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偷盗行为
昨夜的大雨之后，伦敦的空气清爽了许多。暑热被雨水冲去，呼吸之间可以闻到凉丝丝的泥土气味。一个打扮奇怪的小女孩行走在格里莫广场的街道上，她停在了十一号与十三号之间，抬手敲了敲路人眼中不存在的门，好像那里还有一栋楼。
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应声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还未等他看清对方的模样，女孩的一只脚就踩进了屋内，然后魔杖顶端便指向了他，轻柔的咒语从女孩嘴中吐出，克利切立刻变得晕头转向，一头栽倒在地。
“克利切！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见无人答应，她迈着步子走了出来，看到了门口晕倒着的，还在说着胡话的克利切，和门口站着的女孩。
“日安，夫人。”女孩恭恭敬敬地鞠躬致意，带着礼貌的微笑，“您的家养小精灵好像病了。”
沃尔布加有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和深深的眼眶，她的颧骨突出，嘴角总是不开心地下垂着。她的衣裙十分合身，所有的纽扣都整齐地扣着，没有一丝偏差。第一眼看上去，她就像一副由毫无天赋的技巧型画家绘制的素描，黑白之间没有其他色彩。
她斜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克利切，细长的手稍稍一动，克利切便消失不见了。她仔细地观察着门前的女孩，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女孩回答：“莉莉丝·希尔，夫人，对角巷，普瑞姆派尼尔夫人美容药剂店的特派员工，我来提醒布莱克先生去取货。”
沃尔布加的大眼睛瞪圆了一些，好像不理解女孩的话。
“是这样的，夫人。”女孩说着，自行踏进了屋内，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粉色的订单交给沃尔布加，继续解释，“我店的记录显示，贵府的布莱克先生曾于三周前在本店订购了一种特质美容剂，提货日是一周前，但布莱克先生却迟迟不来取货，店长特地派我来提醒他。”
“西里斯……”沃尔布加的眉头紧皱，她显然不明白自己的大儿子为什么要买美容剂，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这家店要多此一举，派人提醒取货，直接送货上门不行吗？
女孩好像看出了她的疑虑，“夫人，我必须向您说明，布莱克先生定制的药剂非常宝贵，所以必须由本人亲自前往店面提取，他特地叮嘱过我们，这是送给他母亲的礼物，作为本店的贵客，我们不允许他的订单有任何闪失。”
“礼物？”沃尔布加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但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这时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小男孩缓缓走下来，他有着黑色的发和清澈的眼睛，样貌清秀又冷淡，带有高傲的疏离，他看了眼站着的女孩，问道：“妈妈，怎么了？”
“雷古勒斯，去叫你的哥哥下来，我有事问他。”沃尔布加对小儿子说道，神色柔和了许多。
“我怀疑他不会下来。”雷古勒斯说着，又转身上楼去了。
沃尔布加手握着订单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冲女孩点点头，引着她来到了小客厅里，“喝杯茶吗？你说你叫什么……希尔？”
“莉莉丝·希尔，夫人。”女孩直着身板坐下，举止得体，她苦笑着说，“我不会怪您没有听说过我的姓氏，夫人，毕竟希尔家已经没落了，真是纯血的悲哀……”
“纯血家族？”沃尔布加推给女孩一杯热茶，又问道，“你是纯血巫师？我可从没听过叫希尔的纯血家族。”
“您当然不会听说过。”女孩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我那懦弱的祖宗选择隐世而居，任由后代们被麻瓜和混血欺压，时至今日，如您所见，我已经沦落至此……”
沃尔布加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女孩的眼神有些同情又夹杂着轻蔑，她勉强地说道，“嗯，真是可怜的孩子……”
“别催我了！到底要干什么？”
沉重又响亮的脚步声从楼梯那里传来，男孩烦躁地拖着步子走进客厅，他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西里斯。”
沃尔布加站起来，把手里的单子还给对面的女孩，女孩放下茶杯转过身，对身后的男孩打招呼。
