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主仆三人日夜兼程,这日终于到了神都洛阳城外。
莺兰与小姐先在车内歇息,再又整顿行囊,待田春找好了客店,便进城去。
不多时田春回来:“这下可好了!得陛下爱惜,原来不用才女们太过费心。陛下早就命工部盖了群房,赐名‘红文馆’,咱们将小姐的文书呈验了,便能住了。”
唐闺臣摇头:“你却忘了?咱们来神都,不仅仅为应试,还需寻找父亲。”
田春挠头:“都是奴才蠢笨,办事不能如小姐的心意。”
唐闺臣看看天色渐晚,自上了马车:“不必多言了,一同进城去,早找家好店住下。”
田春“哎”了一声,催动马车。
莺兰轻巧的上了车,冲着田春拌鬼脸:“哼,笨蛋田春!”
田春有些懊恼:“我才不是笨蛋。若有一天,让你瞧见了我的本事,你可是要吃惊的。”
莺兰嗤笑一声:“你能有什么大本事值得我和小姐吃惊的?吃惊是你做饭,你便能吃的多些?你一个人能吃了我和小姐两个人的饭量去。”
田春撅着嘴,满脸愠怒,也不答话了,只管赶车。
莺兰见田春也不敢反驳,见他生气只觉有趣,又要揶揄他。
唐闺臣呵斥芝兰,不许她再惹旁人。
莺兰吐了吐舌头,只得作罢,只管看着田春发笑。
主仆进城,又将马车赶了半个时辰,见有家新修盖的客店,名“如意客栈”。
唐闺臣说道:“这家客店名字顺我心意,就在这家客店中住下吧。”
店小二见有人来住,一面将马车置好,一面连忙接了唐闺臣主仆进去。
主仆三人在如意客栈中安身住下。
不知不觉间,秋天悄然已过,寒冬来临。这几日临近春令,刚下了一场大雪,雪积甚厚,到处一片白白茫茫。
唐闺臣读了一些诗文,只觉烦闷,出了如意客栈,往街上闲逛。
莺兰见唐闺臣衣着单薄独身出了客栈门,将一件厚实的蜀锦云纹百花斗篷抱在怀中,追了唐闺臣去:“小姐仔细着身子,若是感了风寒可坏了。”便给她披上。
田春见两人离了客栈往城外去,也追了来:“神都虽然天子脚下,毕竟人多,奴才不放心小姐与芝兰两人落单。”
莺兰笑道:“你对小姐有这份衷心,也不辜负了小姐对你的好。”
田春回笑:“是是。”
唐闺臣叹了一声:“找了这些时日,城中都找遍了,不见爹爹踪影,又恐阿娘惦念心伤。”
莺兰劝道:“小姐既然心中烦闷,不如便往城外走走散心去。之前来时,莺兰与小姐在马车内歇息整理行囊,看见城外不远处,有一片梅花林。想着现如今,应发花了,莺兰陪小姐前去赏花解闷。”
正在街上走着,见前面一对人马护着一顶轿子浩浩荡荡的走过来,路人纷纷避让,唐闺臣主仆也退到一处让路。
莺兰伸长脖子张望:“这是哪位大官,竟有这样的排场?”
旁边的路人听见了,转头打量唐闺臣主仆:“看你们不是神都本地人,你们不知道,这是陛下最爱的男宠张昌宗。”
唐闺臣微微透露出一丝厌恶:“原来如此。”
这样的男子,她是最看不进眼里去的。
“今日的排场较之以前还收敛了一些呢……”
等张昌宗的车马队伍走远,主仆三人便出了城门。
果然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一片梅花林。梅花枝头并未发花,全是含苞欲放的花苞儿。
莺兰掰弄着梅花枝子瞅了半天:“已是临近春令,怎么竟没有发花呢?这样光景,真是无趣。”
唐闺臣抬起手来,细细抚摸着梅花枝上的花苞儿笑道:“你说它无趣,我却觉着这些花苞儿似是新生的女婴孩一般可爱。你看它们现如今的样子毫无颜色,不久之后,便是冷艳脱俗的美娇娥了。”
莺兰也笑:“小姐说的有趣,竟把花苞儿比作女婴孩。”
“如何不能,世人常将美人形容成或俏皮或丽质的名花,我将这花喻人,正好相宜。”
田春也插话憨笑:“奴才是粗人,不懂看花,但听着小姐这番比喻,也觉得有趣。”
主仆正在闲话,忽然听见有人大声断喝:“谁在那里!”
