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内库
张叙随太子到了内侍省,向何芳传达了皇帝的命令。
何芳听到这个命令,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皇帝赏赐这个,赏赐那个,以示恩宠,是常有的事,但是皇帝这次连赏什么都没说,只说开了内库,让太子挑选,当真是独一份。
沈贵妃独宠后宫多年,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恩宠,更遑论其他人。
既然君心没有动摇,他就算有再多的小心思,现在也得收敛好了,小心伺候着太子。
“殿下,这边请。”他殷勤带路。
皇帝的内库在麟德殿东边,离内侍省不算远,走不了多久。
“殿下想看哪个库房?”到了地头,何芳召集了管内库的众多内侍,前来伺候太子,又到太子跟前,殷勤询问。
皇帝的内库,有许多库房,各自分门别类,一个个看过来,不是不可能,而是就算走马观花,随意扫一眼,也需要花费好几日的功夫,若是盘库清账,更是大动静,花上数月都有可能。
“孤闻说,内库收有马又其大匠所制的雕弓?”太子恳求皇帝开内库任他挑选,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他想要的东西。
马又其大匠所制的雕弓,东宫还真没有。
“雕弓,殿下请稍候,奴婢问一下。”何芳管着整个内务司,但是库房中有没有太子要的雕弓,具体放在哪里,他还真不清楚,他问明了情况,才回来复命,“殿下,这边请。”
他带着太子来到了兵器库,让人打开了库房,请太子入内。
兵器库中,放置的皆是兵器甲胄。
库房重地,一共有三道门,每一道都要验明身份,才能进入。
最后一道门打开,只见库房中立着许多甲胄,寒意逼人。
“殿下,雕弓在里面。”管库房的内侍在前带路,引着他们入内。
太子从一套套甲胄中走过,来到了放雕弓之处。
马又其,据说是三国时“天下名巧”马均后人,擅制弓箭,皇帝的内库中收藏了数套他所制的雕弓。
“殿下需要几斗的弓?”管库房的内侍询问道。
太子略微沉吟,一瞬间他有些捉摸不定,杜衡如今年纪尚小吧,现在大概七八岁?还是更大些?
“先看看五斗的吧。”既然今日他是打着赏赐杜衡的名头入的内库,总不能就这么把正主扔一边吧,他打算先看了轻弓,给杜衡挑把趁手的,再看重弓。
库房中所有的雕弓,都装在盒子里,从外面看不出模样,只能靠挂着的铭牌,才知道盒子里存放的是什么。
库房管事吩咐了几句,就有内侍取了两个盒子过来,请太子细看。
“殿下请看,这两把轻弓,不管是幼童练箭,还是马上骑射,都很适合。”库房管事打开盒子,掀开雕弓上面蒙着的丝绸,对太子说道。
“孤试试。”太子取出雕弓,开弓试了试,挑了一把玄色的。
“再看看重弓吧,有一石五的重弓吗?”太子又问。
“有,殿下请稍候。”库房管事又让人拿来几个盒子。
最后,太子挑走了四把弓,其中一把他打算赐给杜衡,剩下的都是他给陶陶挑的。
他恍然记得,梦中陶陶和他说,她一直想要一把马又其大匠所制的好弓,可惜当年她入京时,行程太匆匆,没能如愿,如今,他送这些雕弓给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她圆一下梦想而已。
看完了雕弓,他又去看马鞍。
他记得陶陶有一匹千里马,这样的好马,当金辔玉鞍,方不负千里马之名,而陶陶这样的性子,锦带佩吴钩,玉鞍挂雕弓,大概才最合她的心意。
“孤还需要一些文房四宝。”挑好了雕弓玉鞍,太子意犹未尽,又说道。
“殿下,库房中阴冷,殿下请坐在外面喝茶吧,奴婢让人取出来,再给殿下细看。”何芳摆正了态度,小心伺候起太子,就不敢让他在库房里多待。
太子身体尚未大安,在库房里待久了,稍有差池,就是他的过错。
“也行,你让人去取吧。”太子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没坚持,“这文房四宝,最好看起来活泼可爱有趣一点。”
“奴婢明白。”
太子有明确的要求,下面的人就好办多了。
否则库房中这么多东西,太子要是说随便,但是他既然亲自前来,纵使嘴上这么说,他们也不敢真的随便打发他,众人就要小心揣摩,该怎么伺候,才能让太子满意了。
何芳吩咐了几句,就有人去取太子需要的东西,而他自己,则亲自伺候太子喝茶。
须臾,就有人出来复命。
“殿下请看,这纸名为绿玉笺,蜀地青竹所制,夹杂各色花瓣,清香雅致,别有情趣。”一名内侍将一个盒子捧到太子跟前。
“绿玉笺?”太子随手拿了一张,凑到鼻前一闻,果然有一股清香扑来。
他又把那张纸放了回去,点了点头:“不错,就取六盒吧。”
随后,其他内侍也陆续将笔墨送到他跟前,请他品鉴。
他挑了几杆好笔,又选了几方砚台,并一些好墨,命人装起来。
文房四宝挑好,他又让人取出了一些好玩的小东西。
他东挑一件,西选一样,很快挑了满满几箱子的东西。
当然,比起皇帝的内库来,他挑走的这点东西,只能算是沧海一粟,别说皇帝,何芳都不会替皇帝心疼。
“库中还有浮光锦吗?”末了,太子又想起了一事。
“奴婢问问。”何芳转头问其他人,“织锦库谁管着?”