“您好，先生。”
哈欠连天的西里斯一下愣住，忘记收回下巴，他僵硬地盯着女孩看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沃尔布加说道：“这位莉莉丝·希尔小姐是美容药剂店的员工，她说你在店里订了一瓶药水没有取，是吗？”
“呃……”西里斯活动着下巴，看到女孩一本正经的笑脸后立刻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是的，我忘记了，所以我必须去取货。”
“哦！原来您就是订单上的布莱克先生。”女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转身对沃尔布加称赞道，“夫人，您真是有一个孝顺的儿子。”
沃尔布加的嘴角放松了许多，显得没那么严肃了，但她没有看向西里斯，而是看着后面的小儿子雷古勒斯，语调上扬，有些嘲讽的意思，“我的确有一个。”
西里斯不耐烦地吐了口气，“我得去取货了，那个，莉莉丝是吗？我们就不用飞路粉了，你带路吧。”
“慢着。”沃尔布加突然叫住了想离开的两人，慢慢靠近女孩的后背。
西里斯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乱跳，他已经做好随时抓起女孩的手逃跑的准备了。
“快去快回，克利切就不跟着你去了，他好像突然有些毛病。”
沃尔布加说着又坐了回去，然后拿起茶杯开始喝茶，并没有再多看女孩一眼。
有惊无险，西里斯拿上外套就跟着女孩走出了大门。他们快步行走着，越走越快，逐渐跑了起来，一路跑出了格里莫广场，狂奔到了对面的花园里。
在那棵熟悉的大树下，女孩终于松了口气，她瘫倒在树下，用手安抚着胸膛里狂跳的心脏，脸都涨红了。
西里斯蹲下看她，笑得露出了牙齿，“莉莉丝？莉莉丝？”
“我的中间名。”普丽姆喘着气说，惊魂未定，“没想到真的骗过去了，天啊，吓死我了……”
“你疯了，罗茜。”
西里斯笑得张开手臂躺倒在草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水洗过的天空被将近黄昏的阳光镀上了无尽的金色，树影斑驳，盖在额前，在他的脸上形成了点点光斑，他畅快地呼吸着屋外的空气，舒服地眯起眼睛。
“还不是为了你。”普丽姆靠在树上，抬脚踢了一下西里斯的腿。
西里斯撑起上半身，好奇地问道：“你对克利切做了什么？”
普丽姆说：“一个简单的白日梦咒语，从杂书上看来的，他现在正做美梦呢。”
“你竟然敢在校外用魔法？不怕被警告吗？”西里斯故意问道，好像已经知道答案。
“我又不傻，我把脚伸进你家里才施法的，魔法部的踪丝在有成年巫师的家里检测不出来什么，我都查过了。”
“聪明，胆大，还狡猾……”西里斯缓缓摇头，“我都觉得你有点可怕了。”
“你就好好谢谢我吧！”普丽姆不接受西里斯的评价。
“谢谢你？”西里斯突然靠了过来，然后使劲捏住普丽姆的脸，像是在泄愤，“我找了你一个暑假你都不愿意来！你到底在瞒着我干什么？”
“疼！你松开！”普丽姆口齿不清地挣扎着。
“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忙什么。”西里斯抓住普丽姆乱打的手，毫不退让。
普丽姆和他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力竭，她败下阵来，妥协道：“好了！我告诉你！你先松开！”
西里斯松开了她，“你说吧。”
普丽姆叹了口气，眼神飘忽，手指不安地扯着腿边的杂草，嘴里咕哝着，“早知道就不来救你了，真烦人。”
“你说不说？”
西里斯又想抬手捏她脸上的肉，普丽姆把他的手打下去，“我说！”
这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触到了地平线，它边成了一个暖黄色的大橙子，流出的金色线条在他们身上游走，眼前的景色好像浮着一层绵密的细粉。
普丽姆看向了远方，小声地说，“我去对角巷的药店打工了。”
“药店？”西里斯思索了一下，“对角巷北面的那家吗？”
普丽姆点了点头，西里斯立刻恍然大悟：“你那张美容店的订单就是从药店拿来的吧？我记得那两家店有合作关系，怪不得我妈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但是，你去那里打工干什么？搞研究吗？”
“当然是去挣零花钱啊，大少爷。”普丽姆有些无奈，“我父母才不愿意在魔法世界多花一分钱，我要早做准备。”
西里斯更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缺钱可以和我说啊。”
“你看！”普丽姆指着他，“你刚才那句话就是我为什么要瞒着你的原因！”
“怎么了？我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西里斯十分不满意普丽姆的态度。
