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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琴怨十二


客厅的水晶吊灯打出柔和的光晕,灯光下,古琴沉默无语,瑟瑟徽碧,纹石为轸,每一丝纹理都散发着历久弥新的光泽。

        荆子舆摸着下巴,盯着那琴上下左右瞧了一圈,除了古旧一些,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啧啧两声:“这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反正是没看出来。”

        魏离:“有一个地方很特别。”

        荆子舆刷的扭过头,眼皮都快眨痉挛了:“哪里哪里?”

        丁允行面无表情地续上话音:“我们这么多人,居然只有你能拨响琴弦——这琴是眼瘸吗?”

        荆子舆:“……”

        他寻思半天,也没琢磨出丁总这话是褒是损,只能一挫牙花子,在小本子上狠狠记了这小子一笔。

        闻止拍了拍荆子舆的肩,努力将这同性相斥的两位分开,抬头看向老管家:“应唯源什么时候将琴带回来的?又是从哪得来的”

        老管家回忆了片刻:“大概是六……七年前吧?应老先生没说从哪得来的琴,他只说这把琴珍贵异常,一直小心收在密室里,不准任何人碰,连我也不例外。”

        荆子舆把眉毛皱成了一团麻花,盯着那琴左右端详,像是恨不能在坚硬的琴板上烧穿一个洞。

        闻止问:“他还说了什么?”

        老管家可能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回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记得应老先生当时说,这琴通灵性,里面藏有琴灵,或许能让宅子里的怪物消停点。”

        荆子舆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琴、琴灵?那是什么鬼?”

        满屋子的人,包括丁允行在内,有志一同地不屑搭理他。

        丁总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瞅着没人注意,突然蹭到魏离耳边:“唉,鬼差同学,发挥你的特长,看看这琴里是不是真藏了什么玄机?”

        魏小姐头也不回:“就算真有琴灵,他自己又不是没长脚,想去哪都行,难道还乖乖待在笼子里等着被人逮出来?”

        风水轮流转,刚鄙视完别人的丁允行就被鄙视了一把,讪讪地揉了揉鼻子,在“琴灵长没长脚”这个学术问题上纠结了一会儿,没得出个所以然,只能暂且撂到一边。

        魏鬼差连诈带蒙,从老管家嘴里撬出了当年的秘辛,眼看问不出其他有用信息,于是一甩袖子出了客厅,把烂摊子留给荆警官处理。

        闻止和丁允行从来和她共进退,一看魏小姐走了,立刻马不停蹄地跟上去。拐过走廊转角,四下里静悄悄的——经过昨天那一遭,为了安全起见,连负责调查失踪案件的警察都撤走大半,丁允行忍不住拽了下魏离衣袖,小声问道:“唉,你怎么知道那琴有问题?还是你故意诈他?”

        魏离目不斜视:“也不全是诈,第一起失踪案件发生在三个月前,而那老管家说,古琴琴弦也是三个月前断的,时间点卡得恰到好处,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丁允行不太相信:“就、就凭这个?也许只是巧合呢?”

        “密室里的国宝文物以金珠玉器为主,由此可见应老先生的收藏品味,”闻止淡淡地说,“这样一个人,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在自己的私人收藏室里放一把名不见经传的古琴?”

        丁允行挠了挠脖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说话间,一行人走回房间,丁总最后一个走进去,刚把房门带上,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他猛一扭头,就见魏离和闻止不约而同地站住脚,谁也没开口说话。

        丁允行凭本能感到不对劲,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小声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闻止一摆手,丁允行话音戛然而止。

        闻警官扭过头,就见魏小姐十分放松地双手插兜,往前溜达了两步,忽然轻笑一声:“阁下装神弄鬼这么久,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现在你目的达到了,能出来谈谈吗?”

        一阵风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窗帘被掀起一半,似一蓬山间的岫云悠悠飘过。

        丁允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缩在闻止背后,从他肩膀上探出半个脑袋,小心打量了片刻……没瞧出半点异常。

        他憋气憋得实在受不了,深呼吸了两下,下巴十分不见外地耷拉在闻止肩上:“喂,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没人啊?”

        魏离扭过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嫌弃,然而还没嫌弃到位,她舒展的眼角遽然绷紧:“……允行。”

        丁允行先是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动作僵硬地半转过脖子……险些和一双冰冷的眼睛擦出了火花。

        丁允行:“卧槽!”

        他手舞足蹈地往后倒腾,差点和闻止撞个满怀,闻止忙扶了他一把,才没让这小子摔个四仰八叉。

        魏离一闪身,挡在这两位身前,目光不闪不避,刀子一样直中要害:“何方妖孽,竟敢在本座眼皮底下装神弄鬼,不怕被打入铁围山服刑吗?”

