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加贺见清和会受伤真的只是意外。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她在和战场有一定距离的位置上面看着那只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狂躁的咒灵被逼入绝境，就听到了耳边传来的破空声。
大块的碎石雨点一般朝她这边落下，她的结界没办法阻挡这些东西，又没办法当着其他咒术师的面使用[停止之力]，即使尽量躲避了也仍然有一块片状的锋利石块割伤了她保护自己头部的胳膊。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和最初的打斗地点有所偏移，在那块残缺之地的阴影中盘绕着一只下半身是蛛形的咒灵，只是在蛛足上方又分布着八只手，正好方便了它发起攻击。
相比于另一只咒灵，它明显虚弱的多，只是擅长隐藏起息。大概是在一旁观察了许久，发现咒力对她没用之后才发起了偷袭——这样拥有智慧的咒灵等级已经不低了，就是不知道之前让它从手下逃脱的咒术师是哪位了。
咒灵一般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所以他们一开始也以为［帐］中只有那一只目标咒灵，没想到还有一只潜藏在暗处。即使有了智慧，这对于咒灵来说也是个稀罕事，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刚刚那只咒灵的攻击性那么强，看来就是为了保护受伤的同伴。
“那之后很快就把两只咒灵都除掉了，这也就是轻伤的程度而已。”
在加贺见清和解释清楚之后，五条悟的表情也缓和了很多。
“是因为你松懈了吧。”他只是指出了她受伤的根本原因，“要不然不可能发现不了那只咒灵的。”
“……是我的错。”加贺见清和有点心虚。
虽然不能像五条悟那样无死角地知道咒力的存在和行动轨迹，但是加贺见清和在有意识地训练过后对咒力的存在也是很敏感的。一直不加入战斗、只是陪同的情况下她确实放松了不少，连身体也跟着意识一起懈怠了。
“我就说不是什么好事吧。”五条悟扯扯嘴角，“还不如继续和我一起出任务。”
话是这么说，他也知道实际上加贺见清和的存在确实让伤亡率降低了不少，在加贺见清和表现出足以独自胜任对付高级咒灵的实力之前，五条家不可能让她撤出来的。
“其实他们也都有陪我训练的，要是时间充裕的话也会让我去祓除合适的咒灵。”加贺见清和只能试图补救一下，告诉他自己其实没有偷懒。
五条悟不置可否。
把绷带缠好，五条悟就把她推给了在门外等候的竹内缘，让她带着加贺见清和好好收拾一下。
等加贺见清和和其他三个聚在一起在写任务报告的咒术师打了个招呼、回到了房间之后，就看到了五条悟正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摆的应该是她作为礼物邮寄过去的蛋糕。
“啊，”加贺见清和立刻反应了过来，“对不起哦，悟。”
五条悟单手托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个……生日快乐？”加贺见清和讨好地笑笑。
五条悟还是没说话。
“点、点蜡烛，该点蜡烛了，”发现没有蜡烛的时候加贺见清和只能尴尬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给你……唱生日歌？可以吗？”
五条悟发出了一点古怪的声音。
加贺见清和怀疑她听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哈哈哈哈……”
刚刚还一脸“我很不高兴”的人此刻正笑得开怀，似乎在证明加贺见清和听到的疑似憋笑的声音没有错。
“咳咳，嗯……先说好，我可不是故意的？”
五条悟笑够了，看着加贺见清和有点呆滞住的样子，然后没什么诚意地解释了一句。
“……没事，”加贺见清和的重点不在那里，“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见悟这么笑。”
见惯了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没什么正面意义的表情，要说不惊讶的不可能的。但是那样畅快的笑意出现在男孩脸上也并不矛盾，不如说十分合适，仿佛他生来就该那样，笑得恣意，一点古老家族大少爷的矜贵都没有。
“那不是你自己许的愿望吗？”五条悟的眼里还有笑意，“我们也约定好了。”
等到下次见面，他会露出加贺见清和想要的笑容。
“你又没有失约，我也不想去吞针。”
“……谢谢。”
加贺见清和陷入了另一种心虚的状态中。
但是她也不能将心中所想全都摆在脸上，只能在五条悟身边坐下来，像她刚才所说的那样给五条悟唱了生日歌。
五条悟没有再笑，但是眉眼都柔和了不少，看上去就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他一边给加贺见清和分蛋糕一边跟她说着她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还吐槽了一下没办法写回信这件事。
