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初成长(3)
蒲杰去接路寻的时候一般都会早到,而且他都会到不远处的市集中逛逛打发时间,新皇二年夏的这天也不例外,繁华并狭窄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蒲杰似看似不看的走过长长的市集,东西都未记住,但一个孩子却引起了蒲杰的注意,也看不出是男是女,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一绺一绺的其中还能看见几只杂草,说是穿着衣服,其实衣服破烂着,就能挡着身体却防不了寒,也幸好此时是夏天,印象深刻的是他脸上本不该有的对生活的期待。女孩跪坐在路旁身前放着个有缺口的瓷碗身边还有个拄着拐同样脏兮兮的老妪,老妪在叫苦着,听着是战争的残害使母女二人流落至此,但蒲杰看出不是这样的,他俩的气不同,绝不可能是母女。
蒲杰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他是个随性的人,看时间还早,便上前凑了过去想近距离看看这孩子,老妪虽然乞讨声凄惨,可是来往的人很少会停下脚步施舍他们几枚铜子,因为这世道大家都不好过,所以蒲杰很容易的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老妪见有人来,连忙说“这位好心人,帮帮我们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蒲杰看了她一眼,没着急应,而是转过头蹲下身,仔细打量起来面前的孩子,孩子没怯也在打量他,“叔叔能给我一口吃的吗”听声音是个女娃。
蒲杰没嫌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后,没说什么起身往市集里走去,很快便没了身影,女娃怅然若失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人厌,使得好看的叔叔走了,恐怕今天又得饿肚子了。女孩低头看着面前碗里的那两枚铜子又笑了起来,她根本不知道两枚铜子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自己今天又要到钱了,至少不会被抛弃了。
蒲杰很快又从人群中闪了出来,手里拿着用荷叶包着的几个包子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明显有些惊喜,那是失而复得的惊喜,蒲杰看了老妪一眼,示意她也可以跟着一块吃,老妪和小女孩感谢的话说了很多,但蒲杰一句都没听进去,他静静的看着小女孩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一定饿坏了吧,他又不由的想起了他在大雪里冻昏了过去,被师父捡回家醒来的样子,师父和师兄看他就像现在他看她一样。
直到小女孩吃完了再次感谢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感慨着自己真是老了,总是会想起往事。蒲杰说不用谢,问问了家常,几岁了什么的,就起身离开了。
“叔叔,你明天还会来吗?”孩子的表达都很直接。
蒲杰没回答,老妪在埋怨,女孩低着头。
陆寻都在门口等了好久了,心想这不是师父的风格啊,一般都会很准时的啊,是不是出事了,要不要先跑去玩呢?陆寻正想的时候,蒲杰的身影在远处慢慢的走近,陆寻看着他,心想早知道早跑好了……
一连好几天蒲杰都会去市集看那个小女孩,也还好小女孩每次都在,好像那就是他的固定摊位,只是她身边的老妪经常换人,但每次换人都说是小女孩的母亲,如若让女孩的父亲得知不知道要有多欣慰呢。每次蒲杰去都会顺道买两个包子馒头什么的,小女孩见到他也很高兴,叔叔叔叔的叫着,两人就像没有身份差一样面对面的聊着天,蒲杰知道也就是小女孩小还不知道社会的层级和恶,才会如此坦然的跟他聊东聊西。他俩聊天的时候旁边的老妪也不干预,对于他们来说小女孩只是赚钱的工具,要是能让富家看上买走那就更好了,虽然孩子小,但买来当个童养媳来刚刚好。
小女孩跟蒲杰讲了很多,说她父母都是被官军杀害了,自己是侥幸逃出来了,蒲杰知道所谓官军自然是大汗国的朝廷军,所谓杀害不过是杀良冒功,而她说的侥幸只是官军觉得她太小冒功有点不合适便放出来的,也算是这帮为国为民的将士仅存的一点人性。小女孩还说自己是丐帮的身边的那人也是丐帮的,他们一起上街要饭,要是收获好的话,能吃一顿饱饭,要是不好只能饿着,还说自己吃的少,有时候饿着的时候会有人分她点吃的,说到这孩子眼里没有对生活的麻木。
“我还能见到太阳,回去还有小朋友一起玩,还会遇到一些好心人,还能看到叔叔你,我可能不幸,但我……”小女孩说到这哭了,抽泣着,但很快用脏袖子抹干了眼中的泪,因为她虽然小,但知道她的泪不值钱,大家都厌烦她哭得样子,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很讨厌。
蒲杰看不得这个,四十多岁的人手足无措,路过的人看到这种情景也抱以异样的目光,蒲杰倒不是在意别人的眼光,而是平复不了自己的内心,叹息的气悠长而粗壮,蒲杰站起身,满眼深邃的看了老妪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很久也没再来过。小女孩为此伤心了很久,更加讨厌眼泪。
那天回山的路上,他又想起了真主在第一次见他们时候所说的民可救,也想起了刑场中所谓可救的民最终的冷漠,更想起了那位他不认识的男子在他们走后肆意的笑,一切的一切串在一起,在蒲杰的脑中呈现的就是那句困惑了他很久的“这民真的可救吗?”。他在路上想,在屋里想,在打坐时想,在行走时想,他被这民伤的太深,要不也不会在这偏远的山区扎根,要说民可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说服自己。当年的他也是看见难民成灾,尸骨横竖在眼中能及的各处,于心不忍,才想到救他们一把,扶大厦再立,虽然还有师命的寻机缘,但入起义军,拉人入伙,这可不是一句寻机缘就能做到如此地步,那至少也存在些为民的信仰。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无非讥讽罢了,来自于初心中的民。