        微风掀动窗帘,一线阳光照进来,岫云一样的雾气被阳光风卷残云地扫荡干净,露出那人的庐山真面目——出乎丁允行意料,这大白天装神弄鬼吓唬人的兄弟既不凶神,也不恶煞,一袭素白长衫,被风一吹,袍袖猎猎,似乎随时会化云而去。

        比衣衫还长的是一头曳地长发,帘幔一样半笼住脸庞,那是一张白玉似的面孔,从脸颊到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唯有一副眉眼黑如墨汁,化也化不开。

        丁允行“啊”了一声,忽然指着他连连跳脚:“你你你,我认得你,就是你那天晚上想害我——快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大半夜跑来偷窥我洗澡?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貌?”

        魏离:“……”

        闻止:“……”

        那一刻,这两位脑回路奇迹般地并了轨,很想把这小子头盖骨掰开,看看里面是啥构造。

        魏离一伸手,把这闹妖蛾子不嫌事大的小子往后拨拉了下,随即看向那笼在白雾中的男人:“说吧,你大半夜吓唬允行有什么目的?是嫌弃那小子嘴欠人贱吗?要是这样,你随便吓唬,我没意见。”

        丁允行:“……”

        他但凡打得过,一定和这死没良心的小丫头拼了。

        那人动了动嘴角,似乎微笑了下,一张口,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可在场三个人都“听”到了他的话音。

        那一字一句皆如碎冰一样,在脑海里敲出冰冷坚硬的回音:“你不怀疑,是我害了那些人?”

        魏小姐双手插在衣兜里,就着这个姿势往墙壁上一靠,懒洋洋地笑了笑:“你要真想害人,这货早被拖走放血,当成腊肉生吞了。”

        丁允行板着一张四大皆空的脸:“……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被当成腊肉放血生吞?”

        魏小姐很是淡定:“只是打个比方。”

        眼瞅着这俩货开启了嘴炮模式,你来我往没个正形,闻止只能无奈地接过话茬:“你就是那古琴中的琴灵?这宅子里镇着的魔物可是应唯源?”

        “琴灵”脸色漠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们必须尽快离开。”

        丁允行躲在闻止背后,狐假虎威地吱哇乱叫:“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快说,你是不是和那个魔物有勾结?”

        魏小姐忍无可忍地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要么说闻止厚道,这个节骨眼上,也就他有耐心低声解释了一句:“那晚他突然出现,并不是想吓唬你——我猜,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你已经成了那魔物的猎物。”

        丁允行摸摸后脑勺,终于隐隐回过味来。

        魏离眉毛一挑:“我们?你指的‘我们’……应该不是我们几个吧?你想维护谁?那个姓荆的混小子?”

        丁允行本来已经用手捂住嘴,不打算掺和这两人之间的浑水,可听到这里,他实在忍不住,还是从闻止肩膀上探出一只眼睛:“对了,那把哑琴只有那姓荆的小子能弹响,欸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干嘛这么护着他?你上辈子欠他钱吗?”

        魏离实在不想搭理这货,闻止微微叹了口气:“允行,你能先不说话吗?”

        丁允行无辜地眨眨眼,拿两只手捂住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他不是你们能对付的,”逮着这个空当,“琴灵”终于插了句嘴,“快走吧……带着他一起,别再耽搁了。”

        微风源源不断地从窗缝里涌入,那人身形越来越淡薄,仿佛晨间水雾,阳光一扫,倏忽烟消云散。

        魏离忽然叫住他:“等等,最后一个问题——那几个失踪的人怎么样了?”

        “琴灵”没说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神无喜无怒,眼睫垂落,藏着深不见底的悲悯。

        他一句话没说,在场三个“人”,该听懂的一个没落。

        丁允行闭上眼,整个人活像被抽走支架的木偶,瞬间“垮”下来。闻止微微叹了口气,手掌摁在丁允行肩上,轻轻拍了拍。

        在魏鬼差看来,几个“失踪者”已经确认死亡,他们也没留下来的必要,不如直接收拾行李走人。

        她话没说完,丁允行已经跳脚蹦高地表示反对:“你可是鬼差欸,斩妖除魔不是你的职责吗?这魔物害了这么多人,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点都不管?”

        魏离面不改色:“鬼差的本职工作是引渡灵魂,不是斩妖除魔。”

        丁允行:“……那你就任由这魔物继续害人?”