主仆转头,见是七个宫娥打扮的女子也在梅花林中,宫娥手中都捧着许多折的整齐的梅花花枝。
唐闺臣不禁皱眉惋惜,如此好花,折了它做甚。若是将它插在瓶中,岂不是只为一己之私,残损名花?
打头的宫娥打量着唐闺臣主仆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自闯进梅花林里来!”
莺兰道:“这位姐姐说的无理,我和小姐又不知这梅花林是有主人的,见它枝头上发了花苞只觉可爱,便来赏看,无意擅闯。”
宫娥冷哼一声:“你们是哪家的,这梅花林是谁的,人尽皆知,你们却敢说不知?”
“我们小姐是岭南来应试的才女,初到神都,当真不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姐姐能够宽恕。”
宫娥冷眼看着唐闺臣主仆三人:“这梅花林是我们内舍人的,能不能宽恕你们,不是我说了算的。”
唐闺臣登时明白:“原来是她。”自然已经知道是上官婉儿了。
“你们可是死定了,不知道梅花和我们内舍人的渊源。”
“不知有什么渊源呢?”
宫娥眼神忽然迷离,回忆着春意缠绵的甜蜜美景:“这梅花呀,是为了化梅花妆用的,而之所以要化梅花妆是因为张公子……”自知失言:“哎你知道那么多了干什么?”
便又喝道:“将三人带去宫中,请内舍人发落。”
众宫娥上前将三人挟住,带入皇宫,拥到上官婉儿住的宫门之前。
站在宫门之前,莺兰浑身颤栗,吓得抽泣起来,压低声音与唐闺臣说:“都是奴婢不好,要小姐来赏什么梅花。梅花看不成,却得罪了宫中高官,奴婢实在害怕,只怕性命不保。”
唐闺臣素闻武则天处事狠辣,不知她身边的内舍人上官婉儿心性又是如何。摸不清她的秉性,心中也不免惴惴。又一想,我三人只是在园中逗留片时,不至于丢了性命。
宫娥进入宫门禀报,不一时见一个衣着华丽,云髻高耸的妙龄女子踏步而来。
唐闺臣看她年纪约摸十八岁,虽然年纪轻轻,神态之中却有许多凌厉精明。模样甚美,左额处仔细描了一朵红色的梅花,梅花映衬着她娇嫩细腻的肌肤,更加增添了她的娇媚。
唐闺臣立时拜倒:“岭南应试才女唐闺臣拜见内舍人。”
上官婉儿打量着唐闺臣:“是你带着仆从,擅自闯进了我的梅花林?”
