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铜片？
梦境朦胧之中，牧春捕捉到一些声音。
像是一个困倦的男人，正在打哈欠。
“哈————欠。”
“唉，蛮蛮，什么时候了这是。”
“哈——欠。”
哈欠此起彼伏，声音听起来来自四面八方，声音的主人仿佛刚刚睡醒，而且睡了个很长的觉。
“你是”
牧春模糊中悄悄发问，随着自己的声音响起，他的身体渐渐捕获了现状。
此刻牧春正平躺在一片纯粹乳白的空间，四肢柔软但轻松无比。
目光所及皆是平静而祥和的空间，没有尽头，这样的无垠感并没有让牧春心生害怕。巡视了整整一圈，他缓慢坐起身，揉了揉头，始终没能看见那个声音的来源。
“哈——欠。”
对方又困倦地发出一阵声音。
乳白的空间正变幻出一些灰色和黑色。
一个人形渐渐清晰。
那人形遛弯儿似地朝牧春这边走来，双臂还枕在脑勺后，偶尔做个慢悠悠的伸展。
牧春僵视着对方闲庭散步，脑海里不断翻腾，这不像梦，一般做梦我啥都记不得，现在我能明显知道我是睡着的但这梦也太清楚了。
那身影走进了，看模样是一个青年男性，年龄最多比自己大个五六岁，但举止行为都像个老头子般清闲而缓慢。
正在牧春纳闷之时，那人开口了。
“我去，你是牧春？”他的声音很惊愕。
“啊,,,,,,昂。”牧春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搞懵了。
“好家伙！不行，你等一下。”那人说着，便将手朝牧春额头伸去，牧春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见在那人的手刚刚要触碰到眉心之时，他愣住了，紧接着闭上了双眼。
牧春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差点没晕倒。
这样过了几秒钟，那人长舒一口气，再次开口了。
“真是你啊我当还没睡醒呢”
“你谁啊？”
“啊？”那人猛地睁开眼睛，牧春明显看到，他的两只褐色瞳孔里竟然有铜片上的字样！
“不是，你爷爷没告诉过你？”那人继续发问，声音有些焦急。
“哈？我爷爷？告诉我什么啊？”
啪！
那人猛地一拍手掌，吓了牧春一大跳。
“好么，这老东西，我就说我怎么能睡这么久，蛮，他咋就这么忘事儿呢！”
“喂，你管谁叫老东西呢。”听到别人这么说爷爷，牧春很不乐意。
那人倒是没有理会，把牧春权当空气，一边四处踱步嘴里一边嘟嘟囔囔。
看这情形，怕别是个疯子啊。牧春担忧地心想。另外，这人怎么能到我梦里呢，别是什么组织上的变人吧而且，一听也是个碎嘴的家伙。
想来此处的空间感受起来这么安全，多少有些不真实，说不定是什么变人的障眼法。
牧春谨慎起来，沉沉地问：
“说，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一个激灵，然后回过身来，食指指着自己。
“我是谁？我我”他此刻抓耳挠腮。“哎呀！我是谁啊我，啧该从哪儿说起呢”
“哦！有了。诺。”他一指牧春的手腕。
啥意思？你是我的情人左手啊？
“什么意思？”
“唉！我是那个呀，就那个，这什么年代了？你们现在管灵傅叫什么？反正就是你手腕上带着的那个东西！”
灵傅？我手腕上带着的那个东西牧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手链和铜片都不见了！
“哦，我就是那个东西，现在你当然看不见了。”那人注意到牧春的诧异。
也就是说，这人是我的铜片？牧春忽然想起来，在斗北巷寻找和对付“他们”的时候，手链上的铜片似乎有着温度，而且在最后阶段还变得炙热无比！
这怎么可能呢？这无性无命的东西里面寄宿了个爱睡大觉的人？
“你等会我捋捋。”
牧春正思索着，却瞥见那人忽然躺在一个凭空出现的沙发上，还吃起了苹果！
咀嚼声回荡在乳白的空间里。
“还别说，你也怪穷酸的，最近的记忆里只有这点儿吃的了”那人边嚼边有一嘴没一嘴地说。
这也太怪异了。
还有记忆里，他怎么知道我的记忆？
诸多问题应接不暇，牧春打算问那个最重要的：
“这是哪里？”
对方愣了一下，眼睛朝上眨了眨。
“你的意识里。”
“我不是在做梦？！”
“不然嘞。”那人侧目，将半个苹果丢到牧春手上。“诺，梦能这么真实嘛。”
牧春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苹果，果肉纹理清晰，和床头柜上那个苹果无论气味还是色泽都如出一辙。
