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是我孤立她们
将手缓缓伸向李智昊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金英敏的内心是极度忐忑且煎熬的。
恍然间，他感觉自己正在玩一种叫做俄罗斯轮盘的游戏。经常出现在影视剧中，用左轮手枪进行的那种。
而他玩的还是改良版，两个弹槽一颗子弹，只有一次扣动扳机的机会。
轮空了，否极泰来，搭上寒国最大门阀继承人的船；轮中了...其实也没什么，提早几个月从S.M娱乐净身出户而已。
毛毛躁躁的将身家性命寄托在一场豪赌上，其实完全不符合他韬晦养光、步步为营的行事准则。
可惜时不我待，不赌不行。
小黄楼外，大型全民选秀活动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
根据近日数轮预调结果显示，政界金氏所在的把控时局十年的自由阵营，注定将以惨败告终。
依照寒国惯例，新任选秀冠军清算不同阵营的前任，属于例行公事。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失去家族依靠，他作为无根之萍，又能在管理层全部由门阀子弟构成的S.M待几天？
而事实上，小黄楼内同样未见得安宁。
少女时代正值打歌期，活动频繁。
司职理事的李智昊非但不好好坐办公室，管理公司事务。反而整天跟着林允儿到处跑行程，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
长此以往，待到对方彻底被李秀满和申惠敏拉拢过去，恐怕一切都为时晚矣。
精心筛选出名校出身的华国练习生，借合理的公事化理由安排二人见面，并提供清静雅致的单独相处空间。
“献美计划”截止于此，他将一切都布置得异常详尽周密。
随后，便到了该显拙的时候了。
投其所好的巴结上位者，自然是手段越笨拙越好，意图越明显越好。
否则表现得过于精明，让上位者感觉被心机深沉的下属深深的算计了，那美事也将变成祸事。
成败在此一举。
金英敏推门而入，当看到李智昊脸上笼罩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阴鸷的那一刻，高悬着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然而低垂着脑袋被不间断骂了十分钟，暗暗赞叹寒国第一贵公子为何会掌握如此之多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的同时，他的小心脏又渐渐从万丈深渊底部爬了上来。
倒不是自甘下贱，享受狗血淋头的酣畅快感。
而是“纯粹挨骂”在他预想的所有结果中，属于比较好的一种！
不然又该如何，难道指望李智昊拍打着他的肩膀，春风满面的鼓励：小金，有前途，再接再厉！
“哎西巴！金英敏，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擅作主张给我安排...哎西！看来当娱乐公司的社长对你来说真是屈才了，既然这么有本事，干嘛不去婚姻介绍所保媒拉纤！”
“内内内...”
金英敏佝偻着身子，仿佛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唯唯诺诺应声，将卑躬屈膝的奴才相演绎得淋漓尽致。
既然李智昊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想往回找面子，配合他不就完了，反正自己的面子在人家那也不值钱。
“呀！你还真觉得屈才了，打算去婚姻介绍所工作？”
“内内内...不不不...”
“不是瞎答应什么，脑子进水了？”
“内内内...”
见金英敏被骂得“晕头转向”，李智昊因自己的语言杀伤力洋洋得意的同时，怒火中烧的心气也平顺了不少。
转回办公桌后，往椅子上一趟，大模大样的把双脚搭到桌沿上。
“这次念你初犯，只是口头警告。再敢有下次，给你一起总算账。”
“内内内...”
金英敏边头如捣蒜，边心里犯嘀咕。
既然主动说到“下次”了，那下次到底是该有，还是没有呢？
“还不给我滚出去！以后多把心思花在工作上，别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名堂。”
“内内内...”
金英敏躬着腰缓缓后退，布满冷汗的手心刚刚搭上金属门把，只听李智昊再次命令道。
“把Victoria xi的人事资料给我送来一份，要详细一点的。”
“内内内...”
“呀！你刚才的表情是在笑？”
“内内内...不不不...”
“行了，滚出去！一看见你就烦！”
“内内内...”
须臾间，办公室再次恢复宁静。
李智昊散去张飞喝退百万曹军的气势，仰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拿到人事资料，便拿到了电话号，可第一次打过去，该聊点什么呢？
作为毫无把妹经验的恋爱初哥，李智昊一时间犯了难。
而每每这种时候，他都不禁要想起他人生的指路明灯——表哥李湛。
聊的什么悄悄话，他肯定是不知道。
但是七年前表哥带小嫂子出去玩，第一站去了哪儿，他是再清楚不过。
东大门夜市！
热闹新奇，有吃有玩，最最主要的是，完全符合他现在的经济状况。
天知道昨晚一顿打到最低折的烤肉，让他干瘪的钱包承受了怎样的负担。
表哥做买卖，心是大大滴黑啊！
李智昊反复摩搓着手掌，热切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锁定在门上，盼望金英敏能尽快把人事资料送来。
然而，最先抵达的却是一通电话。
“智昊欧巴现在在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来一趟咖啡店，我们在二楼。”
没详细询问到底是哪家咖啡店，李智昊拽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风驰电掣般蹿了出去。
来电的是他小嫂子郑秀妍，公司附近的咖啡店，那还能是哪。
不顾路上行人的怪异目光，李智昊一路奔行至狎鸥亭罗德奥站地铁口，径直冲进表哥的黑店。
“嫂子，找我什么事...呃...”
