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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月亮门前,  德安大长公主在婢女的簇拥下,  乘着清冷的日光缓步踏来。

        万般姹紫嫣红,  她着了身竹青色贡缎广袖宫装,织着淡墨色暗纹的裙摆无声曳地,  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  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衣着简单素雅,并不奢华,  甚至有些突兀的沉疴,  但凌厉的眉宇间依稀还带着昔年铁血英姿,  少有人敢直视。

        面容依旧绝色,  背脊挺直,恍然中还能看到鲜衣怒马巾帼时,不过鬓边一丝华发又稍显疲态,  无端让人唏嘘,虽是人群簇拥,  她仍像踽踽独行。

        斜后方是安分的有些异常的苏清泽,  他又恢复了珠光宝气的模样,看不出一丝异常,推着沈恪过来时,退后半步朝苏杳杳挤眉弄眼了一番。

        苏杳杳没敢多看,低头随着众人行礼,心里却轻轻叹息,大长公主是威严的,也是孤独的。

        娘说自驸马死后,  她的魂好像也随之去了,但苏杳杳知道这些荣华加身的表象下,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她!

        “起来吧。”德安大长公主低眸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苏杳杳身上停了一息,然后转开,淡声道:“这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轻飘飘的一句,无嗔无怒,却叫人背脊发寒头皮紧绷,特别是柔嘉,连头上戴着的步摇都开始晃荡起来。眼风扫过,她有种被人瞧进心里的感觉,仿佛沈珏与她的谋划,在长公主面前就是跳梁小丑,无所遁形。

        房间内还有吟哦声传来,大长公主半阖上眼,目光冷下了三分,如风带雪粒卷过,直击肺腑而来,众人不禁缩了缩脖子。

        天家之威严,无需一言一语,已经彰显得淋漓尽致,并非金玉堆砌衬托,旁人也模仿不得,那是历经风雪独自巍然才能撑得起来的清冷。

        李嬷嬷从旁踏出,带着人走进厢房,只听得里头泼水似的声音响起,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燕王殿下,大长公主有请。”

        一片死寂,李嬷嬷生硬的话语就显得格外清晰,这般便是代表了德安大长公主的态度。

        人群屏声敛气瑟缩在一旁,谁都没有想到,今日大长公主竟然会这么不给燕王留颜面。

        不是说敬太妃与德安大长公主私交极好,这才请得动大长公主为燕王造势吗?怎么这势没造起来,反倒将燕王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扯了?

        一盆凉水兜头而来,悉数被郭佳挡住,大抵是药效已解,零星的几点落到沈珏脸上,也足够令他清醒。

        入眼便是肉色一团,再一瞧旁边的李嬷嬷,沈珏心里咯噔一声,脸在瞬间刷上了一层绿漆,坏事了,果然有人谋害本王!

        他猛地一把推开郭佳,扯了半张被子将自己盖起来,面有难色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面无表情,“大长公主等着殿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郭佳药效较深,被推开后跟蛇一般又扭了上来,沈珏心下一急,想也不想抬手就给了她两个耳光,剧烈的疼,终于将她弥散的神智拉了回来。

        “王爷……”她想开口提醒。

        沈珏瞪了她一眼,不许她讲话。

        他赶紧将衣服披上,只希望大长公主已经清空了院子,尚还能给自己留点颜面。可不知,耳光声传了出去,沈珏饥不择食的恶名上又被众人加了个品德败坏。

        这表小姐也真够可怜的!

        沈珏刚才还说什么会对她好,谁知提上裤子就开始打人,难怪这么多年成不了婚,原来是有这种癖好,保不住敬太妃就是知道他的本性,所以才想借大长公主的名头,先骗一个姑娘回去。

        再一瞧已经被赐婚六次的齐王,心中更是笃定,一定是这样!