“灵傅，是我。”
对方忽然出现在牧春面前，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语气严谨地逐字逐句道：
“虽然时代变了，用词和词意会有许多出处。但我这么跟你解释，凡是不笨的都会懂。”
“灵傅，是术师家族的守护神，旧术中最为深奥神秘的一层，古代有说法为‘驱灵遣将’，但掌握那门学问的氏族，在我诞生的时候便已经销声匿迹了。也就是说，灵傅的作用，在旧术师中改变了，从一开始的协同施法，神氏召唤，转变为现在的内修和护身。”
“你爷爷曾找我谈过，他认为，旧日必然覆灭，但旧术仍要存活，因为你爷爷相信一个东西叫做‘结’，到了一定的时候，只有旧术师才能打开这个结，为了保护旧术的血脉，你爷爷联合各大家族，在这片大地上留下像我这样的灵傅，守护持有者。”
“但奇怪的是，你却是一个沉睡的旧术师，这导致这么多年来，我也和你一同沉睡。这其中缘由，想必只有你爷爷才清楚。话说回来，我对现在的这个世界了解不比你多，但我既然苏醒过来了，那么就要继续一个约定。”
对方仰起脸，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我们要去找其他人。”
旧术师已经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字眼了？
还有爷爷。
“所以说，你是个神？”
那人挑了下眉。
“你要这么想，也没问题，不过我可没有神的那些能力，最多算个半神，我有的，都是你有的，我的作用是保护你的旧术灵体，或者，教会你如何使用你天资允许范围内的旧术。但这些都要基于你现在的能力，我刚刚看了一眼你的记忆，大体发现了几个。”
牧春似是明白了，他转头左右各看了一眼，嗓音有点低的问道：
“呃，所以说，从今往后你会看见我看见的一切？感受到我感受的一切？”
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半神动不动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怎么能是件好事呢？
“嗯，大概是这个意思，但也不绝对，我不能随意穿梭于你的意识里。”
“那你能出去不？”
“什么？”对方一惊，紧接着捕捉到牧春只言片语里的情绪。“哦，你这个意思啊，我明白，如果你能学会‘遣将’的话，我们的契约自然可以更自由。学不会我就先待着吧。”
“好吧”
“总之，你的记忆和灵体显示，你现在所具备的旧术，在我的印象里属于术师的初阶，已经越过了学徒。你起码使用了‘驭物’，‘雷引’，‘体术’，‘神出’，等旧术，按理说，你也会用五法之一的‘真视’，但没见你用过。”
“真视？”
“能够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并非全部，仅仅是对这个人影响深的部分。”
灵傅顿了顿，眼睛又眨了几下。
“对了，你记忆里倒是有这么一个人，是个女人，叫苏月恩，她救了你的命，但后面我没醒，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她最近占比较大，要不要用真视看看？”
怎么所有人都在提她啊
牧春咳了两声。
“谈不上，只是和她有债，别的事情我”
话才一半，灵傅就打了个哈欠，颇厌倦地打断道：
“好嘞，那就没事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也得继续睡个觉，补充精力。需要我的时候，屏息凝神，我就能听见，有时候不应，大抵是还在睡，走了。”
话音刚落，灵傅便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乳白空间那无限的延申走去。
牧春思考了一下，灵傅能看见自己的记忆，但他不知道苏月恩为何占比大，这说明灵傅即使看过记忆，也只看过自己记得的和有关能力的，而内心的想法他并不能完全参透。
这样想着，牧春长舒一口气。
另外这个半神护法多少有点不正经。
乳白的空间开始渐渐褪色，缓慢地被灰黑色包裹，也许是因为疲惫，牧春无力多想，逐渐离开了意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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