普丽姆瘪瘪嘴，低垂着眼睛，“但是这种事情……是有关尊严的，你懂吗？我可以接受朋友的好意，但是不能接受朋友的救济，有些事必须自己想办法。”
察觉到这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西里斯便不打算追问她了，他知道普丽姆一向是一个有主意的小孩，有时候可能比自己还倔。
“明白了。”西里斯快速地表示理解，然后只停顿了一会儿，又伸手捏住了普丽姆的脸，这次用的力气更大了。
“但是我不会原谅你隐瞒的行为，惩罚是必须的。”
脸疼的普丽姆伸出拳头反击，一下打在了西里斯的后背，捶得他咳了两下，“西里斯！我好心把你从家里救了出来你就这样报答我吗？”
西里斯吃痛松开了普丽姆，又笑了起来，“说回这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敢就这么出现在我家里，你没想过万一被发现了，我们俩可能要一起去见梅林。”
“你在信里说的这么急，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我又不想继续窝在你家的花园，就想着要干就干票大的，干脆把你拐出来放放风，我的主意不错吧？”普丽姆骄傲地扬起下巴，似乎在等着表扬。
“嗯。”西里斯装作正经的样子，“值得肯定，那么请问莉莉丝，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普丽姆站起来，拍了怕身上的灰尘，“带你去麻瓜街道看看吧，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要先去一趟对角巷。”
“去那里干什么？”
“当然是去给你亲爱的母亲买美容药水啊，要不然你回家怎么交差？做戏要做全套。”普丽姆把西里斯拉了起来。
西里斯站起来之后，普丽姆发现他长高了不少，简直像吃了生长药剂。去年普丽姆的目光还能勉强和他平视，今年普丽姆只能看到他的鼻子……嗯，他的鼻子好像变得立体了一些，有些大人的样子了。
真气人，为什么男孩子长得这么快？前两天普丽姆还为了自己要穿大一码的鞋子而开心，但和西里斯的长势一比，她根本没有变化。
“你看我干嘛？”西里斯在普丽姆眼前招了招手，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变了很多，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有着低沉的沙哑。
“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普丽姆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
“变化？”西里斯疑惑地扫视着普丽姆。
普丽姆比去年高了一些，但是比放假之前瘦了不少，应该是打工累的……西里斯思考着，目光从上而下地游走。他看到了长头发，小圆脸，蓝眼睛，翘鼻子，还有因为热天变成粉色的脸颊，还有同样粉色的嘴巴……
目光突然定住，一种诡异的感觉抓住了西里斯的脖颈，他匆忙移开视线，挠了挠后脖颈，那里出了一层薄汗。
“长高了点吧，应该是。”他说。
普丽姆看了下自己的鞋子，是平底的，她开心地垫垫脚，跑到西里斯前面去了。
“看得出来长高了就行！”
西里斯揉了下心口，那种慌张的感觉在逐渐消失，想到待会儿要去麻瓜街道，他就把刚才的古怪抛到脑后，打算彻底忘记，然后快步跟上普丽姆，脚步轻快。
离开对角巷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普丽姆带着一个巫师走在伦敦的大街上，穿行在忙碌的麻瓜当中。
霓虹灯光闪烁，西里斯被各种现代设施和科技弄得晕头转向，普丽姆必须一直看着他才能保证他不会走丢。西里斯刚才就一直盯着一辆停在路边的跑车看个没完，普丽姆走到红绿灯对面才发现他没跟上来，又不得不回去领走他，以免车主怀疑他是什么偷车贼。
简直像在带着一只不听话的狗散步。
“麻瓜真奇怪。”
西里斯和普丽姆进了一家唱片店，他拿起一个黑色的盘子闻了闻，“这里面有音乐？你们把歌手藏在盘子里吗？”
柜台后面的老板听到这句古怪的话不由得看了过来，普丽姆拉过西里斯藏远了一点，对老板尴尬地笑了笑。
“你能不能小点声，麻瓜会以为你是神经病的。”普丽姆小声说。
西里斯挑起一边的眉毛，依旧很好奇，“所以要怎么把音乐解放出来？”
无奈的普丽姆随手拿过一张唱片，带着西里斯走进了店内的试听间。她关上门，两个孩子就挤在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面前摆着一个唱片机。
“这样……”
普丽姆把唱片放了上去，拿过西里斯的手，教他轻轻放下唱针，“放下去，然后就可以了。”
唱片旋转，音符从针尖流出，舒缓的乐曲忽然挤满了整个空间。西里斯惊奇地观察着小机器，逐渐被这首歌的旋律吸引。
这时，身旁的普丽姆也跟着哼唱了起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人在敲打盛满水的玻璃杯。