        所以当沈珏穿好衣服一脸阴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就感受到了若有似无的鄙视。

        他扫了一圈众人,也没发现有谁像是用石头砸他的贱货,再一瞧好端端坐在轮椅上的沈恪,心里更是郁猝,但当务之急还是想先挽回点名声。

        刚要说话,大长公主已经缓缓开口:“我当是那个不讲礼数的,原来是我的好侄儿。”

        沈珏面色一变,眼中生了些惧色。德安大长公主可是握着褚家兵权的人,驸马死后,她寡居至今,应当是最厌恶风月之事,母妃好不容易才借着太皇太后的关系搭上这条线,可不能让他给毁了。

        “姑母恕罪!此事并非侄儿乱来,是先前有个疯子用石头打晕了我,我也不知怎的,醒来便成这样了……”

        谁料,话音一落,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又哑了下去。

        沈珏说这话也不亏心,他的额头,脖子,下颌,甚至嘴角,全都是唇印,战况如此激烈,他还敢说自己不知道!

        沈珏心下恼怒,眼神跟刀子般扫视着人群,但见大都低着头,竟看不出来是谁。

        沈恪抬眸看着他,仿佛是对他找这般拙劣的借口很失望,冷淡道:“燕王是说,姑母府中守卫不严,才出了这档子事?”

        “你……”沈珏暗自瞧了一眼大长公主后脸绿得更加厉害了,说话也就越发不客气,“还敢问王兄,你才是来这厢房中换衣服的,怎会不留在此,反而出现在姑母身边?”

        沈珏怀疑,不,他敢笃定,今日之事与沈恪脱不了关系!说不准自己就是被他的人暗算了。

        “大晋律法有规定,换了衣服就必须在那里呆上一日吗?还不许人走了不成……”苏清泽在一旁小声嘀咕,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沈珏听见。

        沈珏快要气死了,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嘴贱之人,他怕是苏承业从外头抱来的吧!自己和沈恪说话,关他何事。

        “本王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

        “王爷饶命,您千万别打死我,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苏清泽缩起脖子,可怜巴巴往长公主身后躲来了躲:“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也保证不把你满脸唇印的事说出去。”

        沈珏仿佛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喉咙里发出“咯”一声鸡鸣,浑身血液在瞬间倒流,脸面涨得通红,感觉快无法呼吸。他是想杀了苏清泽,可众目睽睽这么做又理亏,只能转开视线,愤恨地看着沈恪。

        沈恪揉了揉眼睛,“燕王还是去洗个脸吧,有碍观瞻。”

        沈珏迈不开脚步,气氛严肃,又有些诡异的好笑。

        大长公主偏开视线,瞥了一眼柔嘉手上刚抢回去还没来得及藏好的荷包,声音带着清冷的味道:“你就是柔嘉?”

        忽然被点了名,柔嘉生生打了个寒颤,踌躇着应道:“是……”

        大长公主余光扫过沈珏,慢声问:“人是你私自带来的?”

        四下陷入死寂,如同静默无声的黑夜,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柔嘉张了张嘴,偷瞄了一眼沈珏,颤声道:“大长公主恕罪。”

        “本宫竟不知我这府上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你表妹不懂规矩,怎的你堂堂郡主也不懂规矩?”她语气还是淡淡的,并未掺杂上丁点怒气,可叫人听在耳中,却仿佛落入了无边的寒潭。

        柔嘉心下一凛,当初沈珏找上门时她光顾着开心,一口便应下将郭佳带进来,根本就没想到,大长公主会在这里做文章。

        就凭不懂规矩这三个字,几乎就绝了她日后嫁入皇家的梦。

        沈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周围人的眼光已经齐刷刷转向柔嘉,吁了口气后咬紧了牙关。

        一片寂静之中,大长公主将视线投了过去,“你母妃托本宫替你寻一门亲事,你既心有所属,本宫也做不出那等棒打鸳鸯之事。长生,带人去禀了皇上与太后,此事交由他们来定夺。”

