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战
哐当！
匕首在碰到那怪物的后脑勺时直接被弹飞了。
此刻牧春和它的距离只剩下五米。
明白了
牧春能清楚地看到，那个怪物的后脑勺在匕首接触的瞬间散发出异样的金属光泽，刀刃弹飞后又回归了肉身。
也就是说，最开始那怪物就躲在西南角，石子砸到的墙壁就是它，它的能力是一种仿生！
不单单只有一种，它的皮肤可以无缝切换地变成墙壁、金属，融化的液体等等。
还有这非人类的吊诡身躯和移动方式。
现在只能
撤退！
立刻撤退！
伴随着愈演愈烈的惨叫声，怪物朝着牧春的身姿扑来。
牧春赶忙一个翻滚，这大概是他平生最为慌乱的一次闪躲，虽翻出去了数米，但双腿瞬间冒出了大小不一的严重擦伤。
嘶
牧春咬着牙爬起身来，余光瞥见那怪物扑了个空，此刻正跟个石化的东西一样再次纹丝不动。
对，它的视线可能有阻。
嗖！匕首收回的声音在此刻如此清晰。
呜！
怪物又转过身继续攻来。
它每跑一步，哀嚎声就越响，依靠这种辨位方式，牧春朝来时的巷子奔去时，手中的力并没卸去，而是不断命令匕首在自己身后乱刀挥砍。
当当当当
闪着白光的刃面砍在怪物身上，就像不断地在金属上留下细小划纹，磨砂一般的攻击，这要打到什么时候！
牧春感觉来时的巷子怎么这么长，这还不如直接让上三层的变人给自己来个痛快的。
思绪在他的大脑里呈慢动作。
仔细复盘从最开始的遭遇到几次攻击，问题在哪里？
急促的呼吸让牧春非常焦虑，他无法想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也对这种变人可能存在的弱点毫无印象。
等等。
能确定的是，皮肤拟物、速度快、形态瘆人、听声辩位，力量未知
大部分动物都依靠嗅觉和听觉，食肉类的速度往往都是佼佼者。
它能够瞬间切换皮肤状态进行自我保护，咦，瞬间
明白了！
这玩意儿不具备自我意识。
如果它对危险有一丝的警惕性，绝对就会在我出手攻击前做好防备，而不是在瞬间凝结一层护甲，这种现象更像是身体的自然保护机制。
它朝我攻来的行径，想起来也是那么僵硬机械。
那么那些脸呢？它身体里的人类部分呢？完全听命于身体本身了么？
这时，身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牧春立刻驻足，马丁靴在地上摩擦出胶声。
本能告诉他，它没有停止追击，以这种速度，早该将自己按倒在地，突然消失了，那只能说明它跑到前面去截住自己。
呼呼
趁着这个机会牧春大口呼吸，接着聚精会神，将体内那种模糊的能量往肺部运输。
动物的弱点大体是什么？
火，巨大的未知声响。
要命，戒烟好几年了。
但巨大的声响牧春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残破的铁阳台，有几根铁筋半挂在空中，风吹过时它们彼此碰撞，发出寂寞的叮当声响。
在原始人的身体完全适应投掷重物和操控火焰之后，他们会布置陷阱，用声音驱赶野兽走上设定好的道路。
那当下的出路便是，陷阱和引导。
该怎么拿下来
呜
微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果不其然，这怪物真去巷子口拦截自己了。
牧春冷静地目视前方，缓慢地向后撤步，匕首在空中不断瞄准着路线。
等等，有什么不对
前面有处阴影，正在蠕动。
咕
一大摊肉泥冒着泡从阴影里浮了出来！正要缓慢聚集成那个怪物，肉泥的正中心赫然是一张老年人的脸，皱纹刀一般刻在脸上。
这怎么可能是壁者级，它分明有两个能力——
拟物和靠阴影移动！
牧春极度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活儿，为了38000，真的命都不要了。
一个有着两种能力、可能还有第三种的变人，岂是自己能对付的。
虽然内心惶恐，但他同时抓住机会，在肉泥还没变成怪物前，抢先攻击。
哐当！
要命！这保护机制根本无解！
它融合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了一些，看来它在不断进化，不过此刻还是肉眼可见的递增。
