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阴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皎洁的圆月也躲入了云层，常人不可见的黑幕中只有疾步奔走的声音。
在加贺见清和表达出想要发起攻击的意愿之后，咒灵的躯体就直接化为了黑色的浊液，潜进了影子里的空间——或许是灵魂中的自我厌弃的影响，它的咒术也是这种想要抹去自己存在的倾向。
[沉影]这个术式的残秽仅仅在“入口”和“出口”处异常明显，如果施术者进入了影子中的话，地面上的人是没办法通过对咒力的感知来察觉到施术者的位置的，而影子下面的空间远比地面上所见的要广阔，用来偷袭和躲避的话倒是比较实用的咒术之一。
没有光的地方就是影的天下，周围的民居都已经熄灯入眠，也没什么车辆来往，加上[帐]本身也能削弱光线，这样仅凭一点朦胧的月光照明的地方对这只咒灵来说是天然有利的战场，对于一般咒术师而言也许挑着正午这种影子最短也最少的时间来才对。
但是这次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五条悟，一个是加贺见清和。
五条悟的话不必多说，咒灵见到他只有躲的份儿，再加上加贺见清和，它所倚仗的影子也不再是它一方的优势。选择晚上来也不过是为了让这只咒灵稍微误解一下自己所处的立场罢了，自以为是的“有利”才会让它掉以轻心。
“那我就先下去了。”
“放心，我会跟好的。”五条悟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加贺见清和点点头。
和那只咒灵进入影子的方式不同，加贺见清和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确认了一下那只咒灵现在的位置，她就落入了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她当然也可以带着五条悟一起下去，但是影子里面的空间与地面上的性质完全不同，就算[停止之力]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要在影子不断的吞噬之下使用的话对他来讲也实在是负担太大。要是想保证五条悟的安全的话，她就得和他一直保持着身体上的接触，这对两人来说都太束手束脚了。
所以加贺见清和负责了下面的追逐，五条悟负责在上面看守。
至于五条悟如何追踪下面一人一咒灵的行动轨迹——
“稳定下来了……”五条悟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
二级咒具——[阴阳爻]，外表类似于罗盘，注入一级以下级别的咒力的话就可以追踪到咒力主人的位置。在来之前他和加贺见清和就尝试了一下，即使目标处在影子下面的空间里，它的指针也能指向所对应的地面上的坐标。当然就算这件咒具没用也无所谓，五条悟确信那只咒灵不是加贺见清和的对手，这次他也是有意把它留给加贺见清和来处理，正好让她凭借这个任务把级别提升上去。
这个咒具虽然是二级，但是蒙尘的理由也很明显——敌人不会主动把咒力注入其中，友军的话任务地点明确，又不会特意隐藏咒力，所以也用不到这种定位装备。之所以会带着这个咒具也是在任务刚开始时他们分析了一下这边常驻的咒术师提供的情报，为了应对可以在隐藏气息上做到极致的咒灵而特意在五条家的咒具库里挖出了这个东西，反正有加贺见清和在的话，“咒灵不会注入咒力”这一个条件就不存在了。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学校的体育馆。
平时能让光线透进来的高处的窗户被遮光板挡得严严实实，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五条悟还戴着墨镜，视野内一片漆黑。如果他没有“六眼”的话，那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挺麻烦的状况。
犹豫了一下，五条悟走到观众台的第一排坐了下来，等着加贺见清和出来。
或者带着咒灵一起出来。
地面之下——
空间的顶部并非是黑色，而是加贺见清和刚刚所在的教室的画面。如果说教室是一个长方形的六面体，那这个画面就是在底面之下往上看到的样子，其余的五面则是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的黑。
她从黑色的洞口下来之后，身上就被一层保护她的淡黄色的光膜包裹着，这是咒术对施术者的保护，而同样被淡黄色光膜保护的咒灵在这里更是如同夜空中的第二个月亮一样显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即使是加贺见清和伸手进来对着它所在的位置施放了大范围的攻击性咒术，惹得它不得不先回到地面上躲避，但是因为她使用术式之后会习惯性地把残秽分解掉，它一开始的警惕心又都放在了五条悟身上，思考着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位置，也就误以为加贺见清和只是个术式中某一个使用方法与它类似的咒术师而已。