        言罢,便扶住李嬷嬷的手,吩咐道:“本宫乏了,送诸位公子小姐回府。”

        沈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今日之事本该是沈恪遭殃,然后与苏家彻底反目的,谁知却变成了自己,他有心想要留下来查出敲他的那个疯子是谁,可长生已经走了过来。

        “王爷请吧。”

        出了这等事,赏菊宴也进行不下去了,那些个公子小姐看够了好戏,心满意足脸上却是讪讪地退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苏清泽才长长吁气,拍着心口道:“可吓死我了!大长公主怎么比我爹还可怕。”

        苏杳杳看了眼他身后,面色一变,“长公主殿下。”

        苏清泽一抖,立马站直了身子,半晌没听到动静,这才回过头,“姐!吓尿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嗯……”苏杳杳想了想,“难得见你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我是抱的,我是抱的……”

        苏婉莹悄悄凑近,“你嘀咕什么呢?”

        “二姐,”苏清泽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实话告诉我,爹娘是不是将咱两换过?”

        苏婉莹:“……你是我亲弟……”

        苏清泽捶了捶心口,仰头哀嚎:“我还能承受……”

        沈恪几乎要被几人逗笑了,好像自遇到苏杳杳后,他灰暗的人生,便被带出了鲜活的颜色。

        苏杳杳朝他使了个眼色,以口型说着:“我在门口等你。”

        然刚一转身,李嬷嬷已经去而复返,脚步匆匆走到了她跟前,恭敬道:“齐王殿下,苏小姐,大长公主有请。”

        苏杳杳拍了拍苏婉莹的手,示意苏清泽先将人带走,这才跟着李嬷嬷走到沈恪身后,熟练地推上轮椅,去了正院花厅内。

        沈恪恭恭敬敬道了声:“见过大长公主。”

        德安大长公主拨了拨炉中的香饵,语气没了方才那股冷硬:“行了,别来这套虚礼了。”

        沈恪笑了笑,并未多言。

        德安大长公主却是抬眼看向苏杳杳,“苏承业倒是个有福的,养了这般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过来,姑母瞧瞧。”

        苏杳杳脑子彻底蒙了,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德安大长公主对人都未曾这般亲热过,她惊疑地看了眼沈恪,见他眼中带笑,这才走了过去。

        大大方方行礼,“见过姑母。”她既然让她这么喊,苏杳杳便就这么喊,谁让她脸皮厚呢。

        德安大长公主端详她片刻,从手上褪下一只莹白水亮的玉镯子,笑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待你与恪儿成婚时,姑母再另补上。”

        从她自称姑母开始,沈恪心中就明白过来,日前他派人传来过来的消息,大长公主已经核实,现在是在借苏杳杳的手,释放善意。

        “你也甭那么看我,”大长公主睨了他一眼,“上次你给我那些东西,不就是为着今日这事吗。告诉皇帝一声,你们的要求我应了,只是区区一个王家,还动摇不了那人的野心。”

        苏杳杳转了转手上的镯子,听起来,这沈珏身后竟然还有人?

        沈恪淡然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姑母可别小瞧了女人的嫉妒心。”

        大长公主看了苏杳杳一眼,嘴角噙笑:“你可失策了,还是想想今日之事,如何同杳杳解释吧。”

        沈恪毫不慌乱,极其笃定:“她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

        苏杳杳脑子里还在分析着这两人话语中巨大的信息量,还没反应过来话题已经转到了她身上。

        “是吗?”大长公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好笑地看着呆呆的苏杳杳,却是在问沈恪:“这么说你手中还有东西?”

        “足以颠覆朝野。”

        “如此,我便等着看好戏了。”

        大长公主端起茶盏轻抿,盖住了幽幽目光,茶水泛着苦味直入心底。

        她叹息,褚卫,本宫跟着你就没过上几日安生的日子,如今这仇还得我来替你报,你若是有心,便再等我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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