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府想哭
苏羽澜的心哇凉哇凉的。
难道这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红颜未老命先断？
好奇心果然害死猫啊。
苏羽澜凭借强烈的求生意志，硬生生把身子往前挪了半寸，堪堪避开匕首尖。
不等身后人反应，迅速下腰，就地一滚，右手一掏、一撒，苏羽澜仅剩的野外调料——辣椒面在这时发出了决定胜败的一击。
保住一条小命的苏羽澜，摸摸怦怦乱跳的小心脏，想：真刺激。
看身手，应该是皇帝手上的暗卫，难道是去捉刺客的？
苏羽澜心里一紧，又立马放松下来。
刺客哪是那么容易能抓住的。
“咕咕……”
跑了那么远，又死里逃生，苏羽澜是真饿了。
不过，“还是再换副样子吧，要是被那群暗卫盯上了，可是麻烦得紧。”
苏羽澜在城中破庙里，和一个女乞丐换了身外衣，又重新抹了一脸泥。
说来也巧，自她踏入梁京没多久，天就放晴了。
天一晴，她脸上的泥干得也快，只双脚时不时踩在积水里，还是泥水淋漓的样子。
街上的人比她刚进城时多了不少，还有些老少爷们儿，搬出躺椅，在门口晒太阳。
这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日子。
于是，在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苏羽澜兴冲冲地掰下一个手指粗细的树枝，在太阳最好的那片地上，划拉了俩字儿：算命！
旁边抱着个大陶罐卖咸菜的大娘还颇有经验地指点。
“字儿大点，再大点。”
苏羽澜从善如流，两个字写得足有三尺长，三尺宽。
或许真是这斗大的字儿招财，又或许是苏羽澜目前男女难辨、发丝散乱、面容不清的“高深”模样令人折服。
没多久，生意还真就自动送上门了。
有神棍的地方必会有被神棍骗的人，师父诚不欺我。
来请人的小厮自掏腰包，大方请了苏羽澜两个馒头，卖咸菜的大娘给了她点咸菜。
苏羽澜就着咸菜两口塞完馒头，冲大娘道了声谢，抹了字，跟上小厮。
东拐西拐，两人来到一高门大户，只看那四根两人腰粗的圆木柱，三米高的大门，就知道，这家豪富。
豪富到什么程度，大概是可以养着金丝雀，只为了精细养大后放着玩的程度。
“小哥儿，你家主子得有好几箱金子吧。”
“别乱说话，我家大人清正廉明。”
“哦。”你咋说咋是吧。
这府门，粗粗一打眼，苏羽澜觉得有些眼熟，还没看清门上匾额，就被火急火燎的小厮一把从角门拉了进去。
苏羽澜一趔趄：行吧，看在馒头的份上。
进了府，苏羽澜才知道，这府上还另外请了不少同道中人。
看着这些良莠不齐的“算命先生”、“道家仙师”，苏羽澜陡然意识到，那小厮请自己来，多半是实在找不着人，拉个骡子当马使了。
被凑数的苏羽澜觉得正好，浑水才好摸鱼嘛。
“诸位请听老夫一言，府上大人既请我等来，就是信任我等。现在，事未解决，就谈着如何分功劳，怕是不妥。”
开口的老者坐在正上方，似乎是有些名望的道士。
“林老德高望重，自不在意这些蝇头小利，可我等却是等着这吃饭钱，不先说好这吃饭钱怎么分，我等可开不了工。”
苏羽澜暗暗点头，这说话的人长的是獐头鼠目，说的话倒是没错。
追逐名利，那是吃饱穿暖以后，才能想的事。
老者一噎，似乎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混不吝，偏他那么一挑头，大多数人也主张先划下道道。
“云家可是出了个宠妃，出手向来大方，张某虽不才，在捉鬼降妖方面却有些建树，占个大头，诸位没什么好说的吧。”
“那我还出自捉鬼世家，曾捉鬼上千数……”
天上牛要被吹破了，苏羽澜却已经顾不得，只听到那句“云家可是出了个宠妃”。
茫茫然四顾，这是云家？！那个云伽的家？！那个綦轲宠妃云伽的家？！
苏羽澜不想信，扶着墙来到窗边，准备呼吸点新鲜空气清醒下。
窗半开着，苏羽澜想把它支成全开，刚用撑杆把窗抬高了一两分，她就看到一个侧影。
是那个跟在李公公身边的御前侍卫！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
苏羽澜立马低头，往后一退，窗户落下。
“哎呦，哪个踩老子！”一个蜡黄脸的驼背男子痛呼。
“对不住、对不住，”苏羽澜连连道歉，“刚下了雨，有些冷，想着关了窗各位前辈暖和些，却……是小辈毛手毛脚了。”
“算了、算了。”
驼背男子见人道歉如此诚恳，大发慈悲。
苏羽澜装作怕事的模样，窝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下好了，兜兜转转还是你，绕来绕去还是进了云府。
手都不用掐算，她便知道今天这一卦叫：乌云压顶，不是冤家不聚头。
苏羽澜不再关注这屋里的人，云府的情况在之前收到的暗报里写得一清二楚。
也算是云伽倒霉，身为皇帝宠妃，碰上天时异常，被冠上了祸国妖妃的名头。
虽然，她离开皇宫，确实有点云伽的原因，但在妖妃这点上，云伽确实无辜。
现下，她已来到梁京，天时转正，祸国妖妃的说法不攻自破，云府危机已解大半。
至于府中闹鬼这个事儿吧，感觉有点熟，但应该和她没关系。
