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铜盏内的灯亮了一夜,细小的灯芯燃烧后蜷缩起漆黑的半截,要灭不灭的悬在四周的墙上。
苏杳杳独自一人留在库房里探查,行走间晃动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灯芯没入桐油内,蓦地灭了一盏,苍灰色的影子在瞬间攀上墙。
光线黯淡几分,苏杳杳从灯架上取下火折子,刚要点燃,又顿在原地。
她抬头,看着灯盏里腾起的一缕薄烟,忽然转身,将剩下几盏尚还亮着的悉数灭掉。
密闭的库房透不进一点光线,四下漆黑一片,唯有手中的火折子泛起一点猩红的光,苏杳杳先是抬头看了看库顶,又摸索着绕着库房走了一圈。
外头日光正亮,里面依旧不见一丝明光,可见整个库房还是密闭的状态,门上的锁也没人动过,那十万两银子究竟是怎么被弄出去的?
重新掌了灯,库房里转瞬间亮如白昼。苏杳杳有些挫败地呼出一口气,忽然一声轻微猫叫入耳。
“喵~”她试探着捏着嗓子学了一声。
“喵~”遥遥又是一声,那声音很小,若不是库房里异常安静,很难听见。
“六六……喵……”她一边叫着,一边放轻脚步尝试着找到声音来源,那猫像是引着她去寻,一声叫的比一声大,到最后都有些破音了。
苏杳杳察觉到声音很低,有些空洞的回响,干脆趴到地上附耳去听,猫叫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难听,可对她而言,却无异于天籁。
是从地底传出来的。
她起身,奔至自角落中摆放的武器架前,取下一柄红缨枪,掉转枪头,以木柄沿着地脚线敲过,终于在靠近墙角的位置敲出了空响声。
将砖石片撬开后,一个脑袋大小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她不确定此洞通向何处是否连接外头,索性将火折子吹燃把手探了进去。
一股微不可查的凉风带着湿润的潮气涌过,火苗开始摇曳,向着苏杳杳的手倒过来,指关节处被灼得生疼。也就是说,这洞是通向外头的。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都加速不少,正想跑出去将消息告诉父亲,又忽然想起苏承业一早便进了宫,而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的猫叫声又传了过来,声嘶力竭,有些像被卡在了洞里。
苏杳杳咬牙,用手比划了一下洞口往自己头上试了试,听着六六凄惨的叫声,她心一横,脑子一热,瞬间便将头钻了进去。
“六六。”回音被放大,洞里黑沉如泼墨,没有半点光线,而六六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并且逐渐远去。
想来是已经沿着通道跳出去了,苏杳杳松了口气,继而又开始疑惑起来,怎么没有光线?
里头空气有些闷,这么趴着也没办法想事情,她撑着手肘准备退出来,刚一动,就被卡住了。
苏杳杳有些慌,使劲往后退了退,于是,卡得更紧了。
怎么办?要不要叫人进来帮忙……
不行,被人撞见这么尴尬的样子,她日后还怎么做人。
恰在此时,一阵咕噜咕噜车辙声由远及近,好像是余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王爷请。”
王爷?轮椅......是沈恪来了。
苏杳杳更慌了,胡乱挣扎好几下,却是越卡越紧,越急越出不来。
“爹,你来救救我,我再也不要脑子发热了。”
门外,余舟毕恭毕敬站在苏承业身侧,看着他时不时瞟齐王一眼,依旧搞不懂,为什么这事要让自己来办,他是将军的亲信不错,可这样会不会太怠慢齐王了。
“俏俏。”苏承业唤了声,没听到女儿回应,以为她已经离开,这才稍稍放心一点。
对于苏杳杳昨日所言,他已然信了大半,再一想她居然说这辈子还想嫁给齐王,心里跟梗了根刺似的。
皇家的斗争,向来是不见血的战场,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他唯愿女儿安然度过一生,不想她再度跳下火坑。
余舟趁着宁棋与宁远将轮椅抬上台阶的空档,一边将库房的情况告知齐王,一边伸手推开库门,“王爷请进。”
苏杳杳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顿时陷入绝望,用手接连捶地。为什么每次见沈恪都是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之下。
沈恪被推进屋子,稍一侧首,映入眼帘的就是在地上趴着的苏杳杳,她将头塞在地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具无头尸首。
“将军,令千金这是唱的哪出?”
苏承业整个人都惊呆了,赶忙奔过去:“俏俏,乖女,你怎么了?”