他有时也会想当初如果他们不加入起义军,而是选择在路边去救那一个个将要饿死的人,会不会更好一些,相比于民,人才是活生生的,至少救过,最轻也会得句谢谢,那么是不是这人就可救了呢?只是这人在当时蒲杰可以保证是活着,过后呢,是活是死?仅此而已这人就能叫救?他陷入了迷茫,他觉得可能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了,他本可以在山中不理世事,世人也说不着他,但他实在忘不了那双小女孩的眼睛,想了很久,他总算总结了一句话来安慰自己,也算是为今后的路定下了基调,“这民不可救,人可救,但至少人得先学会自救”。
他觉得这样很有道理,不由的来回品味着,决定得让小女孩先自救再去救她,如果她认了命不再挣扎,他就大可以抚摸着善良,安然的逃避这罪恶,做个旁观者。
于是他又开始每天去看那个小女孩,手里依旧每次都会捎点东西给她吃,小女孩依旧是失而复得的开心笑着,小酒窝依旧挂在脸上,老妪也依旧对两人的谈话冷眼旁观。只是蒲杰不知道,他依然着了道,他一天天的来这,只不过是为了等待自己决定的达成,只是要那个飘渺的自救抚慰自己的心,让死去的心重新接受,他已经在心里把小女孩带走了,差的只是小女孩口中的一句请求,如果小女孩没说出口,难道他真能坦然的做个旁观者?他被这世道伤透了心,可最终还是初心未泯,只是换了种方式,能让自己好受些。
最终蒲杰还是等到了小女孩怯懦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胆怯,小心翼翼,又充满着期待。
“叔叔,你能带我走吗”老妪在一旁默声的笑着,嘴角上扬着。
“那你知道叔叔是好人坏人”蒲杰在试着她的决心。
“是好人”小女孩回答的很肯定,好人坏人在她心的标准很简单,每天会给她带吃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即使是坏人又能如何,那世间的好人也不及他。
“可是你知道叔叔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但我很多活都能干,洗衣服,打扫卫生都行,我不会给叔叔添乱的”焦急、期待溢于言表。
蒲杰哈哈哈一笑,一扫心中的阴霾,转头跟老妪商量了起来,老妪正乐得如此,一改常态的冷眼旁观,开始大讲特讲女孩的好处,说做个童养媳,做个小妾都是件美事,小女孩在一旁听着但什么都听不懂,却不影响她的雀跃不已,一顿点头。蒲杰心中的厌恶毫不掩饰的展露在脸上,老妪鬼精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说十两就行。蒲杰没计较,付了十两,领着小女孩离开了,小女孩依旧不知道十两代表着什么,但是她把这个数字深深的记在了心里,她没回头看,径直的跑开的。
路寻回山的路上对这新来的小女孩充满了好奇,左瞧瞧右看看,到了山上还头一次积极承担起提洗澡水的活,这以前都得蒲杰催促着。小女孩洗干净暂时换上了路寻的衣服,师徒两人都站在面前看着小女孩,蒲杰摸着胡子点着头,而路寻都快把脸贴在人小女孩的脸上了,小女孩也在看他,路寻刚想用手捏两下女孩的脸蛋,就被蒲杰扒拉到一边去了,但他也没闲着,躲在蒲杰的身后扮着鬼脸,手舞足蹈滑稽的很,小女孩也被逗得直乐,小酒窝很美。蒲杰拍着路寻的肩膀让他安生些。
“囡囡,今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他是你的师兄叫路寻,以后有什么事你俩要相互照料着。”囡囡这个名字是小女孩之前告诉蒲杰的,她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只记得父母都叫他囡囡。蒲杰说这话的时候,前半句是对小女孩说的,后半句是转头对路寻说的。
路寻和小女孩都应了声。
“师父今后会教你修武,……”蒲杰又把当初对路寻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无论是修行上的还是生活上的,都可以来找师父或者找你师兄,知道吗”
“嗯”囡囡感受到了温暖,点头很用力。
“以后你就跟我姓叫蒲婉吧,别再叫囡囡了,女困牢中不吉利。”蒲杰有些相信这些左道的东西,但陆寻有时候还是会叫她囡囡,不是什么特别意义,纯粹是小孩子的调皮嘴贱。
“行,那今天路寻你也歇半天,咱们一起出门买点东西,回来吃顿好的,吃完你俩把拜师礼补上,我也没太多规矩,磕三个头,给我递一杯茶就行。”当初路寻上山的时候,蒲杰并没有要求他把拜师的流程走一遍,只是简单的定下师徒的名分,因为当时他一是觉得怕路寻吃不了苦或者不想做这个,所以想让他先练上一段时间再把拜师礼补上,二是觉得他这一生可能就会收这么一个徒弟,所以什么礼节的倒也不必太在意。但如今新弟子的加入,让蒲杰重新想起拜师礼。
三人出去买了衣服,食品还有一些药物和书籍就回来了,最重要的是特别为拜师礼买了一罐茶叶。晚上吃完饭,蒲杰端坐在石凳上,路寻打着样,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蒲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把泡好的茶躬身端过去,蒲杰茗了一口放下,蒲婉有模有样的学了一遍,只是磕的有些狼狈。陆寻在一旁笑,蒲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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