唐闺臣继续拜道:“闺臣不知梅花林是内舍人的,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上官婉儿笑:“这倒容易,你既然是应试的才女,那先让我看看你的才情如何吧。若是庸才,正好给我那梅花林做花肥。”
莺兰吓得眼睛发直,身子站立不住,要软下去,田春忙挪动身子将她撑住。
上官婉儿吩咐宫娥备笔墨纸砚,要考一考唐闺臣才情。还未出题,见一个宫娥匆匆来报:“禀内舍人,陛下与公主在暖阁饮酒赏雪,请内舍人移步暖阁,同赏雪景。”
上官婉儿看着唐闺臣冷笑:“我还没有想好要考你什么,等我从陛下那里回来,再考你也不迟。”
吩咐宫娥看着她们主仆三人,只在宫门前等着。
站了大半日,主仆腿都发酸了,不见上官婉儿回来,却听见宫娥都在议论。
唐闺臣侧耳细听,原来武则天赏雪时,见庭前的梅花开了,十分心欢。因喝醉了酒,下了一道御旨命上林苑、群芳圃的百花悉数开放发花。公主极力劝说不听,及太监传下旨去,武则天才稍稍醒转酒性。
“现如今陛下正心焦懊悔,让百花冬天开放,这如何实现?怕如此愚笨之举,传扬出去,惹得天下人耻笑,危及江山社稷。”
“我们可要小心伺候,陛下心中烦闷,稍稍差错,性命就难保了。”
众宫娥纷纷点头。
有一个宫娥却大胆道:“此时正是好时机。”
众宫娥都问:“这话是怎么说的?”
那个宫娥回道:“你们想,若是我们想出了法子,助陛下解了这懊恼之事,我们岂不是成了内舍人那般被陛下重视的人?”
宫娥们都摇头:“莫胡说,我们有什么法子能让百花在冬天开放?竟是胡言乱语,小心脑袋不保!”
唐闺臣也皱起眉来思想。
听着宫娥低声议论许久,忽然又听见田春与自己低声说道:“小姐可是也想给陛下解了懊恼?”
唐闺臣道:“除非神人仙法,要不然,如何能让百花一夜之间在此时开放?”
“奴才倒是有一法子。”
唐闺臣听田春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惊讶,转身与田春道:“什么法子,你可知若是失误,便是死罪?”
莺兰不可置信的望着田春:“你不要命了,我和小姐还惜命呢!”
“奴才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断然不敢跟小姐说的。”
莺兰吓得摇头:“疯了疯了,之前说有本事让我们吃惊,这可真是应验了。”
唐闺臣道:“你说说看。”
“小姐不知,奴才之前在客店里做过厨子。”
“这我知道,阿娘曾与我说过,说你厨艺了得。就因厨艺了得才被店中小人陷害,阿娘还说,若非如此,你一定会成为岭南的名厨。”
田春不好意思笑笑。
“但这与能让百花在此时一夜之间盛开,又有什么关系?”
“让百花在此时此刻开放,纯属无稽之谈,滑稽可笑之语。”
莺兰气道:“那是自然,你说的什么话,逗我和小姐玩儿?”
“虽然不能令真花开放,可做一些假花牢牢粘在枝头,以假乱真,那不就解了陛下的懊恼?”
“那……如何做些假花?”
“我们家乡,以雕花萝卜这个特色菜肴而闻名。乡民冬日里闲来无趣,用些萝卜、白菜雕花比试刀工,凡是所雕刻出来的花,都是以假乱真取胜,后来竟成了一年一度的大赛。奴才不才,从十二岁到离了家乡十九岁时,连着七年,都是我们家乡的雕花萝卜大赛状元。而今奴才二十一岁,时常里为小姐做饭时,这门手艺未曾丢弃。”
唐闺臣心中欣喜,又一想时不免心忧:“若是一夜雕刻那些花?百种颜色百种名花,你能雕刻的完?”
“奴才凭一己之力自然难以办到,但想宫中也有御厨,且人数众多,即是宫中御厨,刀工自然不弱,若有他们相助,奴才再稍稍点拨修改,便是容易的很了。”
“那颜色该如何改变?”
“颜色也很容易,萝卜本就种类繁多,还有各种样式调味子的料,百种颜色搭配即可。”
唐闺臣喜道:“如此甚好,你们在此等着,我这就去面见陛下。”
遂与宫娥说要见陛下之语,宫娥起初鄙夷,但想她执意寻死,又何必拦着?于是便领着唐闺臣来见武则天。
还未进入宫门,便听见武则天在宫中发怒。
“朕酒后失言,传扬出去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来见群臣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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