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侯府相亲
安远侯府，杨夫人王念青的景安堂内今日格外的热闹。杨延修的母亲杨王氏、二房堂母杨苏氏、三房堂母杨曹氏齐聚一堂，有说有笑。二房两个嫡子皆已婚配，嫡长子已育有一哥一姐，三房公子才娶亲不久，姑娘们年纪尚小。
现下三位长辈园中相叙，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安远侯的婚事，侯爷已过弱冠之年尚未娶妻早就成了杨家几位大娘子的一块心病，这两年三位杨氏主母撮合相看了好几家姑娘都被杨延修一一回绝，好好的血气方刚的男儿一再拒绝所谓的金玉良缘不能幸免地生出了不少闲言碎语。
然而自家人心里清楚的很，杨延修无心成家，定是因为对老侯爷的死耿耿于怀，总觉得当年老侯爷的死来得蹊跷，而这些年来始终未能历经沙场斩获战功光耀门楣一直是杨延修的最大遗憾。杨府离了战功赫赫的老侯爷，风光大不如前。
“大嫂，听说上次宫中寒食夜宴侯爷也去了，侯爷这冷僻性子竟没有推辞，真是让我没有想到。”二房的先开了口，早年想让自己表亲的侄女嫁于侯府，侯爷回绝得干脆，所以这心里最是明白杨延修的冷漠决绝。
“哪里，从文柏口中得知，是受襄王相邀作陪才毫无二话，否则，他一贯懒理应酬。”王念青解释道，又言，“侯爷早早地袭了爵位，府中很多事心有余还力不足，多亏了叔叔婶婶一力相助。操持着偌大家业，你我如今也不过四十，我这头上竟然有了几根白发。我无德无能只为官人生下延修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官人西去，延修又迟迟未能觅得一妻半妾，我实在是对不住杨家的列祖列宗啊。”
王念青锤了锤胸口，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头一笑：“也罢，今日不谈这不开心的事。来，二妹，前几日总听你提起京中一位出了名头的媒妈妈，听说叫她相看的姻缘有那一百桩便成那一百桩，今日托你召了来，好听听现在京中适龄官家小姐都有哪些，我们三个好帮着侯爷掌掌眼，总不能任由延修胡闹而放任不管。”
“是是是，看我这脑子，快去把张媒婆叫来，也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杨苏氏伸手使了身边的女使去领人，一双手虽然雪白，但因个子不高，手指也是短粗肥胖。
“大嫂您没听说吗？相府大娘子嗣认的嫡女叫什么沈知微的，样貌出众，才识过人，宫中夜宴一行更是深得皇后娘娘青睐，现在各个府上都在议论说皇后有意替这位姑娘说亲，看来不是皇亲国戚便是王公贵子。”三房的探着身，生怕叫人听了去，纵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三妹，你的消息可靠吗？真有这样的女子飞上枝头变凤凰？来路不明的女子真能内外兼修且压得城中富贵小姐一头？你这话怎么叫人这么不敢相信呢。”二房的连连摇头，抽出丝巾捂着嘴笑了笑，只当是听了出戏。
杨夫人王念青同样觉得匪夷所思，只淡淡地说：“真也好，假也罢，皇后娘娘的心思不是你我能胡乱揣测的。沈府沈大人位高权重，在许王那颇得重用，听侯爷说官家如今极为看重许王，恐怕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皇后娘娘素来与刘贵妃不睦，怎会帮着沈家缔结皇室姻缘，壮他人羽翼与己为敌？”
“大嫂说的是，三妹总是听信这些空穴来风之事，作不得真的。这”二房的刚想谄媚附和地夸赞王念青思虑周全，便看到一个一席红衣打扮得喜庆浓烈的婆子从外院走来，一下停了奉承，拍拍桌子说道：“大嫂、三妹。瞧瞧，这便是张媒婆子。”
张媒婆子不仅穿得喜庆，人也生得喜庆，还没走近便听到她的笑声，走起路来甩着红帕子三步一扭，甚为可乐。刚到跟前，还没等诸位娘子开口，就热情似火地行了礼。
三人扫视一眼，相视一笑，苏氏问道：“张妈妈，你的名号响亮，我们虽是闺中妇人也是如雷贯耳，你既然是做得这行当，咱就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了，本就是金玉良缘的喜事也不必藏着掖着。今日唤你来，就是为着咱们杨小侯爷的婚事，只是见你两手空空，怎得没带来官宦小姐们的名册？”