“ohmyloveforthefirsttimeinmylife，myeyesarewideopen，
ohmyloverforthefirsttisee，
iseethewind，ohiseethetrees，everythingisclearinmyheart，
iseetheclouds，ohiseethesky，everythingisclearinourworld，
……”
在封闭的小房间内，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他可以看到女孩的嘴唇在轻微地动着，一下一下地吐出羽毛般轻柔的调子。她每唱出一个词，身边的温度就会变热一分，西里斯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发热出汗，刚才的古怪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这时普丽姆抬头对上西里斯的视线，停止了歌唱，但留声机里的温柔男声还在继续。
“约翰列侬，很有名的麻瓜歌手。”普丽姆说。
罗茜的眼睛真亮啊……西里斯这样想着，突然感到喉咙发涩，他深深地吸气，想赶走心口的憋闷感。
“挺好听的……”
“你很热吗？”
普丽姆见他出了很多汗，于是拿下唱片，音乐戛然而止，她建议：“我们出去吧，外面凉快一些。”
“好。”
又逛了一大会儿，两个孩子都有些饿了，于是普丽姆买了一种来自土耳其的麻瓜食物，她和西里斯一人一个，边走边吃。普丽姆又把找回来的麻瓜货币送给西里斯做纪念，他觉得这种钱很奇怪。
“哇哦。”西里斯突然停下，看向了马路对面，“那是什么？”
普丽姆跟着看了过去，原来是住在希尔家隔壁的卡特先生，他骑着那辆声音很大的拉风摩托车停在药店外面，下车去买药了，连车子也忘了锁。
普丽姆解释着：“摩托车，麻瓜的代步工具，比扫帚有档次多了，其实我一直觉得骑扫帚很丢人……”
“我想要一个。”西里斯眼中突然闪着光，普丽姆还没怎么见过他这副样子。
“你想要？”普丽姆问。
西里斯点点头，“声音听起来很酷。”
一个邪恶的坏主意占据了普丽姆的大脑，她扔掉手里的食物，拍了拍手，拉着西里斯朝对面走去，“看我的吧。”
“你要干什么？”
普丽姆朝药店里看了一眼，卡特先生正在挑选钙片，普丽姆知道喜欢保健药品的卡特先生没有半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于是她直接推动那辆摩托车，一下坐了上去，利索地转动钥匙，摩托车发出低吼，震得她手心发麻。
“西里斯！快走快走！”
普丽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让他坐在后面，西里斯手忙脚乱地抓住普丽姆的肩膀。不等他坐稳，普丽姆转动把手，车子猛地向前狂奔，在街道上留下了一道烟雾。
普丽姆努力控制着方向，尽量保持直线行驶，摩托车的速度很快，两侧的风都被吹出了声音，她把把车开向了远处的房区，那边人少一些，视野也更广阔。
“这太酷了！”西里斯大喊着，张开双臂去感受气流。
远离了耀眼的灯光，夜幕就变得更加清晰，黑蓝色的天穹漏了许多闪着光点的小洞，它们像一群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
再往前就要到城郊了，于是普丽姆的速度慢了下来，她逐渐感到手臂有些酸，大摩托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还是太重了。
身后的西里斯晃着脚，开始不安分，“让我试试，让我试试。”
“你行吗？”普丽姆停了下来，怀疑地看着他。
“我看懂了，再说你开得太慢了，快让我试试！”
于是他们俩个换了个位置，普丽姆不放心地从西里斯的肩膀后探头，一直在念叨着要点。但西里斯显然没有听进去，他兴奋地握住把手，拧紧油门，车子一下窜了出去，左摇右晃，差点撞到前面的树上。
普丽姆吓得大叫，紧紧抓住他的腰，“啊啊啊啊！你快停下！我不想死！”
西里斯倔强地不肯放慢速度，他们已经偏离了大路，“相信我！”
“你不行！”
“相信我！我可以！”
“相信我！你不行！前面是陡坡！是坡！坡！是坡啊啊啊啊！”
摩托车已经无法减速，直直地驶向了倾斜而上的陡坡，像被一只巨手扔了出去，腾空而起，即将失重之前的那一刻，西里斯迅速地掏出魔杖，念出咒语，“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瞬间，摩托车停止了下落的趋势，它带着两个人沿着一条无形的线在空中慢慢漂浮，冲着天边的月亮直直飞去。在这样近的距离，好像抬手就可以碰到星星。
“罗茜，你看。”
西里斯松开把手，对着漫天星光张开双臂，好像长出一双翅膀。
被吓坏的普丽姆把脸一直埋在西里斯的后背上，听到这句话，她半信半疑地探出脑袋。腾空的漂浮感让她的双脚荡了起来，下方缓缓聚拢的景象证明他们越飞越高，轻薄的云雾掠过头顶的天空，伸出手可以感到风带起的无形褶皱，流过指尖的就是今夜的星河。