苏羽澜自然地放下了这件事。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云府。
倒不是怕了云家人，只是吧，她和云伽有点犯冲。
以致，到了云府，她总觉得身上沾着点晦气。
当年还有凤气压着，如今平头百姓一名，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还是低调的好。
想到这儿，苏羽澜往角落里又缩了缩，耳边忽然呼来一股热气。
“……”苏羽澜汗毛直立。
“哥们儿，我看你骨骼惊奇，有没有兴趣做笔买卖？”
苏羽澜僵硬着脖子转头，真是终日打雁，差点被雁啄了眼。
那个驼背男子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我看你才是骨骼惊奇。”
这么窄的地方，竟然还能塞下一个你。
“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买卖、赚钱。”
“……怎么个买卖？”摸摸空空的口袋，赚钱确实重要。
驼背男子瞅瞅四周，见没人看过来，才压低声音，对苏羽澜道：“装鬼。”
“啥？！”
“嘘，就说干不干吧，要不是看你隐匿气息挺强的，哥都不带你。”
这可真是装鬼找上了装鬼的祖宗，干得漂亮啊。
等等，云府闹鬼，然后，找来的道士里，竟然有装鬼专业户。
这，熟悉感，不是一点点呀。
苏羽澜放下的心又吊起来了。
“你家主子是不是姓李？”苏羽澜抖着音问。
“啊，难道你认识我家主子？”
苏羽澜欲哭无泪，不死心：“干皇商那个，姓李名宁攸的？”
驼背男子使劲儿点头，原来大家是一个组织的啊！
苏羽澜强笑着拍拍男子的肩膀：“哥们儿，我在这儿的事别告诉主子了，我就出来赚个馒头钱。”
“懂得起，哥们儿，那这次就不叫你了，下次咱再合作啊。”
“嗯嗯。”
送走驼背男，苏羽澜已经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李宁攸是谁？
现在全岚国人都知道，李宁攸那是当朝昭元公主的驸马，更是先皇后天凤后的至交好友。
这两个身份，都是由当事人盖过章的。
李宁攸自己并没有针对云府的理由，所以，他针对云府，只能是，为了天凤。
也就是，苏羽澜。
苏羽澜捂脸，糟了，玩大了。
这时候告诉小攸，自己没死，会不会假死变真死啊？
此时，云府水榭。
除了御前红人李公公坐着，竟无一人落座。
余光扫过李公公身后持刀站立的御前侍卫，被召集来的云府众人皆两股战战，丝毫不敢对上李公公审视的目光。
唯有云伽之父，即云家家主尚能保持镇定。
他捏了捏袖中有些汗湿了的汗巾，强笑道：“公公，先用些茶吧。”
“大人不必客气，”毕竟是宠妃的父亲，李公公也不愿为难，“你我都是为陛下办事，只要事情办好了，你我都只有好处。”
“是、是，公公说得对。”
云家主松了口气，上前，亲自为李公公倒了杯茶。
“公公，您看，现下怎么办？”
“你云家人都到齐了？”
“齐了，都齐了。”
“那就搜吧。”
李公公侧身与那侍卫耳语一番，又转头叮嘱云家主。
“听说府上来了许多游方道士，人多口杂，还是赶出去吧。”
“这、这……”看着李公公，云家主满嘴苦涩，“是，这就命人赶出去。”
唉，这都什么事啊，好好的，这刺客怎么就和自家联系上了。
再想想，最近云妃被构陷成祸国妖妃，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大人不如想想，近来可得罪了什么人？”
李公公像是看出云家主内心的苦恼烦躁，随口一句提点。
“这，公公的意思是……”
云家主不由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只是，云家树大招风，若说得罪，那也是有那么些的。
看着陷入沉思的云家主，李公公端起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他嘴角一抹暗讽。
这靠着家中女子美色起来的家族，也只能是被别人利用的份了。
“禀公公，云府众人皆检查完毕，无异样。”
“唔，”李公公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府中排查完了么？”
“府苑宽阔，还需个把时辰。”
“嗯。”
李公公皱了皱眉，陛下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先是坏后妃名誉、侮辱陛下英明，又是接连不断的冠以“清君侧”的暗杀，幕后之人到底是民间反叛组织，还是他国间谍，又或者，是皇室中人同室操戈？
“公公，两位王爷的车架快到了。”
“走吧，云大人。”
李公公和云家主前去迎接两位王爷，离正门还有百来米，忽然听到庆王爷怒喝。
“来人，把这个……”
云家主顿时脸更苦了，这又是哪个天杀的，给老子惹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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