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寻仇去
又两日,綦轲醒来。
这两日,苏羽澜把杂事都安排好了。所有文书都交给了朱宣批复,除了必要的事参与一下商议,其他时候她都守着綦墨。一看綦墨的眼皮动了动,苏羽澜就知道他要醒了。
她先吩咐大一请大夫来一趟,然后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
綦墨一睁开眼,就看到她坐在床边。像暖风拂过花苞,苏羽澜面上绽开笑容,她低头与綦墨额头相触,“你终于醒过来了。”
一滴泪落到綦墨的眼角,又从綦墨的眼角滚落到枕上。綦墨抬手揽住她,轻轻拍她的背。
苏羽澜无声啜泣,好一会儿后,捂着眼睛把茶端给綦墨。
綦墨喝了茶,嗓子不再干涩,他开口说了这么些天的第一句话:“眼睛,我看看。”
苏羽澜把眼睛捂得更紧了,“不给看。”
“羽澜。”
“不给。”
“羽澜,乖。”
“不乖。”
綦墨摸着胸前的伤口,想了想,道,“羽澜,疼。”
“哪儿疼?”
苏羽澜一听,慌忙放下手去看。
綦墨握住她的手,仔细看她的眼睛,发现又红又肿的。
“来,靠近些,我用内力给你……”
话还没说完,苏羽澜就挣开他的手,强硬地把他塞进被子里。
“现在,你老老实实养伤,别的什么都不要你管。”
苏羽澜凶还想说话的綦墨,“不准再说话!大夫来了,我让他再给你看看。”
一个月后,綦墨伤势大好。
苏羽澜和他商议后,决定尽早启程前往郦国。
李宁攸则在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留在伏夷。
苏羽澜思虑一番,将伏夷十三州对外经商权都交给了他,名正言顺地让朱林拨了一队护卫给他。
昭元孕期反应不大,能吃能喝,让綦墨和苏羽澜都挺放心。
大一本想跟着苏羽澜,可脑子不好使,被苏羽澜忽悠着去银莲峰找七色花山洞,还立志找不到苏云川和陆蓝玉放在山洞里的宝藏就不回家。
是年四月初五,苏羽澜与綦墨的二人行成行了。
“北上郦国,要路过岭州,我们绕一点路,去岭州的云岭探望轻珑姐吧。”
“好。”
岭州云岭是岭州东南部的一座山脉,终年云气缭绕,林木茂盛,盛产各类山珍、山兽。穆王爷之女康乐郡主綦轻珑,现在就安居于此。
穆王府出事前,穆王爷已有所料。灾祸降临前,穆王带着免死金符入宫,向先皇陈述丹心并表示甘愿以死自证,只求先皇看在免死金符的份上,放过独女轻珑。
先皇应了,穆王跪谢,留下免死金符回府。
綦轻珑被瞒在鼓里,当夜便被送到城外别院,穆王府府中奴仆亦被穆王尽数遣散。
第二日,被遣散的奴仆骇然听闻:穆王府突遭天火,阖府尽亡。
而本该安安稳稳去往别院的綦轻珑,在路上收到不知是谁送来的口信,说府中出事。
听闻穆王府出事,綦轻珑虽疑有诈却担忧更甚,忙命人回转。就在綦轻珑踏入府中后,穆王府大门被落锁,府内被浇上火油引燃。
熊熊烈火里,已有一个多月身孕的綦轻珑,看到大堂里躺着她所有的亲人。
伏夷的人赶到时,綦轻珑在倒塌的房梁下缩成一团,不言不语,双目紧紧盯着满堂冤死的魂。
当时,带头的阮祥只能劈晕了綦轻珑,将她强行带到伏夷,和苏家安置在一起。
苏家嫂子那时也才生下笑笑不过两年,她时常带着笑笑陪綦轻珑说话,悉心照料。
后来,綦轻珑平安生下一个男孩。可孩子因孕中惊吓,发育比别的孩子晚。尚在襁褓时,孩子常啼哭不止,只有綦轻珑抱着哄才能安稳睡下。
渐渐地,綦轻珑的心神被孩子抓住,精神比以前好多了,有了几分穆王府出事前的精神气。
苏羽澜还记得,孩子六个月时都尚未取名。那时,她正好寻到空去探望。
綦轻珑看着她,忽然说,“羽澜,以后我改姓夏,这孩子也跟着我姓夏,名字就叫止戈吧。”
苏羽澜没问孩子为什么不跟郡马姓,只是想到綦轻珑改母姓,怕是为了断开过往。可,这是要连仇恨一起放下了吗?