“哟，三位娘子有所不知，这名册都在我脑子里呢！放眼望去，整个京中富贵人家的适龄公子姑娘，每位的生辰八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怎么能被谬赞一声第一媒婆呢。”媒婆说完先是一脸得意，看到周围的女使婆子都笑了便收敛了几分，遂念一声，“娘子莫怪，婆子失礼。”
“无妨，你且说说哪家姑娘与侯爷最为般配合适。说得出来，才值得赏赐。”王念青听得兴起，哪管失不失礼，只想知道杨延修良配为谁。
“侯爷身份尊贵又风度翩翩，城中多少姑娘爱慕垂青，但从这家世门第、学问样貌、生辰八字而言，最与侯爷相配的只此三人。”
“哪三人？”三位娘子异口同声。
“便是国公府的宛柔姑娘，相府的云娇姑娘和知微姑娘。三位姑娘家世显赫又知书达礼最能胜任这侯府主母之位。”张媒婆甩了甩帕子，侃侃而谈。
“这”王念青听到这番回答，脸色黯淡了许多，心中几番比较，想着：沈云娇自然是不可能，那孩子自小便心慕侯爷，侯爷若真有那番心思也轮不到我这个母亲来主动张罗。沈知微倒是有趣，刚听三妹念叨完就又听到这个名字，不过皇后娘娘若真有意赐婚自然不会那么凑巧许给我杨家。难道真的只有那秦宛柔一个选择了吗？
王念青道：“当真别无选择？”
“有是有，总是不尽如人意的。要么出身低微，要么年龄太大，要么要么读书人家目光短浅妄议侯爷的品行，不提也罢。”张媒婆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将杨延修品行不端导致清流人家颇有微词放在嘴上。
王念青与其他几位杨家主母面色难堪，心知肚明。
“张妈妈，还请留意着。问过侯爷的意思后再派人与妈妈交涉。”王念青一时语塞黑下了脸，只能下了逐客令。
张媒婆再想多说已被拦了下来。
待媒婆走出景安堂，三房的便清清嗓子开了口：“大嫂，您意下如何？我看那个文国公府的秦宛柔很是合适。”
“是啊，大嫂，这文国公府如今虽然不比从前繁荣，到底有那爵位在手。国公之女嫁于侯爵之家也算佳话。”二房的没瞧见王念青已然面露不悦，自说自话倒得意起来。
王念青摇摇头，眉头紧锁，一副担忧的模样说道：“你们啊你们，总是目光短浅，那国公府虽好，可那国公府世子是怎样的顽劣之徒人尽皆知，日后不光不能在朝中与侯爷相助相佐，而且还指不定闯出什么祸端。这样的人家尚且不如书香门第出来的读书人，哪怕品阶低些也无妨。也罢，侯爷性子倔，他的姻缘且随他去吧，倒也免了我强塞的姻缘坏了母子情分。”
二房苏氏忙道：“还请嫂嫂放心，姻缘之事不好勉强，回去我也少不得让延平、延云多劝劝兄长才是。”
“是啊，这事急不得，大嫂还请放宽心，没准哪天侯爷开了窍，您就等着抱那大胖孙子吧。”三房曹氏道。
见王念青脸色阴郁不想开口，言既至此，二人匆匆告退。
二房苏氏没捞到好处，跨步说着：“再有这事，我是不愿掺和了，反倒触了霉头。说来奇怪，侯爷年纪轻轻，不娶亲不纳妾，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难怪有人在背后戳脊梁。总不能这整个汴京城竟没一个瞧得上眼的，难缠得很。”
曹氏勾着脖子小声道：“二嫂你少说两句，侯爷这事确实不是省心的，好好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都快成这京中笑柄了。难怪大嫂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这脾气自然难以控制，咱们多多体谅才是。”
苏氏转了笑脸：“嗐，你懂我的性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走走走，回去再说，你啊去我那坐坐，最近两孩子又长高了，圆头圆脑甚为讨喜。”
“是嘛，要说谁家主母治家有道，我看啊莫属二嫂。”
“对了，兰芳的肚子有动静了吗？”
“没呢。”
其实这些年，王念青为这婚姻大事也与杨延修说过多次，杨延修这边每每不了了之，她是既着急又无奈。三番两次过后，倒也心平气和了很多。搁在前些年，非得被气得头晕目眩，如今再提及此事随和不少，因为这心里总是有过准备的。
她摸着面前的茶盏，心下又盘算起别的来，若是这整个汴京都寻不出一个好儿媳，何不从侯爷的表家妹妹里物色一个，一来知根知底，二来与自己也亲近。念及此，王念青一拍大腿难掩喜悦，站起身子便往内堂走去。
笔墨纸砚样样备齐，她提笔写下书信，招呼府中管事的亲自将信送了出去，直道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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