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总觉得很有气势。”
木质的鸟居接连耸立，形成了一条甬道，本是用来区分神域与世俗界的建筑就这样作为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入口出现在了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的眼前。
毕竟对外形象是私立的宗教系学校，这样的设计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虽然这里面的住客和神可差得远了。
从负面情绪中提取力量的咒术师也能称之为“神”吗？
“嘁。”五条悟皱着眉毛，不快的心情溢于言表，“这么老派的地方……”
总会让他觉得是踏入了另一个五条家。
时值2005年4月，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终于来到了这所念叨了很久的咒术师学校。
全日本仅有两家咒术教育机关，一家位于京都，另一家就深藏于东京郊外的某处。就读的学生通常可以分为像五条悟这样由咒术界已经形成的家系推荐进来的、以及由学校自己招募来的有天赋的咒术师两类，后者的占比又会高一点——虽然明面上这样培养咒术师的机构应该是所有咒术师都与之交好的存在，但是对于看重血脉传承的咒术界传统世家而言，这样一个只看天赋与能力的地方无疑是与他们的理念背道而驰的存在，所以他们一般也不会让子系前来就读。
五条悟作为五条家的未来家主本来也不会是个例外。
可是在一年前——
加贺见清和已经满15岁了，正是可以入读东京咒术高专的的年纪。
意识到自己好像可以比五条悟先入学的加贺见清和面对一脸不甘的竹马只能说着“我先去看看也好”这种话，就在他不怎么情愿的许可下去提出了自己想要去就读的意向。
结果是毫无意外的反对。
对于加贺见清和表面乖顺下的背离心思，五条家的老人们一清二楚，只是她不显露出来的话他们也没办法真的做些什么。在得知她想要去和五条家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和睦的咒术高专上学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她去。
虽然凭借着五条家的势力，他们也可以在学校的某些事务插手，但若是让她去到了那种他们无法完全掌控的地方，恐怕从此她就会像是入水的鱼儿一样溜走了——只要她把自己的能力暴露给高专一方，那么他们肯定不会介意成为她的帮手。
所以最后还是由五条悟出面来解决的：加贺见清和会晚一年和他一起入学，他们所担心的事就由他来防范，除此以外不接受任何意见。
“反正我未来也要和他们打交道嘛，提前熟悉一下也没什么？”那双独一无二的“六眼”中是不经意的漠然，“我会带着她好好回来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在加贺见清和同意只会以肉/体天赋的天与咒缚者身份入学之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前一天收拾行李的时候，加贺见清和还跟五条悟感慨了一下时间过得真快。
“有点可惜，”她一边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进打开在面前的行李箱里，一边带着笑意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看她整理的五条悟，“如果去年能入学的话，悟现在就要叫我前辈了。”
“现在叫也可以啊。”五条悟拉长了声音：“清——和——前——辈——”
“如果是这种叫法的话还是算了吧。”加贺见清和摇摇头，问他：“你已经结束了？”
“也没必要特别带些什么吧，到时候再买就行了。”五条悟指了指她的箱子里面，“倒是你，要把这些都带着吗？”
除了常规的衣服、鞋子之外，占了更多空间的是大大小小的盒子。
五条悟能认出来，那些都是他在过去的十年中送她的礼物，除了个别常用的东西外，剩下的在平日里都被她束之高阁了。
——怪不得那群家伙会担心她一去不复返呢。
“因为这次要离开的时间很长吧，不带着总觉得不安心。”加贺见清和摸了摸手中的匣子，语气甚是温柔：“悟不可能没带上我送的东西吧？”
“……那也不用连这个都装进去吧？”
五条悟没有正面回答她，但是加贺见清和明白答案只会有一个。
她手里的匣子里装的是他们曾经往来过的信件。
“有时候会想着拿出来看一看，”少女促狭地看着他，“那个时候的悟是真的不会写信啊。”
“……反正又不会寄出去。”五条悟干巴巴地反驳道：“是你太认真了。”
“嗯嗯，我的错哦。”
顺从地应下来，加贺见清和清点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再忘掉什么后，就将箱子合上了。
锁扣发出了“咔哒”的响声，在此时就像是宣示着一切已经不容更改，莫名地让人安心。
“话说回来，能定制校服还真是方便，”加贺见清和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黑色高专校服，语气中有点小雀跃，“我还没有试穿呢，悟要看一下吗？”
“我不会回去换给你看的。”五条悟打了个哈欠，“就是最普通的原始款式，明天就能看到了。”
“……讨厌。”加贺见清和鼓起了脸。
