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棋逢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br>男二来了
竹林别院内，少年望着窗外往来船只眉头紧锁。
十二部头领望着少年颀长的背影。少主的背影早已不似一年前那么单薄，肩膀的轮廓让他们想起了昔日的的勤王，袁仲庭。他们已在此跪了个把时辰，也未听见少主有半声咳。看来正如传言，他的病的确好全了。
一旁的小厮福临看着江风渐紧，刚添好屋内炭火又赶紧为主子披上一件貂裘披风。
她只身一人赴京州，可有冬衣暖体？
想到这里，他拂去肩上的披风，终于缓缓转过了身。锐利的眼神扫过一众头领。
正值寒月，屋内炭火虽是充足也并不闷热。十二部头领们的衬衣却是被汗水浸透。看着少主转身，整齐地低下了头。
“元合六年，乌禾部突攻北疆邯古关，三千里外军报几日到京州？”
“军情两日便达。”天机阁信部头领回答道。
“元合十年，叛党勾结内宫宦官意图谋反。其外线二十几人几日缉拿归案？”
“一个时辰。”缉查部头领元奎说完头埋得更低了。
“很好，都还记得。”袁逸晨冷笑了一声回道。
“天机阁八仙十六部，现如今仍有十部七万人在册。七年来上下月俸可是有少？”
“分毫未少。”
“哦？那为何现如今在京州连个活人都找不到！”
暖手炉被哐铛一声砸在堂内地板上，炭火在元奎燃出一个窟窿。可是无人敢说，更无人敢动身灭火。袁逸晨面色铁青，双唇紧闭，深黑色的眸子里寒气逼人。少主回京数月，第一次动雷霆之怒。
“滚！今日内找不到人都不用回来了。”
一众人等顾不得擦去额间的冷汗便迅速撤出堂内。毕竟，一天仅剩三个时辰了。
等他们撤出外堂，福临赶紧起身收拾这满地的狼藉。
方才他躲在一旁不敢支声，低头偷瞟了一眼少主。虽然心里对他怕的很，但还是不得不感叹，自家少主真是连生气都好看！五官中既有勤王的硬朗又融合了王妃的精致，风流倜傥，气质雍容。便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给人一种神像般的脱俗感和压迫感。
小雪日天仙楼内灯火通明，歌舞生平。三个月的国丧终于过了，那些个闷了一整个秋天的文人骚客，王侯公子们重拾昔日把酒言欢，纸醉金迷的潇洒日子。
此刻，林轻看着几个小厮小心地把她下午的美人图挂于大堂墙面上。看来金主对她的作品还算满意，于是她便急着要找秦云燕拿酬金。可是这会儿正是楼里最忙的时间，晓晴那丫头都没个人影。至于那秦姑姑就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早先晓晴反复叮嘱她不可去大厅，以免冲撞了贵客。于是她只好在楼道口等着。
无意中听到会客间里一个男声说道：“北疆气候恶劣，人贫地瘠。陆将军远守边关！为兄先干为敬！”
“陆将军威名远扬，两年来屡立战功，威名赫赫！就连圣上都称赞将军是国之栋梁，有臣如此天圣之福啊！”
“如今边境安稳久无战事，将军何不在京州多住一阵？”
“圣上如今有意调你回京，将军可有打算？”
轻舟听着众人殷勤地攀附那位陆将军，而那话题的中心人物却只是寥寥数言。
“坊间有传圣上曾做媒，想将左相之女左语砚许配于你，可有此事？”
“将军配佳人，真是天作良缘！”众人纷纷恭贺。那丞相嫡女左语砚可是才名远播，坊间更是有传真人容貌甚佳，如若不是圣上年事已高，贵妃也是做得的。
“民间讹传，切勿毁了姑娘清誉。平之草莽出身如何配得上丞相嫡女。况且北疆气候恶劣，条件艰苦。乡野莽夫尚且难以久住，更何况京州贵女。”陆之平回道。
前些日子圣上的确有意要赐婚。但他知道北疆如何会是这等弱不经风的女子呆的地方。更何况朝野局势复杂，党派众多，他无意攀附权贵更不愿卷入党争。于是便以北疆艰苦推了圣意。却不想这宫中两人之间的秘闻如今居然人尽皆知！看来宫内宦官参政，党派之间的博弈要比自己预测的更激烈。
就如今日的这场宴席，面子上是给他践行，实际是试探他的立场。为的是在他日后调回京州后铺垫。而他本不愿参与此类聚会，无奈户部和工部直接管着粮草物资，几次盛情邀约，不好再推。
轻舟在室外听着京州的八卦正起劲儿，却看到秦云燕身边的婢子从旁经过。便赶紧拉住她讨要酬银。那婢子是秦云燕身边的得力，在天仙阁自然是有脸面的人。她本就看不上林轻舟这样的破落户，如今她追着讨银子便拿出五两碎银塞于她手中。
“不瞒你说，我们天仙楼本的书画字帖哪样不是当朝文人才子赠的的？独你一份要银子买，不过是姑姑可怜罢了。你可不要在这里站着，冲撞了贵客可担待不起！”
“你们秦掌柜说的十二两！为何反悔，欺我孤身在京州！”
好个天仙楼！贼鼠一窝这口气憋得她胸闷气短。
那婢子可不愿和她在这纠缠，照着秦云燕的话三下五除二便把她给打发了！