噔噔噔跑上二楼，刚一开口，喉咙便被映入眼帘的诡异景象陡然扼住。
因为郑秀妍的到来，咖啡店二楼被清了场，宽敞的空间显得空荡荡的。
除了伫立于楼梯口随时听候吩咐，并阻拦顾客上楼的店长，唯一的一桌客人，便是坐在最角落的三个女孩。
郑秀妍、郑秀晶、以及...他昨天才刚认识的华国练习生Victoria。
而坐在郑氏姐妹正对面的Victoria同样一脸懵逼，搞不清楚状况。
她万万没想到，少女时代Jessica打给的竟然是理事亲故，而对方居然在撂下电话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火急火燎的来到现场。
好在她目前尚处于对寒语一窍不通的阶段，否则听懂李智昊对郑秀妍的称谓，恐怕会惊得连凳子都坐不稳。
“智昊欧巴，你先坐，喝点什么？”
郑秀妍微笑着对小叔子招招手，招呼对方入座并询问道。
李智昊不动声色在Victoria身边的空位上落座，宛如初见的陌生人一般，略显拘谨的朝对方点点头，然后看向跟在身后的店长。
“蓝山，谢谢。”
店长欠了欠身，刚要去准备，只听一阵弱弱的声音传来。
“我想吃芒果冰淇淋...”
接踵而至的呵斥让店长连忙低头加快脚步，迅速撤离是非之地。
“吃吃吃，整天一门心思就知道吃！”
“啪！啪！”
“啊！！！欧尼，疼！”
“疼也活该，忍着！”
郑秀妍鼓胀起包子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怒其不争的瞪着妹妹。
刚那两巴掌，她本来是想甩在把妹妹堵在墙角欺负的华国练习生脸上的。
可被妹妹阻拦下，了解是非曲直后，当即选择给熊孩子一个难忘的教训。
“欧尼...真的好疼...”
郑秀晶瘪着嘴巴，泫然欲泣的小脸皱皱巴巴的。泪珠在眼眶里一直转啊转的，就是不肯掉下来。
郑秀妍看得一阵心痛，瞬间也红了眼眶。
抽了抽鼻子，拽着妹妹背朝自己，轻轻帮她揉着刚挨了巴掌的地方，嗓音里氤氲着哭腔教育道。
“今天给你长个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了...你是没钱吃饭的野孩子？骗吃骗喝都骗到外国人身上去了，接下来是谁？外星人？”
“噗...哈哈...”
“呀！还有脸笑！看来还是没打疼。”
郑秀妍嘴上呵斥着妹妹，眼睛却瞪的是同样笑场小叔子。
让你过来是帮忙处理问题的，是让你来捡笑话的？信不信我马上给你哥打电话？
“咳...”
感受到小嫂子的死亡凝视，李智昊连忙轻咳一声收敛笑意，打直脊背正襟危坐。
心里非但没感到不满，反而报以十二万分感激。
直接叫他过来，便说明还没惊动表哥。否则身兼照顾郑秀晶之职的他，肯定免不了要吃一顿排头。
Victoria听不懂寒语，只能双手握着咖啡杯，直眉瞪眼的看热闹。
姐姐动手教训妹妹她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可一个眼神把年长男子瞪成乖巧的小学生，得是什么样的亲戚关系？
说话的功夫，店长端着咖啡和冰淇淋返回。
郑秀晶迫不及待的伸长胳膊去抓勺子，指尖还没砰到，身子便被扣在肩膀上的小手薅了回去。
“坐好！还没审完呢，先不许吃！”
郑秀妍搬起冷飕飕的小脸，一只手控制住妹妹，另一只手拿起勺子虚晃一下，装出再不老实就敲脑袋的样子恫吓。
“说，被孤立又是怎么回事？是那些孩子真孤立你，还是你故意让她们装装样子，配合你捉弄人？”
骗吃骗喝终究只是小事，被集体孤立才是大问题。
郑秀晶眼巴巴的瞅着近在咫尺的冰淇淋，嘟嘟嘴，有些落寞的低垂下小脑袋。
“是我...”
