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雪夜醉述衷肠

掌柜的托厨房的大娘把轻舟扛回屋里睡下，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陆平之才放心离去。

        夜半时分，万物皆寂。而京州城外竹林的别苑里确是灯火通明。统领们已经两夜没合眼了，各个都强撑着眼皮等待着消息。一个时辰前得知人在天仙楼找到了，大家都以为这次风波终于过去，很快就可以回去补个觉了！

        这时一个探子快步走进堂内，半跪在袁逸晨面前说道：“少主，一个时辰前人的确在天仙楼！可我们搜遍了全楼上下，却没找到人！”

        各部统领眼神如刀子般割着缉查部的猪队友，咬牙切齿！干啥啥不行，坑爹第一名！刚以为熬了两个通宵，终于可以回去睡上一觉，没想到缉查部又出这种篓子！人都找到了，又给弄丢了！

        正当大家垂头丧气等待挨批的时候，商部负责同旅店餐馆的探子回来禀告，人在京州客栈！各部欣喜地看着商部的同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重温了几乎被遗忘的革命友情！

        还没等大家从喜悦之情中反应过来，探子接着禀报同去的还有北军将领陆平之。

        这就尴尬了，一旁的福临瞥了一眼这个没眼色的。又偷瞄了一眼主子，俊美的脸上却并无表情变化。应该说主子得知消息后就没有过表情，脸比画上的人还僵！

        “去京州客栈。”

        “这……”少主已经两日未合眼，夜半时分却又要出门。

        福临有些为难，本欲开口劝上一两句，可话到嘴边最终没能说出口。少主的决定从来不是他该置喙的。于是取来披风仔细帮他系好。

        北军将领陆平之，为人耿直他自是有所耳闻。

        可是林轻舟这个丫头最擅长的莫过于爬床！

        小雪夜，风声起，月光却是难得得皎洁。透过窗户洒入室内，抖落在少女熟睡的脸上。忽然，一个颀长的黑影挡住了月光，停在少女榻前。

        袁逸晨心疼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轻轻覆在眼睑上。尖尖的下巴不似原先那般圆润，脖子更是细的不像话。

        少年俊逸的双眉一皱，在深褐色的眼眸之间堆出几道竖痕。

        数月不见，她竟变得如此消瘦。

        在酒精的作用下少女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因为扭着脖子加上劳累竟起了鼾声。

        少年缓缓取下她发髻上的木簪，又小心地把她的脖子轻轻放平在枕头上。

        睡相果然还这么难看。

        他坐到床边，扯了扯被子盖住露她露在外面的脖子。少女却侧身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还是这么粘人。

        刚想抽出手，却听说她说起梦话。

        “别走，袁昇别走！”双手紧紧抱住少年的胳膊。袁逸晨僵在原地，少女带着酒味的呼吸暖暖地扑在他脸上。

        “是不是我有钱了，你就不走？”

        少年嘴角划出一道浅笑。她究竟还是记挂他的。

        连日来寻不到人的烦躁和怒火在此刻瞬间平复。

        直到她的呼吸再度平缓，袁逸晨才伸手解开被她抱住的手。

        当他的指尖触碰她的手掌时，少年忽然双目睁大，嘴巴因为震惊微张，俊逸的五官瞬间冻结。这哪里是林轻舟那双柔软的手！

        这是一双农民的手，掌心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指尖上仍有水泡刚好的干皮。右手拇指的甲盖甚至已经破裂。

        他轻抚粗糙的掌面，脑海里浮现她在田间劳作的样子。不敢深思在这几个月里，她该是受了多少苦！

        月光下他握紧那支手，不忍细看。

        如若他不曾出现，她该在阿娘阿爹身边撒娇。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孤零无助，独自流浪京州。

        京州险象重生，各方势力盘踞斡旋，天机阁内忧外患未除，就算是昔日荣极一时的勤王和秦王妃都没能幸免。又何况是这样一个瘦弱，单纯的小女子？

        他不愿，不敢，更不能放任她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她为何不能按照计划呆在凉州？现如今又该如何将她送出京州？

        他知道这女子外观清瘦，内里却是比牛还倔！半年来没日没夜地练习，直接把自己从一个哑巴变成口齿伶俐的女子。赤手空拳却能在天仙楼秦云燕的手下夺过一千两白银！

        她像一颗藏在暗处的宝石，稍加打磨，只要一束光便能光彩夺目。她怎会甘于平凡，庸庸碌碌？就算被送回淮安一百次，一千次。她都会千方百计，原封不动地蹦回到京州。

        袁逸晨思绪纷乱，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把那双手藏回被褥之下。拉上床帘，起身离开。

        翌日午时，少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宿醉后的乏力感遍布全身。她模糊地记起昨晚如何在天仙楼闹戏台，又如何跟着陆平之到了京州客栈。朦胧中甚至还觉得有人解开她的发髻，握着她的手。

        她赶紧搜罗藏在怀中的银票！还在！都不是梦！看着手里一把发皱的银票，这可是庄稼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金额！她再次激动了起来。脑里浮现了一万种发家致富的方式。

        先开家画馆试试？不行！秦云燕必然会第一时间过来砸馆子，可能还要逼她把银子吐出来。

        做回建筑设计，室内装修的老本行？也不行，概念太新又没有人脉，根据她之前在淮安的经验，如今开始做设计必然是举步维艰！

        这不行，那不行。轻舟不觉有些泄气。天无绝人之路，她昨晚不是刚出乎意料地赚到千两白银了吗？

        想到这里，林轻舟精神抖擞地从床上跳起。准备开始做市场调研和分析，朝着日进斗金的小目标迈出第一步。她以最快的时间收拾好自己，下楼准备出发。

        她走过客栈大堂，却听到有人喊。

        “林姑娘！”

        轻舟顿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在京州举目无亲，也无熟人。想必喊得是别人。于是继续快步迈出。

        “林姑娘留步！”声音再度响起。

        林轻舟一脸怀疑地转过身，却见一黑衣男子立于大厅，高大的身影冬日里散发着太阳般的俊朗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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