林轻舟气的咬牙切齿，眼眶通红，来回在楼道里跺脚随后冲向大堂。她是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这一幕却是被借醉出门的路平之看在眼里。只怪这个贫民打扮的小女子在这天仙楼实在太过扎眼。生气的动作和表情又这么生动，完全不做任何掩饰。但他从来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能驻足观看良久已是难得。
黄金时间，天仙楼里人潮涌动。突然大厅戏台正中间传来了一阵敲锣声。众人闻声皆驻足探看戏台中心这个衣着破旧的乞丐要演哪一出。
陆平之自然以为那小女子定是要击鼓鸣冤，控诉天仙楼。
秦云燕则是惊的目瞪口呆，这个女子是要反了吗？那个婢子更是急得跳脚，那秦姑姑素来讲脸面，林轻舟若是坏了她的脸面自己也是难免要挨板子的！
却听台上传来了女子高亢的声音。
“今夜良辰美景，高朋满座！民女斗胆叨扰在座才子佳人，献上拙作以祝酒兴！”
宾客们纷纷探着脖子看着这个衣着破旧的小女子，好奇天仙楼今晚又唱的哪出戏。
又听少女说道：“愚本淮安人，双亲毙而身无所依，故南下京州投靠叔父，不想寻亲不得。困顿之际承蒙阁主秦娘子救济！施之以衣食，安之以良寝。”
说罢看向旁边手舞足蹈的秦云燕。此刻她正准备差人把她扯下去，防止她继续发疯。却见那乞丐打扮的女子向自己做了个表示感谢的江湖动作。
看官们看着女子这身乞丐打扮，对她所说的“施之以衣食，安之以良寝。”有了些微妙的理解。秦娘子更是气得翻白眼，又碍于脸面不好发作。
“为谢娘子深恩，特做天仙楼十二美人图。愚学艺不精，虽尽之以颜色，难图楼中姐姐们沉鱼落雁之容，国色天香之姿。”
她说完还托戏台旁边两个大汉，把最边上的两幅美人图拿到戏台上展出。
看着画作中女子身材频频，眉眼俊丽，顾盼神飞。仿佛是仙女飞入画中，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就连是最外行的粗使婢子也看得出神。这哪是什么画呀！根本就是真人！
虽然一时间说不出个甲乙丙丁，他们确定这画和他们以往见过的所有作品都不相同。于是台下掌声雷动！无不为这个贫民艺术家的艺术天分所折服。
“天圣王都，俊采星驰，小女子不才略施拙技，实为抛砖引玉。盼诸位莫惜文墨，提之以诗词！词佳者得画！”
一众宾客闻言纷纷来了兴致，一时间佳句迭出，群英斗词。那画里的李姑娘在楼上高兴得捂住嘴，乐呵着今天的二十两银子没白花。
“疑似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
喝彩声此起彼伏。
秦云燕虽不知这小乞丐肚子里卖得什么药，但她的体面是暂时稳住了。她的心脏都要被这女子吓出来了，亏得她之前还动过收了这个女子到天仙楼的念头，姑娘还是要从小教，这种大龄女子就算了。太野了！现在就算是借她十个胆都不敢留她了。
于陆之平同宴的看他一直不回，又听外面掌声雷动便出来探究竟。却看到陆将军嘴角含笑，眼神紧随着那戏台中间的人。
最终，当朝探花郎以两句“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最终夺得美图归，羡煞一众宾客。
这时，锣声又起。
“愚家道中落，命途多舛，流落异乡无以为依！望在座来宾广发善心，施以援助！余下十一幅美人图价高者得。二十两银子起拍！”
竞拍者反复哄抬着画价，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纪录！
秦云燕气得头顶冒烟，反了！反了！送掉一幅就算了，还要把剩下的都给她买了，给自己筹路钱！
从业三十年，她还从没在赚钱这件事上让别人占过便宜！
轻舟得意地看着秦云燕，满眼的你奈我何？
陆之平满是惊异地紧盯着台上小女子，仿佛是猎豹在追击猎物一般紧追不舍，生怕错过她的一次回眸一次浅笑。竟有如此女子！才华出众，胆识过人，智谋双全又退进得体！
此次回京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女子，身上没有一丁点扭捏和娇羞，全身上下充满了令人无法忽视的生命力和自信。
那种直面逆境的勇气和倔强让他想起了曾经血洗沙场的自己！
他内心涌起了强烈的渴望，他渴望更多地了解她，见证她更多的不可思议。
于此同时，天机阁少主接到急报。
天仙楼，人已寻得。
福临怯怯地看着自家少主眼眸冰冷双拳紧钻,乖乖地闭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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