风也从未如此善解人意，只是捉弄着他们的衣角，不堪戳破这一刻的幻象。
“那是什么？”
他们正沉醉于这幅梦幻的画面，西里斯忽然指着半空中划过的一个红点问道。
“那是飞机，另一种交通工具……”看到西里斯的手时，普丽姆突然顿住。
西里斯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魔杖已经指向了别处，于是漂浮咒逐渐失效，车子猛地下沉，眼看他们又要跌落，这样的高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啊啊啊啊——”
两人一起大喊，就在他们快摔成碎片时，普丽姆立刻想到一个咒语。
“减震止速！”
在离地面还有几英寸时，他们一下停住了，然后顿了一秒，两个人和一架摩托车重重地落在地上，带起灰尘，身下的摩托车发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震得他们耳膜咚咚作响。
清风划过，一切重归安静。
西里斯直愣愣地回头，二人沉默地对视几秒，他忽然大笑出声。
“再来一次！”
西里斯说着就要加紧油门，这时两只猫头鹰从上方飞过，两封信件落在二人怀里。
是魔法部寄来的警告信。
“再来个鬼！”普丽姆用魔杖狠狠地敲了下西里斯的后脑勺，捏着他的耳朵把他从车上拉了下来，“我们刚才差点一起去见梅林！你给我下来！”
西里斯揉着耳朵，觉得扫兴，他不服气地说，“这不是没事吗？”
“好了，我要快点把车还给卡特先生，要不我明天就得去警察局自首了。”普丽姆小心翼翼的发动车子，他们慢慢地在回去的路上晃着。
“警察局是什么地方？”西里斯问。
“关小偷的地方。”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小偷……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偷东西，罗茜，你越来越坏了。”
“这是借，和偷还是有微妙的区别的。”普丽姆一本正经地解释。
夏风从身边吹过，普丽姆的发梢扬起，蹭过西里斯的鼻尖，他突然放开紧握着女孩肩膀的手，好像被烫了一下。
“今天谢谢你，罗茜。”
偷偷送回卡特先生的摩托车后，普丽姆和西里斯又回到了公园里。此刻的夜色越来越深，草地里到处都是虫鸣，又寂静又喧嚣。
“算你有点良心。”普丽姆打了个哈欠。
“我从放假到现在都没这么开心过了。”西里斯又说。
“要我说，你下次放假去詹姆家好了，我看你妈妈也不是说不通的样子。”普丽姆建议道。
西里斯给了她一个略显同情的眼神，好像普丽姆是个头脑不清醒的重病患者一样，“你终于傻了，恭喜你。”
“干嘛啊！”普丽姆推了他一下。
西里斯看了眼公园对面的街道，灰色的房子依旧在那里，冷色的灯火从窗户中透出。想起今天的事情，他有些后怕，于是就说：“下次不要再这么冒险地去找我了，让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普丽姆觉得他有点难伺候，“你不是嫌我不了解你家里的情况吗？我这不就来了解了解，来看看你天天过得什么日子，省得你写信烦我。”
“了解的怎么样？”西里斯问。
普丽姆想了想，叹了口气，“不怎么样，就只有一会儿的时间，但我觉得你妈妈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交流，你看，我说你要送她礼物的时候，她明显很开心。”
西里斯无奈地仰头看天，“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看谁都像好人……我妈妈可不是那种用礼物就能软化的女人，你对她示好，她只会觉得你是在认错，永远不会反省自己，难以沟通。”
“听起来像很多妈妈都会干的事。”普丽姆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我该回家睡觉了，明天和莉莉约好了去对角巷买东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晚安，罗茜。”
“晚安，西里斯。”
他们招手再见，于树下分别，普丽姆踩着轻快的步子消失在远处的路灯下，西里斯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不知不觉回忆起了今晚的那首歌。
他又站了一会儿，直到身体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家。
一定是天太热了，他想，又或者是他昨晚没睡好，他决心明天就忘记这种感觉。
但十二岁的西里斯会记得这个夏夜，他们骑着麻瓜摩托车，在热烈的晚风中奔向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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