“是奴婢在管。”一名中年内侍出列,向太子禀报,“禀殿下,往年的浮光锦,皆已出库,不过年初,高昌国上贡浮光锦二十匹,尚在库中。”
高昌国,原是西域中的一个小国,唐军灭高昌国后,归入安西都护府,唐末大乱,高昌县被回鹘占据,大燕开国后,高昌国遣使入贡,自称“西州外甥”。
高昌国的土产方物,最出名的就是这浮光锦。
“再取两匹浮光锦,六匹缭绫,六匹天香娟,六匹妆花锻吧。”太子说道。
“是。”中年内侍应道,很快让人取来了太子需要的东西。
“今日就到这里吧。”太子看着地上摆放的这些箱子,终于满意收手了。
“奴婢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去兴庆宫吧?”何芳热心说道。
“也好,这事就劳烦少监了。”何芳是皇帝的心腹,太子也不愿和他关系不好,此时见他想献殷勤,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殿下说得哪里话,能伺候殿下,是奴婢的福分。”何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属一流,说这种话,当然一点负担都没有。
不管太子信不信,太子都是笑着离开了内库,他这趟内库之行,可谓满载而归。
他又让人回转紫宸殿,向皇帝谢恩,再走了一趟清思殿,给皇后请安。
皇后看到他,免不了又是一番哭诉。
他耐着性子,安慰了皇后一番,再三保证,皇帝的态度很快就会有所改变,才回了兴庆宫。
他这趟,挑了不少他想要的东西,皇帝听说他挑的那些东西,倒是有些莫名。
这雕弓玉鞍也就算了,定远侯世子出身将门,先祖以武功封爵,又身处边地,子孙后代自然不会丢下骑射功夫。
太子这些赏赐,可谓合情合理。
太子赏赐他纸墨笔砚也很正常,可以说太子是在鼓励定远侯世子好生念书,以便将来文武双全。
绫罗绸缎也就罢了,太子给了定远侯世子赏赐,却没有定远侯夫人和其女的赏赐,怎么都说不过去,但是太子挑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这是要干嘛?
“定远侯世子多大?”皇帝问张叙。
“回禀陛下,定远侯世子杜衡,今年十岁。”张叙回道。
皇帝闻言,沉默起来。
好吧,十岁这个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太子赐他一些好玩的东西,也挺合理吧,这么一想,他就丢开了这事。
“太子最近有接触奇怪的人吗?”皇帝又问。
他命人看着太子,倒也不是怕太子背着他做什么,而是太子如今还是半大不大的年纪,尚未学会明辨忠奸,若有居心叵测之人,诱得太子学坏了,才是罪该万死。
虽然他觉得太子仿佛比以前更懂事更贴心,不算坏事,但是莫名其妙的,太子就从以前的对他心有怨言,所以不愿和他多亲近,突然就和他贴心起来,明显不是病一场可以解释。
“回禀陛下,太子最近见的外人,除了那位道士,就是方氏和常乐常意三人,其他人,都是往常见惯的人。”张叙回道。
“那位道士,除了向殿下献上了安息香,也就和殿下说了说《道德经》,没什么出格的话。”张叙继续说道。
“《道德经》?”皇帝沉吟起来。
和太子讲《道德经》的道士,的确没什么必要处置。
若是太子身边随便多了个人,也没干什么坏事,他就要随意发作,喊打喊杀,旁人绝对不会觉得他是关爱太子,反而会误以为他对太子心有不满了,一旦国本不稳,朝局就要动荡起来,没事都要生出许多事来,所以东宫的事,除非太子恳求,他也不想随意出手。
董谦的事就是,其他事当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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