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因果
陶薰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使自己冷静下来，以便更专心地面对接下来的考验。
她现在依旧在下落，想来，应是要从塔心处落至炼心塔一层。
在下落中，有模糊的影子在陶薰眼前一一闪过：
写着“启咫神殿”的牌匾；
雕刻了炼器之道的一重又一重宫殿，与蝗虫般的歪道；
新鲜的血即将滴到莹白珠子之上时，幼童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塔笼罩了清兮珠所在的宫殿；
抢走了清兮珠连带一间神殿的幼童与歪道生死一战，败退之时，借诸多头上长角的魔修之力，甩开了追兵；
幼童带着半破碎的塔跳入熔岩、自我封印，连带着清兮珠的光芒也一并湮灭，谁也没看见，幼童身后，曾闪过胖竹塔的影子，有精修的缥色灵力悄然包裹了他；
沧海桑田，熔岩火山有一日也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灰扑扑的塔被流水冲出，被修士捡起：
“啊，这里有一个塔。”
“外形极美，历史悠久，只可惜……仅它身上的时光，尚有价值。”
“无人问津，不如，就当作我们牵海阁的标志吧！”
灰扑扑的塔、破碎的塔，被单独安置在一朵灵石雕成的花中，身边人来人往，有人长大、有人老去、有人再也不见、又有新的人出现，只它一直在那里，静静停留。
——这就是不离的故事了吧！
陶薰从中看到了因果：
蜃世塔有一部分始终帮助着赤环，赤环便也早早回馈了不离一份生机；
不离自歪道手中抢下了清兮珠、封印自我以掩饰清兮珠，清兮珠便也令不离在封印之中，依旧实力增长、未曾陨落。
陶薰自问：她这一路上，又是否结下了善因，能否得个善果呢？
“阿公，一定要等我啊！”
陶薰握紧了拳。
眼前的白光渐渐散去，那些模糊的影子再也不见，连清兮珠也消失无踪，只留下视线内一片灵力盎然的绿色。
炼心塔第一层，到了。
启咫大陆，牵海阁总部。
牵海阁是启咫大陆上历史最为悠久的大商会，连成立之时都因时间太过久远而不可考，但由于最近几代牵海阁阁主皆沉迷制药、专修药道，以至于牵海阁对经商一事日益懒散，在同行之人眼中，牵海阁弃商从药、舍本逐末，有倾颓之势，对牵海阁逐渐不客气起来，更有甚者，还会日常派人到牵海阁找茬，意图以此举致牵海阁阁主那个药修呆子不堪吵闹、关门大吉。
这一日，逐珍楼的刁蛮二姑娘陈艺珊照例带着随从闯进了牵海阁演戏：
“这寒冰石质量如此之差，才玄阶？你看二姑娘是买不起天阶寒冰石的人吗？”随从说着，将寒冰石重重放下。
近一段时日这位二姑娘时不时就来找茬，使得牵海阁中的侍者都对她十分熟悉了，知道不论好言好语还是恶语相向，这位二姑娘都只会拿鼻孔看他们、继续让她的随从吐槽牵海阁的灵物有多么多么差劲。
因此，招待陈艺珊的侍者微微一笑，将视线恭敬地停留在她的衣领上，就开始恶语相向：
“陈二姑娘倒是去四楼看看啊？谁人不知，牵海阁二楼卖的都是玄阶灵物？偏要在二楼找四楼才有的东西，打量谁不知陈二姑娘您脑子不好使呢？尽显摆！”
鼻孔看人的陈二姑娘当然不会生气，她的目的是在这里吵起来——不论是她被骂，还是她骂人，不都是吵起来么？
陈艺珊“哼”了一声，随从立马横眉：“你说什么？有你这般招待贵客的吗？你们牵海阁还做不做生意了？”
侍者立即接话，指了指周围招待其他修士的侍者：“当然做生意，这不都在做着嘛！二姑娘要想和我们做生意，倒是买些什么啊？天天上门来，却一点灵石灰都舍不得落在我们阁，还说什么贵客呢！呵呵，笑死人了！”
陈艺珊的随从往周围一看，那些买东西的修士照样买，还悄咪咪偷看他们二姑娘几眼，就像是在看凡人的耍猴儿似的。
随从接过陈艺珊叫他继续的暗示，嘴里发苦——日日这般吵闹，也没见着牵海阁有受到什么影响，又如何能让他们的大人物出面调停，从而打扰到牵海阁阁主、令他不耐烦到解散商会？二姑娘这明明是一步臭棋！
但他是低人一等的仆，是个凡人，不是那些与主子平等相交的追随者，只能听从主子的指示，二姑娘叫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随从的视线从牵海阁内扫过，看见了二楼正中央的那个外表碎成鳞片状的小塔。
