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五彩络子
一个叶尖还垂挂着露珠的清晨，苏羽澜一行进入了伏夷势力范围内的俞州。
俞州是从梁京进入伏夷十三州的必经之地，也是伏夷十三州商业最发达的一个州。
俞州现在也称俞州城。
早前，伏夷十三州是属于定疆王的封地，官制与岚国直接控制的地域不同。其十三个州各有州牧，听命于定疆王。收回国中后，先皇改十三州为十三城，如俞州就改称俞州城，十三州州牧改称城令。
但人们早已习惯以前的叫法，仗着山高皇帝远，百姓们口头上还用着以前的称呼，并没有改过来。
一路都在马车上，苏羽澜早憋坏了。还没等綦墨把车停稳，她就仗着轻功好，从车里翻了出去。
本来在遇到山贼那日后，苏羽澜短暂地换回了女装。结果不到三天，嫌梁京时兴的女装太束手束脚，又穿回了男装。
那一身飒爽的男装穿在身上，引得俞州大街上的姑娘都朝苏羽澜看。还有好些漂亮姑娘解下手上绑着的五彩络，就扔到她身上。
“这些姑娘们是不是眼瞎，小爷这么风流倜傥，都没姑娘给小爷扔点东西呢？”正扶着昭元下车的李宁攸看不惯苏羽澜那翘尾巴的样儿，不服气地抱怨。
昭元正要答话，就见空中落下根狗尾草。
街边酒楼上一个姑娘大笑道：“公子别气啊，这根草就匀出来送你吧。”
“噗！”那根狗尾巴草正好插到李宁攸的发上，昭元一看，一下子笑开了怀。
“媳妇儿！夫妻同心，一致对外啊，你这样我很难办呀！”
李宁攸摘掉狗尾巴草，冲楼上和大街上的姑娘们喊道：“姑娘们，擦亮你们的眼睛啊，那就是个女扮男装的渣女啊！”
“噗……哈哈，这个人好有意思啊！”
“再有意思，也是有夫之妇了。那边那位玉山般的公子，可不比这好？”
“诶诶，”手上还拿着五彩络的苏羽澜马上宣示主权，抱住綦墨的一只胳膊，“他有主了，姑娘们，你们还是看别人去吧！”
“呀，他是你的？那你把我的五彩络还我，我都还没遇到意中人呢！”
刚才还可欣赏苏羽澜的姑娘们不高兴了。
“是呀，妹子，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我们的五彩络你也得还来，还得给我们再加一缕彩丝才行。”
犯了众怒的苏羽澜被一群妹子围着，过多的莺声燕语混成一阵，也成了不再悦耳的叽叽喳喳。
李宁攸把马车寄放在最近、最大的客栈，扣着昭元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热闹。
綦墨本想上去帮苏羽澜，可一靠近，就被吃了豆腐。他又不能动手，见苏羽澜在里面还算游刃有余，干脆也学着李宁攸往街边一站，等苏羽澜自己收拾自己闯的烂摊子。
“我看过一本游记，上面说，伏夷姑娘们手上的五彩络是祈福、保平安的，还有一些是求姻缘。各种颜色的丝线用不同的花样编织在一起，真好看！”
昭元拉着李宁攸，指给他看她觉得漂亮的五彩络。
“那，我去问问看哪儿能买。”李宁攸一看媳妇儿喜欢，开始搜寻街上的铺子、小摊。
“你和六哥在这儿等等。”
“小哥，别问啦。这五彩络都是姑娘们自己打的，哪儿有往外卖的。”路过的大娘一盆冷水泼下来。
“想讨媳妇开心，就去丝线铺子买了线，大娘教你怎么打络子。”
“大娘，谢谢您嘞，不过不用啦，这些人美心善的姐姐、妹妹们，都答应帮我做了！”
姑娘丛中的苏羽澜，跳着探出个头，招手唤李宁攸他们过去。
“小攸，快过来，带上钱和姑娘们挑丝线去。”
李宁攸等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发展？
苏羽澜看他们不动，干脆带着姑娘们过来了。
这时，綦墨目光一闪，向暗处打了个手势。一个不起眼的人影混进人群，跟上了一个刚离开姑娘群的粉衣姑娘。
“两位公子不过来，莫不是怕我们把你们吃了？”
伏夷的姑娘太直白，梁京来的两位公子确实有点受不住。
“咳。”
情况尚不清，綦墨把苏羽澜拉到身后，抱拳对众姑娘道：“各位姑娘损失的五彩络，我们都会如数赔偿，还请各位姑娘不要见怪。”
“哇，真是彬彬有礼的公子，可惜有主了！”
有姑娘可惜地感叹，也有通情达理的姑娘解释道。
“公子，你不用多礼，我们不过和你身后的妹子玩笑而已，你就不用这么护着她啦！”
“对啊，公子是外地来的吧。伏夷的风俗就是这样，若有女子着急找人家，就穿着男装现身，既顾全了脸面又表明了想祈求姻缘，街上的姑娘们见了，就解下手上的五彩络，分一点桃花运给她。”
“妹子刚才也跟我们解释过了，为何有了意中人还穿着男装。”
