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国玺十六(上)
自打知道闻警官被栽赃陷害和应氏有脱不开的干系后,魏离和丁允行私下里曾做过无数次案情推演。不过,他俩的目光大多放在应铮和应世渊身上,却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另一位应氏话事人。
这倒不难理解,毕竟应家长子常年留在国内打理家族生意,又有着“青年才俊”的名头,光辉形象闪瞎商界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树立起一个巨大的靶子,把所有的窥探与揣测拉到自己身上。
至于躲在他背后的应世桓,因为长年累月在国外留学,远离公众视野,反倒成了人们的视觉盲点。
若不是应世渊一口捅破那层窗户纸,魏鬼差和丁总大约都还被这位应家二公子无辜无害的外表蒙在鼓里。
闻止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应世桓——也许是基因的缘故,应家人长得都不赖,只是和应世渊相比,应家二公子显得要青涩许多,脸上还带着不着痕迹的婴儿肥,原本该鲜嫩得能掐出水,可也许是因为他脸色和嘴唇太过苍白,这“一掐一汪水”的鲜嫩就不动声色地转变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他见闻止看向自己,于是冲这男人点了下头,用手指和眼神打了个招呼:“闻警官,久闻大名了。”
闻止低垂眼帘,神色漠然:“早听说应总的两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大公子是商界奇才,二公子也是名校高材生,如今看来,却是传闻不如一见。”
应世桓轻撩起半边眉梢,只是一个细微的举动,就将他脸上那层面具般的冷淡一扫而空,平白勾出几分暧昧和俏皮。
“是吗,”他双手抱胸,懒洋洋地斜靠住一根两人合抱的大柱子,“闻警官的意思是盛名不副,我跟我哥都是徒有其表,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点心?”
闻止摇摇头,叹了口气。
“应二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应世渊虽说也算天纵奇才,可是和您这般隐身幕后运筹帷幄相比,终究落了下乘,”他低声说,“应总若是在天有灵,知道有您这样的儿子,想必会欣慰不已。”
应氏二公子似乎没想到这被应氏坑到家的男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薄如蝉翼的眼皮一耷拉,无端流泻出三分笑意。
“闻警官真是妙人,难怪安倍先生会对您百般推崇,”他用单薄的手指蹭了蹭下巴尖,“不如这样,若您肯来应氏屈就,我必以高薪相许,至于您在市局的案底,我也会想法子一笔勾销,您看如何?”
闻止哑然一哂,不答反问:“比起这个,我倒是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应铮去世,你和应世渊互相攀咬,一场豪门风云刮得满城尽知,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他笑意一敛,冷冷逼视着这才俊模样的青年:“我见过应世渊,对他的为人手段略有几分了解,若真是他下的手,必定布置周全,断不会给人留下把柄,所以……应铮的死,其实是你故意为之,对吗?”
闻警官明察秋毫,一贯料事如神,不过这一回却猜错了,只见应氏桓微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也不是。”
闻止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应总……也就是我爸,他的药剂里确实被人动了手脚,却不是我指使的。”应世桓淡淡地说,“我爸的主治医师姓陈,祖上也是经商起家,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他祖父被债主逼得没办法,从二十层的高楼上跳了下来。”
他淡淡一掀眼皮,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商界一直有传言,据说陈氏破产的背后,跟我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说,要换成是你,会怎么做?”
闻止隐约明白了什么:“你是说,你故意把这个‘传言’透露给应铮的主治医师,怂恿他在应铮的药剂里动手脚,等到应铮身亡,你又趁机祸水东引,将罪名扣在应世渊头上?”
应世渊弯了弯眼角,露出一个悠然自得的笑意。
“不仅如此,”他不紧不慢地说,“我还请安倍先生帮忙,在应铮,也就是我爸身上下了符咒,将他的气运转移到我身上——闻警官神通广大,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爸上辈子姓嬴名政,也就是史书中各种歌功颂德的秦始皇,虽说轮回一世,身前种种一笔勾销,可那一统六国、保疆卫土的残余功德和王气依然附着在灵魂上,随着他转入今生。”
“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能在应氏岌岌可危的关头力挽狂澜,创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又是怎么建立了偌大一个地下王国,连警局高层都心甘情愿给他当一条看门狗?”
闻止闭了闭眼,要不是两条胳膊被绑在木栏上,大概会揉一揉额角,再深深叹一口气。
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造化弄人,同一副灵魂,同样的心胸和手段,在两千多年前化成一把无往不利的刀锋,披荆斩棘、移山倒海,愣是从列国混战的乱世中杀出一个大一统的盛世。
可两千多年后,这把刀却成了双刃剑,伤人三分再自伤七分,最终断送了应总的性命。
该说始皇帝的雄才大略没用对地方,还是眼前这一滩海清河晏太过清浅,盛不下应总气吞山河的心胸?
闻止摇摇头,不去想这个无解的问题,顺势转开话头:“应铮毕竟是你父亲,从过往种种来看,他对你也算不薄,就算不走这条路,将来应氏股权也少不了你一份,为什么非得断送你和他的父子情份?”
不知道闻警官这平平常常的一番话里那个字眼触动了应世桓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他眼角抽了抽,笑容逐渐变冷。
“他对我不薄?”应二少爷玩味着后两个字,幅度细微地掀起半边眉角,“是啊,他对我确实不薄,怎么不薄呢?我要什么他给什么,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我跟前,连学校都是精挑细选,列了长长一串单子,挨个排除后,最终敲定了英国的伊顿公学。”
他忽而一敛笑意,语气变得冰冷:“可你知道吗,他从没想过把我留在国内、留在他身边,从一开始他就全盘打算好,要把我远远送出国——要不是他死了,我大概连回国奔丧的机会也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他心目中,我只是一个‘爱子’,可以宠、可以纵容,却不能委以重任,他真正认可的继承人只有应世渊一个。”
闻止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和坊间传闻的版本不说天差地别,起码也隔着一座魔都中心大厦,不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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