不用这么直接地戳穿她吧？
“是是，抱歉。”五条悟没什么诚意的道着歉，转身向门外走去，“换好了叫我。”
将拉门合上，五条悟靠在走廊的木柱前，望着朦胧云间的月亮。
——下弦月。
他和加贺见清和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好像是正相反的上弦月。
今时与那日相比，确实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大约等了十分钟，他身后的拉门传来了动静。
“久等了，”加贺见清和站在门后看着他，“有点冷吧？快进来。”
“……没有。”
五条悟眨眨眼，向她走了过去。
领口是校服本身设计的高领，而在那之下几乎全部修改了一遍——袖子是狩衣的样式、上衣下摆缩短了一些，白色的打底衬衫显露出了一部分、裙子则是长度到膝盖上面一点的行灯袴的模样——会被一些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训斥不伦不类的程度。
“怎么样？一开始是想要水手服那样的款式，但是该说是穿惯了和服吗……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了。”
加贺见清和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圈，宽松的衣袖和裙摆扬成一朵美丽的花。
“裙子，是不是有点短？”五条悟倒是没觉得这种古现结合的校服奇怪，只提出了一个让他有点介意的点。
“唔……短吗？我是参照那套衣服的数据选的长度。”加贺见清和扯了扯裙摆，“里面会穿裤子的，所以应该没问题？”
五条悟知道她说的应该是压箱底的学习院的那套制服。
“要改的话也要等去了之后再申请新的，就先这样吧。”他想了想，还是称赞了一句：“很适合你。”
这倒不是假话。
“谢谢……呐，悟。”加贺见清和走到他身前，仰头看着他，“明天就可以去了。”
“嗯，不是做梦哦。”身高已经长到一米九的少年微微弯腰将她拥入了怀里。
“……你长得太高了。”
不用别的什么证明，仅仅是看到五条悟的变化，加贺见清和就知道这四年已经过去了。
“应该说还好我长了这么高吧，”五条悟哼笑了一声，拍拍她的脑袋，“要不然不就被你超过去了。”
虽然初见的时候是瘦瘦小小的一团，但到了现在加贺见清和也有一米七五的净身高了，五条悟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因为五条家的饮食中加了什么激素。
别的不说，放在日本绝对是已经能俯瞰一众男男女女的高度了。
“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
五条悟心情甚好的松了手。
就算加贺见清和总想着在各种方面和他持平，可身高这种天赋她总没办法吧？
他不喜欢弱者，但也会为了她外表看不出来的好胜心而有点苦恼。
“我先回去了。”
“明天见，”加贺见清和弯弯眼睛，“晚安，悟。”
“啊，晚安。”
将画得还算精细的地图随意折了几次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五条悟垂眸看向加贺见清和的脚底——那双长靴的跟大概有六、七厘米的样子吧，比起她平日里的低跟鞋来说确实高了一些。
早上出发的时候看到与自己几乎能平视的青梅时，要说他没有任何惊讶是不可能的。不过反正这种高度的粗跟靴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负担，五条悟也就只是看看她的鞋，又看看她的脸，得到一个羞愤的瞪视之后笑着帮她提过了行李箱。
“初次见面要留下一个好印象，”加贺见清和给出了她的理由：“我不希望之后从他们嘴里听到‘五条悟身边的那个矮子’这种话。”
五条悟对此的回应是：“清和你想太多了。”
“走吧，和我‘一样’高的加贺见小姐。”
加重了“一样”的读音，一脸无辜的五条悟朝加贺见清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加贺见清和一边牵住他的手，一边后悔自己不应该在今早临时起意换了鞋。
大概在以后会被他当作笑料反复拿出来说的。
仿佛没有任何人存在一样，只有树叶的摩擦声、偶尔的鸟啼声与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上滑动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要说是宗教系学校的话，这里确实是个能让人身心宁静的好地方。
加贺见清和在走到最后一个鸟居的时候确认了自己这一路而来的微妙感觉：“这里，是有着结界的吧。”
“毕竟是重要的本阵，有也不奇怪吧。”墨镜后的视线注视着前方，“到了。”
甬道之后，是一片石板铺就的广场，那里正站着三个人。
“我们来晚了吗？”
五条悟问向那个高大健壮、留着平头和胡子的中年男性——一看就知道是老师之类的人物。
剩下一男一女都穿着校服，应该就是和他们一届的新生了。
“不，来得刚好。”男人回答他：“一年级，四名新生，就此全部集齐。”
“我叫夜蛾正道，接下来四年就由我来负责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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