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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国玺五(下)


闻警官第一条语音留言发过去时,魏离就收到了,可她没工夫回复,因为她正站在青石长街尽头,一撩衣襟,冲着头顶那块“冥府君殿”的匾牌行跪拜大礼。

        鬼差没有七情六欲,肉身也不在五行中,按说早对冷暖凉热没了感觉。可冥都城里的青石板砖大约是在忘川水中浸泡久了,寒气早已深入纹理,膝盖一跪上去,寒意便无孔不入地纠缠上来。

        魏离双手交叠,额头抵住手背,即便如此,皮肉还是结出一层冷冰冰凉森森的霜花。她小心控制着呼气的幅度,每一口气呼出,都在虚空里凝出一片细碎的白雾。

        不知跪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悠长的“咿呀”,仿佛是从极为遥远的角落传来,又似近在耳畔。

        魏离抬起头,只见“冥府君殿”下那扇紧闭的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线缝隙。

        她站起身,可能是跪得久了,两条腿灌了铅一样僵硬,才迈了一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滚回地上。好在魏小姐走剑修的路子,心志坚忍非比寻常,居然硬生生站住了。而后,她若无其事地吸了口气,九地之下的阴寒之气撒着欢地长驱直入,在她胸臆中盘旋三匝,慢慢消散在骨血里。

        魏离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慢慢走进殿中。偌大的殿阁空无一人,来自九幽深处的风穿堂而过,曳地长幔拂过石板,独坐黑暗深处的人影若隐若现。

        魏离深吸一口气,一边在心里把腐朽的“封建残余”鞭尸过百八十遍,一边再次单膝跪地,双手交握,眉心与手背触碰:“冥王大人。”

        玉案后的人影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托住腮:“哦,回来了?”

        好像魏鬼差不是大晚上接到她的夺命追魂call,赶了大半宿的夜路回到冥府,而只是去忘川之滨摘了一束曼珠沙华。

        魏离抬起头:“冥王大人紧急召唤,不知有何吩咐?”

        这据说是女娲一缕精血化成的冥界之主单手支颐,摊开面前的一卷玉简,手中玉管蘸满了朱砂,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玉简上勾勾画画:“你在人间乐不思蜀,一天到晚和大逆罪人耳鬓厮磨,都忘了自己还是冥府鬼差吧?”

        魏离一声不吭,压根不打算反驳。

        “我警告过你,姓蔡的孟婆也提醒过你,大逆罪人,名字刻在诛魂台上,生生世世受不得善终之苦、生离死别之痛,哪怕因果了结,也逃不过诛魂台上九重雷劫,”冥王写完最后一个字,随手撂下玉笔,朱砂泼溅在玉石长案上,仿佛一道深长的血痕,“你可曾听进去一个字?”

        魏离抿住嘴角,语气毕恭毕敬,眼神里传递出的意味却完全不是一码事:“知道属下听不进去,冥王大人又何必多此一问?”

        传说中与三皇五帝渊源颇深的冥界古神撩起半边眉毛。

        她一振衣袖,手掌在玉案边缘轻轻一拍,凌厉的风声呼啸过耳,魏离百忙中一偏头,那利如刀割的掌风擦着耳根过去,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就像被人劈面抽了一耳光。

        这疏狂不羁的剑修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有小一百个年头,还是头一回被人当面打脸,眼睛微微一眯,一股逼人剑意毫不客气地横扫而出,所到之处如风卷残云一般,那东海鲛绡裁成的帘幔刚被扫了个边,已经干净利落地从中断裂,悠悠飘落地板。

        然而冥王随手一挥,那所向披靡的剑意便化为拂面春风,擦着她鬓角打了个缱绻缠绵的旋,转眼不见了踪影。

        “我早说过,你走的是剑修的路子,以身化剑,剑锋朝前,这一路便是只能进、不能退,然而刚猛太过,虽入元神境,却是能放不能收,纵然锋芒无匹,也是一把双刃之剑,难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冥王不紧不慢地卷起玉简:“当年你功力全盛之时,在我手下也只有招架之力,如今修为散了大半,难不成智商也跟着下降,还想以卵击石?”

        魏鬼差敢和昆仑雪崩叫板,到了冥王跟前却成了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连一根小手指都动弹不得。可即便如此,这天生桀骜的剑修也不肯乖乖认输,手指动不了,就梗着脖子嘴硬:“冥王大人劳神费力地把我叫回来,就只为了说这些废话?”

        冥王:“……”

        这女人就是一只行走的死鸭子,肉烂了还要嘴硬。

        她又是一挥手,魏离身上如影随形的压力顿时消失无形,魏鬼差不动声色地将压在胸膛里的那口浊气缓缓吐出,站起身来:“冥王大人,您十万火急地把我叫回来,到底为了什么?”

        冥王长身而起:“你跟我来。”

        魏离不着痕迹地活动了下胳膊肘,暗搓搓地一咬牙根,到底没敢明目张胆地当没听见,前后脚紧跟上去。

        正殿背后是一带长廊,曲曲折折地隐入黑暗。廊下既非花圃,也无池塘,只有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弥漫在虚空中,蠢蠢欲动地对回廊上的人张开乌烟瘴气的大嘴。

        然而混沌一旦靠近,廊下挂着的一排细瓷风铃便泠泠作响,将混沌逼退出三步开外。

        魏离从没到过此地,越是深入黑暗,越感到不安,一股不知来源的阴冷森寒之气循着千百个毛孔钻入体内,只是几息,一身修为就如被冻结住一般,流转越来越慢,几乎停滞住。

        忽然,引路的冥王毫无预兆地停下,魏离猝不及防,忙不迭跟着急刹车,总算没直眉愣眼地一头撞上去。

        就见冥王抬起手,手指指向长廊尽头,一字一顿地说:“那就是诛魂台。”

        魏离猛地一抬头,就见那长廊尽头、混沌深处,一带高台耸然兀立。石阶层叠而上,不知几千万级,仰断脖子也望不到尽头。

        罡风从石阶尽头刮来,刀子一般划过脸颊,登时绽开几道血口。离着还有老远,魏离已经感到那股难以形容的凶戾之气,虽然不动声色,却如铁石一般森冷凝重,甚至逼退了无所不在的混沌。

        冥王:“看到诛魂台上的那根天柱了吗?天柱指向的那片浓云,就是当年西王母身归混沌之际,加在人间和冥界之间的那道封印。”

        魏小姐自认眼力见不错,可任凭她极目驰骋,也只能看到高台极遥远的顶上若有似无地笼着一片阴霭,霭云中隐约透出一线光,仿佛晨曦乍起、划破夜色的那一道破晓。

        然而魏离倒抽一口凉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光并不是破晓的天光,而是来自人间。

        人间之光透入地府,这意味着西王母加在冥界和人间之间的那道封印……有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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