是时,苏羽澜尚恨极先皇,一愣后,语不择言:“止戈?轻珑姐,你不会以为你给这孩子取名止戈,天下便能止戈为锦绣了吧。当年先皇明明知道那所谓穆王通敌的书信是贼人伪造,仍逼得穆王府只剩下你。轻珑姐,你真甘心就这样隐居于此,置深仇大恨不顾?”
綦轻珑抱着止戈,爱怜地看着他:“羽澜,我有止戈了,他还这么小。”
顺着綦轻珑的目光,苏羽澜看到那瘦瘦小小的可怜孩子。他窝在綦轻珑怀里乖巧酣睡,带出一种天下安宁的错觉。这时,纵然被万种情绪推动着,苏羽澜那满腔激愤的话也被封在了口里。
她只能告辞:“……我知道了,轻珑姐,你保重。”
现在,止戈都五岁了。苏羽澜也在人世历练里明白了綦轻珑的苦。
到岭州后,苏羽澜和綦墨先顺道去了岭州城主府。看望翟老太爷时,获赠了一包袱翟老太爷专享的糖果点心。然后两人去了苏家,把一路上搜集的小玩意儿带给苏笑。
几番奔波后,方爬山去见綦轻珑,两人脚程快,不多时,就看到了绿树掩映中的小院。
这是止戈满周岁后,夏轻珑搬出山脚下的苏家,在山腰上建起的新家。
原本只有两间茅屋,后来,大家帮着扩建成带小院的山间茅舍,种了花,搭了竹架。第二年,竹架上就爬满了绿叶,鲜嫩可爱。
苏羽澜撸了撸怀里的大橘猫,橘猫舒服地呼呼噜噜。
这只橘猫可不是普通的橘猫。
当年苏羽澜在宫里和李宁攸嗑瓜子的时候,这只橘猫就是见证猫。这猫聪明又警惕,小七蹲守凤宫几个月,好不容易才用几箩筐小鱼干哄到的。前段时间找到机会,小七立马把它打包到伏夷,交给了苏羽澜。
“这猫真给康乐郡主了?”
“当然,我都带到这儿了,还能反悔?待会儿,进了家门,你可别对着轻珑姐叫康乐郡主。你要不跟着我叫轻珑姐,要不叫夏姐姐。”
“说来,轻珑姐可不是你嫡亲堂姐么?”
“嗯,以前她进宫时,还给我们带过宫外的糖画。我的是一只老虎,昭元的是一只兔子。她一直待我们很好。”
“轻珑姐喜欢现在的生活,咱就护着她,让她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翟复说最近有人在打听轻珑姐的下落,我有心让翟复把消息都封锁了。”
綦墨在小院篱笆外蹲下身,看了看地上泥土,摇头道:“晚了。”
“怎么了?”
“云岭土呈红褐色,粘性强,这里散落了一些黄色砂质土。”
“吱呀”。
柴门从里推开,一个荆钗挽发的女子走了出来。女子一身清贵,如月如玉,非布衣荆钗可掩。
她温婉一笑,对二人道:“故人远道而来,何故驻足门外而不入耶?”