“呀！郑秀晶！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坏！”
郑秀妍听到妹妹亲口承认是故意的，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举起勺子作势要往下敲。
“啊！！！”
郑秀晶吓得双手抱头怪叫一声，赶忙将没完的话补充完整。
“是我孤立她们，不是她们孤立我。”
“mo？”
郑秀妍愕然惊呼，深深皱起八字眉，一脸的难以置信。
缓缓撂下摆样子的小胳膊，愣愣看了妹妹好半晌才无奈的叹息一声。
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边柔声细语的开口。
“秀晶啊，欧尼知道你不喜欢和陌生人多接触，更害怕去人多的地方，欧尼以前其实也像你一样。可既然决定要出道，这些事情或早或晚都是要慢慢去适应的，不然以后怎么登台演出。”
“不管到底是别人孤立你，还是你故意不理别人，都是你在害怕、在逃避。时间一长，你只会越来越怕生，也越来越孤僻。”
“才不一样呢...”
郑秀晶小声咕哝了一句，声调骤然拔高。
“欧尼做练习生时，会有人天天围着你问东问西吗？”
不待欧尼追问，小家伙先一步变幻语调，尖着嗓子模仿起练习生们八卦时的样子。
“秀晶啊，西卡欧尼是不是真和Jack Lee在一起了？”
“秀晶啊，你小时后就认识Jack Lee，肯定有和他的合照吧，能拿来给大家看看吗？”
“秀晶啊，你能不能帮我要一张Jack Lee的签名？我请你吃炒年糕！”
“哼...”
说到这，郑秀晶突然冷哼一声，不屑的撇撇小嘴。
“千万寒元的支票还差不多，一顿炒年糕就想骗我姐夫的签名，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
郑秀妍眼神呆滞的欣赏着妹妹表情各异、声调各异的模仿秀，感叹她演技进步神速的同时，不禁陷入深深的懊悔。
她不是没想到过会发生类似的状况，甚至还和李湛讨论过，只是他们没想到情况会像妹妹复述出的这么严重。
旋即把探寻的目光投向小叔子，发现对方摊开双手做无知状，连忙再度皱起眉头看向妹妹。
“你为什么不跟欧尼或者智昊欧巴说？”
“唉...跟你们说又有什么用？你们是能让大家别问了，还是把所有人清退掉？”
郑秀晶小大人似的长吁短叹，从欧尼手里摸走勺子，舀了一大勺冰淇淋填进嘴里。
“哦，好凉...呼...好凉...呼...”
等浓醇甜蜜的奶香味在味蕾上扩散开，才咂咂嘴，开心的笑笑。
“再说欧尼现在是打歌期，智昊欧巴又刚当上理事，白担心又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我孤立她们。”
郑秀晶边说着，边仿佛女将军挥舞宝剑一般挥舞着勺子。
“谁敢跟我说一句话，直接站墙角去！哈哈哈...”
听到妹妹的笑声，郑秀妍心头蓦然一酸，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不停涌动，一把将小家伙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秀晶啊...都是欧尼不好...”
她今天才知道，自己和李湛的恋情会给妹妹带来如此大的负担。
也是今天才知道，妹妹已然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悄悄长大。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已经学着去用自己的方式处理问题。为了安慰哭泣的她......
“欧尼别哭了，不然冰淇淋也要跟着哭了！”
“呀！”
冰淇淋不会哭，只会慢慢化掉。
熊孩子会长大，却不会变老实。
哭了好一会儿，郑秀妍终于收敛江河决堤般的泪腺，边擦拭着泪痕边抽噎着询问。
“总这么不理别人也不是办法，以后越来越孤僻了怎么办，不然...不然别当idol，回学校好好念书...”
“moya？”
郑秀晶撑大眼眶，一双乌亮的眸子里满是荒唐。
“欧尼当年为什么不好好念书，不然现在都在和欧巴筹备婚礼了吧？”
“呀！我和欧巴的事和念书没关系好吗！”
郑秀妍气得咬牙切齿，只觉刚才充盈心房的感动与欣慰全是错觉。
“我理不理人也和念书没关系好吗！再说欧尼觉得肯特里谁不知道我是你妹妹，情况又能比练习室好多少？”
郑秀晶小嘴叭叭的，据理力争。
“再说，我又不是没亲故。”
正说着，小手一指始终处于鸭子听雷状态的Victoria。
“喏，我的新亲故，Victoria欧尼。V欧尼不但人长得伊布哒，性格也善良。最重要的是，做的料理更是完全好吃！比欧尼做的，欧巴都不敢吃的毒药强多了。”
被会做饭就是欧尼的妹妹气的，郑秀妍的大脑门上青筋暴起。
“郑秀晶！你想死吗？”
“V欧尼救命！”
“呀！我才是你亲欧尼！”
李智昊看着突然绕着Victoria玩起秦王绕柱的郑氏姐妹，一脸懵逼。
所以...我到底是被叫过来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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