抓住这个机会，直接从它面前跑过去！
想到这里，牧春顷刻间健步上前，刚刚在肺部汇集了一些体内特殊的能量，现在长跑马拉松也不在话下。
可就在他马上和那团克苏鲁状的肉泥擦肩而过之时，那只之前见过的、布满缝合线的手忽然从泥泞里冒了出来，一把拽住了牧春的小腿。
哐！
一个标准的摔倒，身躯狠狠砸在地上，下巴差点被直接磕掉。
啊痛感马上遍布全部神经。
与此同时，肉泥已经汇聚成了三分之二个蹲着的人，就差那个“头”了。
匕首像是救主心切，朝着那只手飞去，不料被瞬间闪躲，直接划开了牧春的胳膊，然后踉跄倒地。
那只手
不像是死人的，它竟然有些许温度？一种，布满老茧的老人手才有的温度。
老朽，但，温暖？！
此刻，怪物的后脑勺长出来了，牧春这才清楚地看见，那上面只有一张嘴，所有的哀嚎都是从那里发出的。
紧接着，哀嚎声下的后脑勺努力地四处嗅着什么它甚至没有鼻孔。
对了，血
牧春的目光燃起希望，他急忙确定了一眼胳膊上的鲜血。
匕首，回！
紧握住刀把，牧春想也没想就在胳膊上用力地又划了一道，
这次，鲜血急速向白皙的刀身滴落。
怪物的嗅声越来越大。
眼看刀身已经被染的红里透银，牧春迅速按住伤口。
与此同时，那怪物胸脯里的无数张脸向外撑着，那个诡异的无毛后脑勺以光速怼到了牧春胳膊附近。
“闻！”
牧春吼了一声，将匕首的刀身对准怪物鼻子的位置。
嗅嗅
呜嗷！！
嚎叫声和怪物松手的动作并起，它被这把沾满人血的匕首吸引了注意力。
嗖！牧春用尽全力将刀腾空扔去，几滴鲜血砸在他口罩附近，紧接着，他操控匕首继续向上飞去。
马上，怪物跳跃了两三米，追逐已经要飞到那些铁栏阳台的匕首。
刺啦。
牧春顺着伤口处撕下几条衣物布料，然后用另一只手紧紧缠绕在伤口位置，牙齿用力地咬住顶端，止住了血。
哐啷，叮当。
怪物抓到了匕首，同时也从那阳台坠落下来，顺带了几根铁棍。
铁棍撞击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怪物仿佛被惊扰到，直接后跳了好几米，但双手仍然捧着匕首，像猴子一样蹲坐在不远处。
接下来，怪物开始像吃山珍海味一样舔食着匕首上牧春的鲜血，动作之怪像是人和动物的杂交体，身上的人脸远远望去也能感到那充满痛苦，又渴望满足的表情。
几秒过后，刀刃在怪物的嘴唇和舌头上划开了一道道伤口，它完全不在意，只是一遍遍舔舐着不知已经是自己的还是牧春的鲜血。
什么样的变人这么惨。
牧春沉默地望着，操控匕首的手松了力，牙齿松开，给伤口打了一个死结。
活捉是吧。他艰难地站起身，拾起一根铁棍，上手恰到好处。
怪物此刻正发出难听的呜咽声，下巴已经鲜血淋漓。
咣！咣！咣！
牧春用铁棍狠狠地敲击着墙壁，发出的共振穿透了整个巷子，刚敲了三下手就已经疼的发麻。
那怪物一听这声响，双手捧着匕首急忙向院落方向逃去。
咣！
牧春没有停下动作，边敲边追。
直到把怪物逼到院落的最中心。现在曾经的捕食者和猎人完全调换了位置。
咣！咣！
牧春每敲一下，那怪物就慌神一次，直至丢下匕首，捂着“头”四处乱撞。
东边，西边，南边，此刻的院落就像为它打造的天然牢笼。
既然面对敌人的攻击会产生防御机制，那要是自己碰壁可就没法了。
确实，怪物的防御机制当下完全趋于混乱，它的皮肤一会儿变成墙壁一会儿变成液体，在这常人听来并不骇人的声响下，怪物疯狂地四处撞击，直到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
终于，它累倒在了墙壁下。
牧春停止了敲击，但没扔掉棍子，他将匕首收回，看到上面已经遍布了细小的牙印。向怪物的方向走去，它胸脯里的人脸都在呼吸，皮肤轻微地上下起伏。
终于结束了还活着，接下来就是给组织部的电话了，剩下的交给他们
“呜”
？
胸脯里的一张脸，在哭？
“呜呜”
又是一张，看模样是女人的。
“救救救我。”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求求你”
那些脸，正交杂着各种人的声音一并求饶。
这牧春死掉般愣住。
从最开始的哭泣，追逐时的哀嚎，到现在的求饶。
自己怎么一直没发现，这怪物发出的所有声音，都那么痛苦呢？