苏羽澜看着她,不由也笑了。
这么些年,轻珑姐越发从容安宁了。这山烟渺渺间的一缕人间烟火,涤荡了人世烦杂,又保留了最初的人情温暖。
夏轻珑带二人进了小院,泡上年初刚制好的花茶,暖气氤氲,花香弥漫。
苏羽澜饮了一口,眼睛一亮。
“好茶!香气馥郁,入口清润,不带丁点涩味。阿墨,你也尝尝。”
“你若喜欢,走时带上一些。”
夏轻珑见她喜欢,也是欢喜。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两女子说了会话,门口忽然摇摇摆摆走来个奶娃娃,正是刚睡醒的夏止戈。
在旁边小屋醒来后,夏止戈发现娘亲不见了,这不,循着熟悉的声儿找来了。
綦墨拎着四脚作乱的橘猫,意图让它显出些乖巧样子,多几分作为孩子礼物的体面。
苏羽澜和夏轻珑一起起身,含笑看着那孩子略笨拙地来到娘亲身边,伸出一双小手,抓住娘亲的衣角。
苏羽澜宠溺地看看孩子,心下几分心酸却不敢露出。明明五岁的年龄,却还是三、四岁娃娃的身形,让人怎能不怜爱。
夏轻珑拉着夏止戈的小手,指着苏羽澜道:“戈儿,还记得澜姨吗?来,叫一声澜姨,澜姨。”
夏止戈呆头呆脑的可爱:“懒、懒姨。”
苏羽澜:“……”
看看忍笑的夏轻珑和綦墨,苏羽澜无奈,“这孩子怎么还没改过来,轻珑姐?”
“懒姨,懒姨。”
夏止戈叫了两声,好像觉出了几分熟悉,一只小手搭上了苏羽澜下裳上绣着的五彩百灵鸟。
苏羽澜一惊,看向夏轻珑,对视间,夏轻珑轻轻点点头。
苏羽澜握住止戈的小手蹲下身,狡猾一笑,猝不及防伸出魔爪挠向小孩的胳肢窝。
“啊!咯咯,懒姨懒姨,咯咯……”
夏止戈先是愣愣地瞪大了眼,不一会儿便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小孩儿总显出几分病弱气的小木头脸,一下子有了灵活的生气。
“这孩子!哈哈!”
本是装作埋怨地看向夏止戈,苏羽澜却忍不住笑了。
夏止戈被挠得直往他娘怀里躲,左扭右扭像一只翻着肚皮求饶的可怜小猫。
小孩因身体原因,很少这般活泼,笑闹一会儿,就有些累了,脸上的生气又淡了。
苏羽澜与綦墨暗使眼色,抱过此时活力过剩的橘猫送到止戈面前。
“戈儿,看看,喜欢吗?”
夏止戈摸了摸橘猫的耳朵,苏羽澜笑了。
“轻珑姐,让阿墨带着止戈出去和猫玩吧。”
綦墨向夏轻珑点点头,带着止戈和橘猫去院里,成为新一代带娃工具人。
“戈儿好久没这样精神了。”夏轻珑看着孩子的背影感慨。
“这些年,戈儿的身体慢慢补起来了,会好的。我和堂兄也商量着,过些日子给戈儿请个武师,不说练到上房揭瓦,单活动活动手脚,强身健体也好。”
“再往后,你若愿意,可送戈儿去望州,阿墨也可收个好徒儿。”
夏轻珑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知道羽澜都是为了他们母子好,笑笑点头。
“都听你的。”
“姐,有件事……”苏羽澜有些疑虑,不由吞吞吐吐。
夏轻珑给苏羽澜续上一杯茶,逗她,“原来你还有张不开嘴的时候?”
“轻珑姐!”苏羽澜瘪瘪嘴,忧虑去半,假装微恼。
“好好好,不逗你了,我洗耳恭听。”夏轻珑温温柔柔地顺毛。
“最近有人在探听姐姐的消息,我怕是……”
“怕是谁?皇家探子,还是,江策?”
“姐!你怎么知……”
苏羽澜收声一叹,“是江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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