这塔一直被摆在这，据说对牵海阁的意义不一般，但实际上是个废品，曾被多位高阶炼器师鉴定，得出“契约需考验、强契二者皆损”的结果，所以才一直就这么放着了——砸了它，说不定就能引出牵海阁阁主！
反正他只是个小仆，若做了什么大事，最终也会有主子顶着；便是主子护不住他，修士也不会对凡人随意出手，最多叫他失了这份活计——然他早就不想干了！
随从一咬牙，指着那小塔：“那是何物？拿出来，我们二姑娘要看！”
侍者撇撇嘴：“看就看呗，这样也能看个清楚明白，反正你们又不买！”
被言语讥讽也就罢了，竟连东西也不给看了，受到如此怠慢，陈艺珊眼珠一转，知道这是自己爆发的好时候了，便直接拿出了个锥子灵器，朝着那小塔的防御花台砸去：
“本小姐就是要看！”
防御花台乃是灵石雕刻炼成的灵器，防御极强，两器相撞，并无优劣之分，只引发了一波大震动。
陈艺珊眼中惊讶，动作却不停，抬手一挥，四个攻击灵器凌空出现，对准了小塔，明显是打算把那防御花台砸坏，打定主意要闹得牵海阁阁主现身了。
“住手！”牵海阁的侍者们纷纷拿出灵器抵御。
数十灵器在空中对抗，但牵海阁侍者们还要顾及阁内灵物不被波及，有所保留，竟叫陈艺珊找着了机会，对小塔外的防御花台再次出手。
“嘭——”
一声轻响，小塔的防御花台破碎，小塔受到波及，其表面的损伤进一步加深，有鳞片“簌簌”落下。
二陈艺珊一挑眉，用旁人看起来十分得意的语气“嘿”了一声，继续抬手，召出数十灵器，打算再接再厉。
却听那小塔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炼心塔开启，传承试炼开启，启咫大陆者，皆可入塔！”
陈艺珊的脸色有些怔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别以为放了个留声灵器就能充当炼心塔！炼心塔早就封闭了！”
然启咫大陆的修士对五千年前就消失了的炼心塔十分熟悉，才不会被二姑娘一句话带偏——那可是他们大陆传说中的仙器！启咫大陆，唯有炼心塔这一个仙器的名声尚在流传了！
“这是炼心塔？”方才在一旁看热闹的修士中，有人上前一步，目光灼热地看着那正中央破碎不堪的塔，想伸手摸一摸，又怕伤了塔。
牵海阁侍者面面相觑，都有些无措。
他们也不知道啊！
那个在五千年前就突然失踪了的仙器，怎么会出现在他们阁内？还被他们当了好几百年的吉祥摆设……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怀疑也有人相信——毕竟方才那声音，可做不得假，——那句话一直以同样的音调传出，现在已传到整个大陆上了，他们的传讯灵器上，可是收到了不少来自各地亲友的消息！
“要真是炼心塔，牵海阁这么点大的地儿，也放不下啊……”有人弱弱地说道。
这话提醒了在场一群人。
众人看着那小塔，都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了。
这塔方才被防御灵器碎裂的余波一震，就掉了好多渣子，要是捧起来移动两下，被风一吹化成灰了，可如何是好？
炼心塔，可是个炼器秘境！在炼心塔之中修炼，不但能凝炼出一颗器心，运气好还能获得炼器之道的传承的！说不定学了传承，就能炼制出天阶极品灵器、甚至仙器了！可不能叫它就这么毁了！
众人敌视的目光隐晦地落在陈艺珊身上：要不是这个人没事儿找茬，把炼心塔打得掉渣了，炼心塔此刻定然好好的！
陈艺珊眨眨眼，露出气愤的表情一一瞪回去：“看什么看！明明是我把炼心塔打了，所以它才开启的，你们不去抱怨牵海阁一直拿炼心塔当废品放着不用，竟还记恨我？”
周围人冷笑几声，心中给逐珍楼记下一笔，便不再盯着陈艺珊了。
陈艺珊则带着随从，偷偷摸摸地跑了。
——这牵海阁的运道，还真是好，便是他们阁主修了药道，实力低微，但看在炼心塔的份儿上，想要瓜分牵海阁的各大势力，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手了。之前他们逐珍楼做的小动作，现下都成了无用功，想来，她爹肯定会气得心口疼……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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