        闻止拿这中二病晚期的俩货没辙,只能见缝插针地转开话头:“早点离开也好,阿离不好直接插手人间事,我们留下也是于事无补。”

        丁允行满脸写着“不乐意”三个大字,可魏离和闻止说的在情在理,他想反驳也找不出理由,只能把嘴噘得老高。

        魏离瞥了这小子一眼,看样子很想叹口气,可终究没吭声。她站在原地沉默一会儿,忽然反手拉开门,抬腿就往外走。

        闻止忙叫住她:“你去哪?”

        魏离头也不回:“屋里太气闷,我出去走走。”

        她撂下这句话,脚步飞快地穿过长廊,冷不防一回头,却见闻止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魏离一皱眉:“你跟着我干嘛?那小子就是个战五渣,一点自保的本事也没有,热血上头又横冲直撞不管不顾,你一会儿没看住他,他保不准又闹出什么动静。”

        闻止无奈摇头:“允行还是知道轻重的,现在又是大白天,我离开一会儿也无妨。”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你嘴上说不会插手,但这魔物害了这么多人,以你的脾气绝不可能放着不管——你打算怎么做?难不成一把火烧了这宅子?”

        闻警官本意只是想打个比方,谁知魏小姐听了后居然挑起半边眉梢,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闻止:“……”

        他有些干涩地问道:“你、你该不会真想放火烧了这宅子吧?”

        魏离:“没那么麻烦——走之前在这屋子里藏一把引雷符,这宅子阴晦之气这么重,天雷一劈一个准,又是木质结构,很容易烧起来,保准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闻止似乎想说什么,一张嘴却发现自己语塞了,只好沉默地一言不发。

        魏离斜睨了他一眼:“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闻止摇摇头,欲言又止了片刻,低声道:“你分明想好了解决的办法,为什么不告诉允行?是不想让他越陷越深吗?”

        魏姑娘大约觉得头发绑太紧,扯得头皮发痛,索性将绑头发的丝带扯下,一头长发披落下来,黑绸一样铺了半身。

        闻止登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恨不能将这女人沿边抠下来,小心翼翼镶进眼框里。

        “允行这小子看着三不着两,其实就是个圣母心,一天到晚牵扯进这些神神鬼鬼的事里也就罢了,应氏这趟浑水陷太深了,我怕他以后想抽身都难。”魏离漫不经心地说,“他不可能一天到晚在死人堆里打滚,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闻止侧头看着她,眼神柔和的像是浸泡在一汪温水里,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宠溺”。

        魏离不知道这小子又哪根筋没搭对,被他瞧得满心不自在,就当没看见似的别过眼:“不过这事拖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做个了断……”

        她话没说完,脸色忽然微变,话都来不及说,直接一把推开闻止。闻警官踉跄着退了好几步,百忙中顺势一仰腰身,一丝劲风擦着他鼻尖过去。

        他陡然凝住瞳孔,那风中赫然带着一丝浓重的腥臭味!

        这还不算完,他定睛一瞧,见那腥风里隐约裹挟着一个血红色的人影,被魏小姐一记虚光之刃斩下半截手臂,仰天发出一声狰狞的嘶吼。而就在魏离以为“他”要情急拼命时,那血红色的腥风突然夺窗而出,往树林里卷去。

        眼看讨不到便宜,居然打算就这么走为上策?

        这“鬼”当得也太没有节操了吧!

        被人上门踹馆,还能让对方从容逃窜,魏鬼差也就枉为“人形杀器”。她正要紧跟着追出,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撂下一句:“看着允行,别让他乱跑。”

        闻止已经追到窗前,被魏小姐当头甩下一句叮嘱,只能来了个急刹车,眼睁睁看着这女人跳窗而出,身影只是一闪,已经消失在层林深处。

        闻警官差点在窗框上捏出五个手指印,原地踟蹰片刻,还是往走廊尽头飞奔而去。

        那匆忙逃窜的“人影”大约知道惹到了煞星,风一样卷出树林,连个磕绊也不打,一个猛子就往山坳深处扎去。

        可惜,魏鬼差战力爆表,脚力也颇为不俗,几个起落间,人已经追到近前。下一秒,她手心里遽然腾起一道闪电,雷霆万钧般斩开空气,将那血红色的人影捅了个对穿。

        几乎在腥风被斩断的同时,裹挟在风里的人影风卷残云似的消散,连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也收敛得一滴不剩。

        魏离轻巧落地,伸出两根手指,凌空一夹——夹住一张轻飘飘落下的纸人,那纸片上用红色颜料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凑近了一闻,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汹涌扑面。

        那居然是血写的字迹!

        魏离皱起眉头,“式神”两个字闪电般划过心头,她陡然变了脸色,一字一咬牙,像是恨不能将谁的肉咬下一块:“……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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