻易地转移了注意力，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加贺见清和。
“清和你逛过祭典吗？”
“没有。”加贺见清和舔了一口自己手上的橘子糖，“这个糖好好吃。”
“先把杂碎都清理掉，”五条悟眨眨眼，快速地做出了决定：“之后我们就好好享受祭典吧。”
“诶？可以吗？”
加贺见清和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算“玩忽职守”吧？
这可是“实习期”的第一个任务。
“没有咒灵的话就没问题了，不是吗？”
提前完成任务也是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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