现在两人身在同一空间，作为一只咒灵它也就不可能认不出来对面的人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
“一个普通的咒术师而已。”加贺见清和挥了下手里的[一心]，“这里面好像恢复了呢。”
作为施术者，这个空间自然会接纳主人的全部，但是这里到底是不存于世的地方，每受到一分攻击就会变得脆弱一些，好在现在是晚上，要想修补的话速度也很快。
蛇尾带着焦躁在这片黑暗空间中的落足点拍打着，奈嘉不确定这个女孩的实力到底如何。虽然也可能只是能力诡异了一点，但是能和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少年搭档行动的话，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她手里那把武器上的咒力也很浓厚。
它意识了到自己确实遇到了两个难以应对的敌手，但是就这么束手就擒的话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在加贺见清和突然动身向它奔来的瞬间，它也扭动着身子快速地向着某处游去。
‘只要去那里。’
只要它拿到“那个”，那就绝对可以对付这个可恶的咒术师了。
反正如果非要一死的话，它也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几次挥刀都被滑溜的蛇身躲过，加贺见清和想着要不然还是用咒术好了。
估计着空间的承受度来速战速决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也能让五条悟少等待一会儿。
“不要、不要……啊啊啊，要追上来了！”
“你闭嘴！”
加贺见清和一言不发地专心在咒灵身后追赶着，奈嘉也没心情说什么，寂静的空间里就充斥了那雅惊恐的尖叫声。
被它吵得更加心烦意乱的奈嘉大声地呵斥了它一声，同时弯下身躲过削向它脑袋的刀刃，但是腰间还是被加贺见清和狠狠踹了一脚。
“——！可恶！”
奈嘉和那雅无疑是幸运的，孕育出它们的咒力量就足够到了一级的程度，虽然拥有的术式是非攻击性的，但是这种特别的能力也能让它们无声息地靠近目标，将他们拉入黑暗的漩涡中绞杀殆尽。从存活能力来说，它们肯定算是同级中顶点的存在。
可是遇到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大概就是它们的不幸了。
本来只想快点赶到目的地的咒灵停下了身躯，暗紫色的不详咒力包裹住了它，奈嘉金色的眼睛凶恶地瞪着她。
“我就先杀了你，再去处理那小子。”
“那就试试看啊。”加贺见清和眨眨眼，“不过你这么说的话，我就要认真一点了。”
“净会说大话的小鬼——！”
“奈嘉！”
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咒灵两只胳膊的拳头，加贺见清和挥刀直接将其斩下，深蓝色的血液没有半滴溅到她身上。
[停止之力]在这种情况下就很好用了。
“嘶——！”
蛇信因为疼痛而细微颤抖着，但是翻涌的咒力很快就让他被斩掉的双臂重新长了出来，那双蛇眼中染上了一点惊疑。
‘究竟是什么……’
“不变回来吗？”
加贺见清和一边甩着刀身上残留的血液，一边问道。
“什么？”奈嘉愣了一下。
“……嘛。”少女蹙了下眉毛，“反正是你自己的选择。”
锋利的薙刀再次向它砍去。
“啧！”
手多一点的好处就是虽然它的身体没法在[一心]之下还坚不可摧，但是能做的事也就更多。在再次被砍掉一只手之后，它右下方的手抓住了刀柄的尾部。
——正和加贺见清和的心意。
“[虚影]！”
红色的长柄从中间一分为二，被链住的前半刀身带着劲风就朝着蛇颈根部挥了过去，如此不设防的漏洞之下，那雅连忙发动了自己的术式。
有加贺见清和三倍大的咒灵瞬间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能将两个头一同砍下的薙刀刀身什么都没碰到，下一秒，它的身体就彻底没了踪影。
“……可惜。”
将刀柄重新合好，加贺见清和看着遁走的那圈光环，觉得在这种地方打架还是有点好处的。
毕竟这个术式会忠实地保护施术者，无论是她，还是咒灵。
她抬头看了一眼空间的顶部，发现他们现在应该跑到了网球场这边，五条悟也在画面的范围内——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还有点新鲜。
咒灵的方向是紧邻的体育馆。
加贺见清和知道它在这段追逐中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了。
是能救它于水火的道具，还是什么陷阱呢？
五条悟的脚步动了，她也向前方跑了过去。
不管是什么，它今夜都将陨落于此。
由她亲手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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