“算上今天到的正好有二十封信了，”他有点期待，“回去之后你就可以看到我写的‘信’了。”
“这样吗，那我们明天早点回去吧。”加贺见清和说着，突然就迟疑了：“话说……这次你应该不是偷偷出来的吧？”
本来看到竹内缘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这件事，但是第六感告诉她似乎并不是那样。
“……清和你越来越像那几个老头子了。”
五条悟咂咂嘴，没有否认。
“我也是共犯啊。”加贺见清和笑得无奈，“所以那盒和菓子也带过来了吧？”
“让竹内去泡茶吧。”五条悟接道。
久违地再次和五条悟同室而眠，加贺见清和还以为自己会不习惯，结果居然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中。
五条悟倒是还醒着。
他侧身看着和自己相对的加贺见清和的睡脸，任由还在活跃的大脑自己思考。
加贺见清和没什么变化，还是记忆里那张脸，毕竟他们分开也还不到半年。对她的情况他也能通过来信和那些曾与她一起组队回来的人嘴里知道个七七八八，加贺见清和又是那个性子，也不会相处起来有什么隔阂——理论上来说除了见不到面之外，加贺见清和被派遣出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五条悟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仿佛能看到未来加贺见清和会和他彻底分开来的景象。
他会成为五条家家主，除非是出了重金的任务，不然应该没什么人能再让他外出行动。加贺见清和应该也不会再留在五条家，而是成为一个自由的咒术师，闲下来的时候会回来看下他？
想想都让人觉得讨厌。
“不要……”
蚊吟般的声音唤回了五条悟的注意力。
加贺见清和的眉毛皱了起来，嗫嚅着什么，一看就是做梦了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她一直在说的那个梦。
五条悟静静等着她的苏醒。
根据他上次的经验，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大概十分钟左右她就会从梦里醒来了。
寂静的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加贺见清和喘着粗气睁开眼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仿佛在黑暗中也熠熠发光的苍蓝色。
“悟……你没睡吗？”
“没有。”
五条悟起身将民宿备下的小夜灯点亮，幽幽的暖黄色灯光照亮了他们这一小角，也让加贺见清和的意识一点点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又是那个梦？”
“嗯……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五条悟转过身来在她旁边坐下，“因为今天受伤了吧。”
加贺见清和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五条悟给她找的借口。
但是实际上是，她在这四个月里基本上每次任务结束的时候都会做一次梦。
对于不知情的咒术师，她找个理由也就搪塞过去了，说自己睡眠浅或者记不清做了什么梦之类的。然而面对五条悟，她却没了那个心思。
她一直想告诉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
特别是今天。
看到了五条悟罕见的大笑、听到了他一直记挂着和自己的约定，那种无地自容的愧疚感就一直缠绕在她心底。
他们真的是朋友吗？
加贺见清和觉得五条悟说过最正确的一句话大概就是——
她是个天生的骗子。
“怎么了？”五条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愣？”
“……没什么。”
加贺见清和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示意五条悟重新躺下来。
“要关灯吗？”
“不用。”加贺见清和摇了摇头，“我有话想和悟说。”
五条悟挑了挑眉梢，顺从地听了她的话。
“舍得把你的梦和我分享了？”他的话里有几分促狭。
而在那之下是有点凝重的气氛。
五条悟知道加贺见清和一直对自己的梦含含糊糊肯定是有什么理由，他也在等着知晓真相的那天——那绝对不止是涉及到福利院被毁的梦。
他不愿意逼迫加贺见清和，她不说，那他就当成自己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抱歉……”加贺见清和轻声说道：“我也不是想一直瞒着悟。”
除了道歉，她也不知道该拿什么作为接下来的话的开头。
她又在说谎了——不是她不想一直瞒下去，而是迟早有一天会瞒不下去。
她只是选了今天来坦白而已。
“我听着呢。”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小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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