“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
走近时，那些声音颤抖着削弱，像是极其害怕他手中发出声响的铁棍。
牧春看了一眼手里变了形的棍子，又看了一眼害怕的怪物。
对方很有可能会反扑。
3米2米
牧春在距离怪物一米多的距离停下，犹豫不决地慢慢蹲下身去，将铁棍轻轻放置在脚旁。
“我们想死离开这里，不要被抓住，不要”
“呜呜”
现在它的模样没有任何威胁性
牧春忍不住继续上前一些，他想看看这个怪物的“头”背后到底是什么。
随着距离的缩短，怪物身躯的颤抖愈发明显，它就像个马戏团里的犯了错的狮子，浑身散发着无力的光泽。
近距离凝视着那些脸，还有那张长在后脑勺的嘴巴。
牧春伸出手，试图把怪物的头翻过来。
就在手接触到那个“头”的瞬间，突然间，手链上的铜片变得炙热无比，直接在牧春的手掌和怪物的皮肤间散发处一股焦味。
嘶他赶忙收回。
“不要！不要！不要！”
“妈妈我不想被烧妈妈我不想”
怪物悲恸地嚎叫着，皮肤变成了坚硬的金属，唯独铜片烧过的地方还是原样。
“对对不起。”牧春打结了，但右手已经伸向了铁棍的位置。
“妈妈我想回家这里好疼妈妈好疼。”
“乖，妈妈带你回家昂忍一下”
“求求你。”
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那是一张闭着眼、扭曲的男人脸。
“求求你，杀了我们。”
他在让我帮忙？
牧春心里涌起莫名愧疚，他能看见自己的匕首给他们留下的细小伤痕，以及那使他们发疯的铁棍声，在头上留下的大小坑洼，即使在金属皮肤掩盖下，也能瞥见被揉碎的肌肉和骨头。
“你们，这，这是怎么回事？”牧春难言地问道。
呜呜！！
头上的嘴发出最开始的那种嚎叫，所有的人脸都不安地四处拧巴在一起。
“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我不想记起，我不想！！”那张男人脸愤怒又无奈地吼道。
“妈妈”
混账！这根本不是一个变人！
牧春霎时明白眼前的一切，眼前这个东西根本不是一个怪物，他们是一群活生生的人！被困在了这副躯体里。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痛了。”女人脸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自己一旦问起缘故，他们就会承受难以名状的痛苦。
回忆起他们发起的每次攻击，都像是在自卫，再说以他们的速度
牧春一下子打了个冷颤。
对如果不施展另一个异能的话，自己早就该死在巷子里了。
为什么明明能够抓住我，还要用阴影移动呢？
38000币，活捉。
牧春感到身体一阵难适，扭过头去开始猛烈干呕，伴随着稀疏的咳嗽。
“你走吧，趁现在年轻人。”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
牧春全然没有在意，他单手撑地掏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组织部的号码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不要再回来了”
思绪如波涛汹涌的大海拍击着每根神经。
按下这通电话，什么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他们，放了我一马。
（求求你，杀了我们。）
身后的声音渐渐虚弱，仿佛能听见每张脸的微弱呼吸。
紧接着，只见匕首从腰间抽出，朝着那个被烫开的地方前去。
所有声音都停止了。
牧春回过身，目光里泛着点点光斑。
“抱歉了。”
噗！
匕首毫无阻碍地插入头颅。
在一阵疼痛的哭叫声过后，金属皮肤开始退却，从腿部向上慢慢化作一滩血水。
“妈妈，我好困，我们可以休息了吗”
“谢谢你。”
牧春注视着他们化作血水，注视着它们消失在斗北巷阳光斑驳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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