“妹子还答应我们，和你一起送我们一缕彩线，把福气分给我们一点，好让我们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哩！”
苏羽澜本和昭元说着话，这时也在綦墨身后插话道：“对呀，她们还愿意帮我们打几个五彩络子呢！”
“那，多谢众位姑娘了。”綦墨听后，只能向姑娘们道谢道。
误会解开，队伍一下壮大了不少，乌泱泱一片前往俞州城内最好的丝线店。
在姑娘们的包围下，綦墨的步伐略微有些拘谨、僵硬。他时不时往苏羽澜那边靠，以避开另一旁热情的姑娘们。
李宁攸则一心护着自家媳妇儿，顾不得所谓男女大防，时刻警惕可能袭上自家媳妇儿漂亮脸蛋儿的手，虽然那双手也是个漂亮姑娘的。
李宁攸觉得心好累。
昭元大概是最适应、最开心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热闹好玩的事，京中的贵女们可从来不会这样玩笑打闹。
“昭妹子，你这脸可真嫩，跟能掐出水似的。平时都怎么养的啊？”
“我……”
昭元日常用的都是宫里秘制的脂粉，自己都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顿时为难地看向苏羽澜。
“姐姐、妹妹们，你们就别逗我家妹子啦。”
苏羽澜也伸出咸猪爪摸了把昭元的脸，夸道，“我家妹子这都是天生丽质啊！”
“哈哈，那是学不来了。”
昭元瞪大了眼，看苏羽澜一通乱侃：“哪是学不来，你们本就不需学，个顶个，都是美得连山鬼都逊色的美人儿！诶，姐，您身上这衣服哪儿买的，好看，我也想要来两套，您给指个地儿？”
“哈，妹子眼光好，这是咱自家的，买了丝线带你去逛呀！”
“那可太好了，先谢过姐姐了。”
慢慢被挤了出去的綦墨和李宁攸，一脸听不懂地跟在后边。
李宁攸压低声音，悄悄指了指苏羽澜，对綦墨道：“我知道她能侃，但没想到她这么能侃，您知道吗”
綦墨谨遵苏羽澜说话、做事多想想的教导，委婉道：“这我不知道，但能和羽澜在对侃上有输有赢的，我好像只见过你一个。”
“……六哥，您这话我咋怎么听怎么不对呢？”李宁攸寻思着，这是嫌弃他和苏羽澜一样能侃了
到了丝线店，趁着众姑娘挑线的空隙，苏羽澜退出丝线店，挨到綦墨身边。
“刚才你让你的暗卫追一个姑娘去了？你让他回来吧，那是我的人，闹这么一场就是给我送消息来的。”
苏羽澜递给綦墨一个打开的络子。络子里面包着个弹丸，捏开，一张纸条就掉了出来。
两人展开一看，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苏羽澜说道：“我们没跟着大部队走，倒是掩人耳目，抢了先机了。”
“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望州来迎你的虎卫不方便现身，现在又有见过你的伏夷叛徒想捉你。从现在起，不要乱跑，待在我的视线内。”
綦墨严肃地叫她的名字，“羽澜，听到了吗？”
苏羽澜揉揉耳朵，红了脸，连连应道：“听到了，听到了，我肯定不乱跑。”
苏羽澜又说了几句话宽綦墨的心，“那人都是好几年前见过我了，凭一张画像，哪那么容易找着我，大不了我易容。好啦，好啦，昭元妹子叫我了，我先进去了。”
看着苏羽澜跑进丝线店的背影，綦墨无奈地笑。叹口气，他冲着暗处打了好几个手势。
这里人多，一个人怕看顾不及，还是多分几个暗卫护着她，他才安心。
从丝线店出来，昭元和苏羽澜左手腕上都绑上了五彩络。两条五彩络纹样有些不同，但看得出，都做得十分精致。
多出来的几条，昭元、苏羽澜分了分，一个准备回梁京的时候做礼物，一个准备到伏夷中心——望州后，送给后辈。
苏羽澜先前已经和那个叫“阿丽”的姑娘约好去她家看衣服。于是，姑娘们大多散了，只剩下一些也想购置新衣的姑娘同去。
“阿丽姐，您家有池塘吗？”苏羽澜过桥时，看到河边的荷花，顿时眼前一亮，问阿丽。
“一进俞州，我就闻到处处都是荷香了，要是您家有池塘，我们顺便在您家买点莲花、莲子，要是有新鲜的莲藕，那也得来点。”
“我家倒是有，就是有点小。”
“不过，我表弟家有个大大的莲池，可以划船进去采莲，有意思的紧，你们要想去，我就跟我表弟打个招呼。”
“行啊，我们本就没几个来过俞州，正想好好游玩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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