事已至此,苏杳杳只能认命,无力地往后挥了挥手,“卡住了,爹,拉我出去。”
苏承业立即唤来余舟,两人一人扯起一只手,拉着苏杳杳往外拖。
“痛、痛、痛,夹着头了。”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爹您轻点。”
宁远五官有些变形,那是憋笑憋的,苏小姐果真奇人,总是能给人惊喜。
他余光瞥见九爷的指尖不自觉在扶手上摩挲,眉心一动,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柄环尾铲刀及方棱锏,凑了过去。
“用这个,把旁边的砖凿开。”
三人一阵敲敲打打,小心翼翼将洞口扩宽些许,废了半晌功夫,才将人救出来。
苏杳杳喘了一口粗气,一把将头上的流苏步摇扯下,扔到地上尤不解气,方才要不是这玩意,她怎么会被卡主。
“你这是?”苏承业有些心疼地端详了她一阵,“还痛不痛?”
苏杳杳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将散乱的头发捋好,岔开话题,指着洞口一本正经道:“爹,快派人去看看这个洞通向哪里,我怀疑银子就是从这里被盗出去的。
苏承业拍了拍她发丝上沾着的土,喟叹一声:“此事皇上已交由齐王彻查,你随爹一道回去。”
“可是,”真相近在眼前,这个时候叫她不许过问,苏杳杳不甘心。
“没有可是。”苏承业打断她,“身涉其中理当避嫌,知道吗?”
苏杳杳心知这应当是皇上的意思,虽不情愿,也只能无奈地点头。
“等等。”沈恪不着痕迹将落在步摇上的视线收回,不急不缓道:“苏将军可以走,你留下。”
苏杳杳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两人目光正好相对,她眸中闪过惊喜之色,难以遏制地扬起唇角,“好啊。”
“不可。”苏承业几乎同时出声,将她的声音完全盖住。
“此事既由本王负责,那便由本王说了算。”沈恪把手撑在额头上,微挑的眉眼染着慵懒,声音却十分清冽低沉,带着阴寒。
“请王爷给下官一个理由。”苏承业丝毫不惧,抬手将苏杳杳扯到身旁。
沈恪薄唇一挑,笑得愈发温和,“本王初来乍到对将军府并不熟悉,这个理由够吗?”
苏承业暗恨一眼,信你个鬼,有什么事问余舟不好吗。
沈恪从苏承业的眼中察觉到了抗拒,尤其是在苏杳杳看过来的时候。
这种抗拒夹带着不安,在苏杳杳对自己笑的时候,不安的情绪达到巅峰。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威名显赫、久经沙场的将军身上。
真是有趣的两父女。
苏杳杳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暗暗为自己的将来捏了一把汗,心念一转,她凑近苏承业耳边,“爹,我想继续查这个案子。”
苏承业蹙了蹙眉,又听她轻声道:“若这幕后黑手是上辈子害女儿身陨之人,早一日将其捉住,女儿便早一日安全。”
苏承业左思右想,拗不过女儿的坚持,只得点头应下,气呼呼走了。
“苏小姐?”沈恪长睫微抬,眸色深深,“本王瞧你面熟,是否在何处见过你?”
苏杳杳刻意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看着他茶白的锦袍以及并未佩戴任何挂饰的腰间,那句“没有”被死死地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脑海里深埋起来的记忆在翻腾,她不喜欢暗色,觉得那颜色太过沉闷,于是沈恪便改了多年习惯,开始着浅色衣袍。
他从不在腰间悬挂饰物,但她亲手做的,沈恪口中嫌弃,却日日戴着不许人动。
只是这些种种,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白府贺宴当日,王爷曾与我见过,您忘了?”
“原来如此。”沈恪眼神一闪,并未追问,“几日不见,苏小姐手上的伤可好了?”
“好了。”苏杳杳轻飘飘地说,“皮外伤而已,不妨事。”
“哦?”沈恪冲她温柔地笑,“难怪能在银子上捏下那么深的印记。”
毕竟曾经相处过,他笑得越温柔,就越是危险,苏杳杳心中十分明白,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我天生力气大,拔山扛鼎不在话下,还能一拳打死一只老牛,王爷有意见吗?”苏杳杳一恼,气焰瞬间高涨。
沈恪也不愠,温声道:“没有,如此甚好。”
宁远与宁棋站在一旁,左右摇头看着交锋的两人,内心一阵恶寒。
“既然苏小姐本事这般大,那么此案便由你去查,如何?”
“我查就我查。”苏杳杳哼了一声,上前一跨步,将手撑在他的轮椅上,半躬着身子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恪蹙了蹙眉,指尖在她手背上敲了一下,示意她走开,“你说。”
“查案期间,全部都要听我调配。”她指了指角落中并排站着的两人,又低下头:“包括你。”
被点到的宁棋与宁远齐齐一抖,九爷幽幽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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